把核心艙重做一遍，就算航科集團賠得起這個錢，身爲月球軌道施工委員會總設計師的陸舟也等不起了。
祥瑞號的燃料和工質都補給完了，就差發射了，你特喵的居然告訴我核心艙出問題了？
這尼瑪忍？
當然不能！
在走廊上來回踱了兩步，陸舟下定了決心，對着手機說道。
“我這就去一趟津門！”
電話那頭的李局長愣了下。
“你去幹啥……你還懂空間站不成？”
航科集團那麼多專家在那兒都解決不了，包括袁院士看了都直搖頭的，你一個外行去了能有什麼用？
星空科技的主要研發項目都在電推進系統上，可不包括空間站系統設計，指不定整個金陵高等研究院，連個這個方向的工程師都找不出來。
陸舟咬了咬牙說道：“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能不能解決先讓我看了再說！”
這要是真讓航科集團把核心艙基本旱死的外殼拆下來，重新給裡面的環路熱管佈線，只怕拖到今年年底都不一定能順利上天。
哪怕他解決不了具體的技術問題，他也打算去現場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退一萬步真解決不了，也好讓自己徹底死心。
見陸舟態度堅決，李局長也不再勸說什麼，停頓了一會兒說道。
“那行……我和航科集團那邊打聲招呼，讓他們先別急着把核心艙給拆了。”
“嗯，拜託你了。”
和李局長道了聲別，陸舟掛斷了電話，將手機塞回兜裡，重新快步走回到了實驗室裡。
正將玻片從顯微鏡上取下，將實驗桌收拾乾淨的楊旭注意到陸舟臉上凝重的表情，略微遲疑了下，開口問道。
“……怎麼了？”
陸舟神色凝重道：“航科集團那邊出了點問題，發射計劃恐怕得推遲了。”
楊旭推了推眼鏡問道：“問題嚴重嗎？”
雖然他的研究範圍和航天八竿子打不着邊，但身爲金陵高等研究院的高層之一，對於這種重大的事項他還是習慣性地關心了一下。
“恐怕有點嚴重，我可能得出差一兩個星期，N-1材料的研究就拜託你了……”陸舟正準備出門，實現卻是落在了實驗桌上那個盛着碳納米管纖維樣品的玻璃皿上。
只見他盯着看了一會兒，突然毫無預兆地開口說道，“……目前咱們能做到的最大長度是多少來着？”
楊旭遲疑了下回答道：“1-2mm左右……怎麼了？”
毫不猶豫，陸舟立刻說道：“明天你跟我一起出差！”
楊旭：“……？”
……
津門的航天城內，氣氛一片愁雲慘淡。
原本因爲加班的事情，大家夥兒的情緒就不怎麼高，現在突然有出了這檔子事情，許多人的情緒更加低落了。
尤其是五院空間系統項目部的工程師們，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麼好。
負責月宮號的工程師孫元培坐在廠房門口的小板凳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額前那深邃的溝壑就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來歲一樣，就連負責空間站項目的張主任走過來，他都沒有注意到。
“……裡面就是我們集團的核心艙，我這就帶你進去看看。”
“好的，”向張主任點了點頭，陸舟打量了一眼坐在門口的那會看起來面容有些蒼老的工程師，投去了詢問的視線，“……這位是？”
“……這位是我們空間站項目的工程師，也是負責散熱系統這塊的負責人。”
聽到張主任這句話，陸舟的眼中浮現了一次恍然。
原來如此。
難怪這會兒他情緒不怎麼樣。
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但凡是個人恐怕都高興不起來。
被旁邊的談話聲吸引了注意，孫雲培擡頭看了眼陸舟，又將頭低了下去，默默的抽着叼在嘴邊的煙。
陸舟：“你就是孫工？”
孫元培點了下頭。
“是的。”
“找到補救的辦法了嗎？”
臉上的表情有些苦澀，孫元培一臉頹然地搖了搖頭，默默抽着煙說：“現在的辦法只能重新設計環路熱管……拆了重造是最好的辦法。”
說心裡話，在屬於保守派的他並不是很喜歡陸舟這個人。
但這會兒，不管他心裡怎麼想，都沒有討厭這個人的立場了。
相比之下，他更恨自己，怎麼沒有在完成生產之前就發現問題。
陸舟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你先把煙掐掉，然後帶我進去看看。”
“是。”
沒有多少生機地應了一聲，孫元培掐掉了手上的菸頭，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然後默默地站起身來，像是沒有魂的木偶似得，木木地向廠房裡面走去。
張主任看着陸舟，嘆了口氣說道。
“你也別刺激他……他受打擊有點大。”
陸舟給了他一個放心的視線，笑了笑說：“我刺激他幹什麼。”
跟在陸舟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楊旭瞧了眼廠房大門的方向，開口問道，“我需要回避一下嗎？畢竟……裡面有國家機密吧？”
回國之後跟着陸舟混了這麼久，他從陸舟嘴裡聽到的最多的詞，就是國家機密了。
搞得他現在都快有陰影了。
張主任笑着搖了搖頭。
“沒事，裡面的東西談不上什麼國家機密，兩個月前津門六小那邊還組織了一批六年級的小朋友過來參觀過……跟我來吧。”
說完，他便帶頭向廠房內走了過去。
跟在張主任的身後，陸舟和楊旭也走進了廠房。
從走進這裡開始，楊旭便一直好奇地左瞧瞧右看看。
他是研究材料學的，沒接觸過航天這塊，這裡的東西對他來說還挺新鮮的。
對這些東西已經見怪不怪了，陸舟到是沒有幹多餘的事情，徑直走向了放在場地正中央，已經準備拆卸的核心艙上。
連接口的位置已經打開，可以容納一名全副武裝的航天員鑽到裡面去。
不過陸舟並沒有這麼做，只是站在外面，把頭伸進去瞅了兩眼，然後便退了出來。
“問題出在環路熱管上？”
孫元培有氣無力點了下頭：“是的。”
陸舟立刻問道：“冷卻劑呢？考慮過更換冷卻劑沒？”
孫元培嘴角牽起了一絲自嘲的笑容，搖了搖頭說。
“冷卻劑是乙二醇/水，本身已經是很好的航天冷卻劑了……你指望換冷卻劑來解決這問題？沒用的，放棄吧。加大冷卻劑運轉速度，改進乙二醇與水混合配比……能用上的方法我們都試過了。問題是出在環路熱管本身的材料上，過剩的熱量堆積在毛細結構與熱輸入端口，根本帶不走。”
果然，問題沒那麼簡單。
陸舟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繞着核心艙走了兩圈，腦海裡仔細回憶着躺在他地下實驗室中的那座殘骸三號，拼命的思索着解決問題的方案。
就在這時，他的心中忽然微微一動，再次從核心艙的左端口鑽了進去。
看着從艙壁延伸出，露在外面的半截熱管與毛細結構，陸舟伸出帶着手套的手在上面敲了敲，同時問道，“這是什麼材料做的？”
孫元培往核心艙裡面瞅了眼，回答道：“銅鋁合金，航天器的環路熱管用的基本上都是這個吧……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只是問問。”
從核心艙裡面爬了出來，站直身子後退了兩步，陸舟和全程一臉懵逼的楊旭交換了一下眼神，開口問道。
“給N-1材料電鍍做得到嗎？”
一聽到陸舟問起自己本專業的事情，楊旭原本有些懵逼的眼神瞬間銳利了幾分，推了推眼鏡說道。
“做的到是做得到……你打算鍍什麼？”
“鍍銅。”
“銅？”楊旭略微驚訝地看了陸舟一眼，又看了眼那核心艙，神色頓時有些怪異，“你難道是打算……”
陸舟點了下頭。
“是的，沒錯。”
楊旭思忖了片刻後開口。
“μm級的粉體上銅用電鍍恐怕不行……化學鍍應該沒問題。”
“那就化學鍍，具體怎麼操作你比我熟悉。”
站在兩個人的身後，聽着他們的對話，張主任愣愣地看着陸舟，又看了那個陌生的眼鏡男一眼，忍不住出聲問道。
“你們在說什麼。”
陸舟笑了笑，卻是沒有把話挑明，只是淡淡地扔了一句。
“在說補救的方法！”
說罷，留下了一臉震驚的張主任，他帶着楊旭向廠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