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科院。
數學研究所。
坐在辦公桌前看着論文，戴霍宏所長眯着眼睛，一邊摸着稀疏到幾乎沒有的鬍鬚，一邊讚不絕口地說道。
“妙啊，實在是妙！”
和法爾廷斯教授不一樣。
在看到了ABC猜想的證明之後，戴所長的反應那是相當的坦誠。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將論文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然後便隔空拍起了彩虹屁來。
坐在沙發上的向華南院士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說道。
“你在那兒妙啥呢你？”
合上了論文，戴所長笑呵呵地說道。
“當然是陸院士的那篇論文咯，還能是啥？”
向院士：“……”
雖然很想調侃一句“你看懂他寫的是啥了沒，在那兒妙來妙趣的”，不過他到底還是忍住了吐槽的衝動，換了個話題說道。
“前段時間我讓你不要急着到處挖人，讓你先等等看金陵大學那邊的情況，結果你沒聽。現在好了，陸院士帶着隊伍自個兒把這問題解決了，你從海外機構挖回來的那些華人數論教授準備往哪兒安排？”
“挖都挖過來了，養着唄，還能咋辦。”戴所長倒是豁達，也沒覺得虧了，笑着說道，“總不能問題解決了，就把人一腳給踹開吧？反正挖人的錢都是科技部那邊撥的專項經費，也不會擠佔所裡其他項目的資源，萬一以後哪天用上了呢？這些都是說不好的。”
向華南院士忍不住罵了一句說道。
“你這老傢伙算盤打的到挺雞賊。”
“什麼雞賊不雞賊的，你就不能換個好聽點的詞！”
要說不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誰證明了ABC猜想，誰就有希望拿到那每年一個億的科研經費。
雖說這一個億不是直接給科研機構，而是跟着解決問題的人走得，但這筆錢撥款下來的時候，總不可能直接打到教授的賬戶上吧？
一般來說，都是先打到大學或者研究所的科研經費專用賬戶上，然後根據使用情況分批次報銷的。
作爲學術界的慣例，高校會從中抽取一筆管理費。而至於抽成的比例，則是根據有關部門出臺的管理細則、教授的咖位、資金的規模、橫向縱向課題的性質等等一系列的因素來決定的，平均大概有5%到10%兩檔，並且以後者居多，最高甚至能佔到三四成，但在國內並不常見。
所以爲啥各大高校都喜歡爭奪院士？
一個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爲錢！
一個億的科研經費趴在賬上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相信不需要多做說明，是個人都能夠感受的到。
哪怕不考慮那五個點十個點的管理費抽成，這筆錢都足夠養活無數大項目下的“子課題”，以及靠着子課題吃飯的長江學者、青千們以及科研搬磚工們了。
想到這裡，戴所長還是有些肉痛的。
如果不是陸舟這個半路殺進來的程咬金，從普林斯頓、巴黎高師挖了一籮筐牆角的華科院研究所，應該是國內最有希望解決ABC猜想的人了。
且不管這個概率多少，至少它是相對最大的。
不過咋說呢，雖然這口肉看樣子是吃不到了，但以後未嘗沒有別的機會。
畢竟日子還長，和那個“地外文明”交流的機會還多，看他們對ABC猜想這麼執着，八成是對數學的魅力情有獨鍾。
對此，不只是“不瞭解內情”的戴所長信心滿滿，國內絕大多數的數學研究機構，大多都產生了類似的想法。
所謂，以數會友。
說不準未來的哪天，數論就成爲了地球文明和地外文明之間架起的第一道友誼的橋樑……
……
對於ABC猜想的證明會給數學界以及世界帶來怎樣的影響，在上傳論文之前陸舟其實是有所設想的。
然而即便他考慮到了很多東西，但還是在程度上低估了這場海嘯的規模。
以及，打擊面積之廣！
尤其是當小艾告訴他，論文上傳的當天Arxiv網站被擠的癱瘓，並且絕對不是自己乾的之後，陸舟更是好一陣哭笑不得。
咋說呢？
好像全世界都把ABC猜想當成了打開和地外文明對話大門的鑰匙。
各國政府甚至因此而召開了聯合國大會，緊急磋商成立類似於“人類聯盟”或者“地球聯邦”的鬆散政治同盟，以謀求在“涉外”問題上的統一立場，並研究符合人類整體利益的“涉外”政策。
然而只有陸舟自己清楚，哪裡有什麼“地外文明”，或許它確實存在在宇宙的某個角落，但至少現在，一切都還只是鏡花水月。
而自己手上的這把鑰匙，也根本沒有人們幻想中的那麼牛批，它能打開的不過是一個虛空文明留下來的寶箱而已。
萬一裡面放着的不過是幾千管精力藥劑，或者一大堆經過加工的合金礦石，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按照這破系統在兌獎時不按常理出牌的尿性，搞不好還真有可能和他開這種國際玩笑。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陸舟現在只期望一點，那便是自己這趟火星之行的結果，不會給人類文明未來的發展帶來什麼負面的影響。
尤其是那什麼“人聯”、“地聯”……
每次李局長一臉興奮地問他哪個名字更好聽、更能向其他國家展示華國的大國風範的時候，陸舟更是捉急的頭都要炸了。
偏偏臉上還得笑嘻嘻的一起出主意。
畢竟，不考慮那些只有他知道的內情，這確實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兒。不表現的高興點，以後問題暴.露出來了還真不好解釋。
除去這些大的影響之外，還有一些盪漾在小範圍內的餘波。
比如，根據小艾的彙報，因爲Arxiv服務器癱瘓的緣故，他在個人主頁和論文中附上的那個LSPM網站的訪問量，一下子成爲了這龐大流量的另一個宣泄口。
日均訪問人次突破百萬，幾萬個帖子扎堆似的求資源，一時間讓這個BBS形式的臨時討論頁，一躍而成世界最大的學術交流論壇。
面對這樣的情況，陸舟也是始料未及。
在經過了一番考慮之後，他最終採納了小艾的建議，允許它將網站升級了一下，開闢幾個額外的子分類板塊。
一方面是分流一下看熱鬧的人，給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一個討論灌水的環境，另一方面也讓那些能夠通過答題門檻、真正衝着論文本身來的人交流學術上的問題。
畢竟陸舟建立這個臨時討論頁面的初衷，就是爲了給整個數學界的所有人一個共同審稿的機會。
同時，也順帶着完善一下他和隊友們的成果……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過去，啓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在經過了幾次會議商討之後，發射計劃的時間表順利出臺。
前往廣寒市特區的第二波移民將在五月中旬出發。
而與此同時，前往火星的科考團隊也將跟隨這趟航班一起前往月宮號，並在那裡稍作停留，換乘新的殖民艦輾轉前往數千萬公里之外的那顆沙漠行星。
雖然對即將開始的第二次接觸感到頭疼，但陸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能抱着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態度，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就在他已經做好了前往火星的所有準備的時候，一件出乎了他意料的事情卻是發生了。
陸舟怎麼也沒想到，剛剛纔返回德國不久的舒爾茨，又被送回了金陵。
而且，還是李局長陪着他一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