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嗎?大清早亡了!”
林晚看着地上躺着的錢佑實在覺得可氣又可笑。
然後不等地上的人回答接着說:“你這樣的人怎麼好意思覺得自己能追求女孩子。買幾朵花,找一堆人起鬨,然後人家女孩不答應就一定是因爲她喜歡別人?”
說完女孩蹲下來看着地上的男人,對方眼裡的褻玩讓人作嘔,這時候她心裡突然有一口氣散去。
自己在幹什麼呢?
這樣的人憑什麼要和他浪費時間理論?
然後林晚站起來對着莫問點點頭,示意對方把還按在地上的錢佑鬆開:“走吧,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動手。”
然後她對着剛纔周圍幾個幫她說話的同學道謝,就撥開人羣出去。
錢佑從地上爬起來還想罵,但是旁邊的莫問和滿身正氣的同學們盯着他,讓他不敢說話。
走出人羣以後,林晚的情緒慢慢平息下來,她突然想不起來自己當時爲什麼那麼惱怒,爲什麼像個小姑娘一樣說那麼尖銳的話。
難道真的因爲穿越之後成了十幾歲的小姑娘,連帶着心態也變成小姑娘了。
其實之前這些話在前世也聽過很多。
“女人學文科還行,怎麼能做科研?”
“一點也不知道顧家,這麼強勢怎麼會嫁的出去!”
“三十多歲了不還知道結婚,肯定是年輕的時候被男人傷到啦!”
。。。。
這樣的話聽的太多太多,但沒有什麼時候像剛纔一樣盛怒。
在一些人的眼裡,女性是不能成大事的,只會壞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憤怒,甚至那憤怒不全是對着錢佑,溫熱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在冬夜的冷風裡迅速冷卻,然後變的冰涼滑進衣領裡,
等莫問用手帕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她才意識到自己發呆走到了操場。
天黑了,操場上沒有燈只有幾對情侶在黑暗中一前一後的走着,不像後世的情侶們在大馬路上熱情擁吻的樣子,八十年代的情侶們保守而剋制。
黑暗裡,也沒人注意到坐在操場旁邊無聲落淚的女孩。
莫問不知道該說什麼,只默默擦掉她臉上的淚水,然後無聲的坐到她旁邊。
或許是哭過,女孩的眼睛和鼻尖都紅紅的,呼出的熱氣在夜風裡成了白霧。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情緒會失控。”
林晚呼出一口氣,然後勉強在臉上露出幾分笑容,但是或許心裡並不想笑,所以顯得有幾分悽然。
“不是你的錯,並不是你的原因,是因爲那些像錢佑一樣的人是垃圾流氓,和是不是你,沒有關係。”
莫問沒有看林晚,只是看着黑暗裡的某個方向,然後緩緩地說着話。
其實心口很痛,林晚掉下的每一滴淚水都像是落下的鐘擺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
而林晚收斂了淚水,看着身邊的莫問,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他在身邊總能一眼看出自己心裡想的。
“那你呢?你也覺得我現在是故意在吊着你嗎?”
林晚側過身看向莫問,黑暗裡他凌厲的五官變得柔和,額前幾縷碎髮在夜風裡讓他看過來的目光也溫柔幾分。
“我喜歡你,你早就知道,既然我喜歡這樣的你,那麼你想做什麼,你是要騙我還是愛我還是無視我,那是你的選擇。”
“我或許做了很多事,極力對你好,但是很多時候,我值不值得你愛,並不因爲我做了多少事,也不因爲我感動了別人,要不要愛我,要問你的心。”
莫問的話落音之後,面前的女孩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無聲的落下,明明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出聲呼號,但他就是感到自己的一顆心臟被握住用力。
那種鈍痛讓他的剋制隱忍在這一刻消失,伸出手將旁邊的女孩擁入懷裡:“所以,那些人,那些事,都不值得你傷心。”
寬厚而溫暖的懷抱和背後安撫的輕拍,讓人覺得安心,剛纔充斥着心臟的酸澀彷佛成了遙遠的記憶,甚至都覺得恍惚。
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止住,總是獨當一面的林教授終於柔軟着窩進溫暖的懷抱裡。
莫問感覺的懷裡的人迴應的環住他之後,內心激動的甚至有些發顫,但是看到她發紅的眼尾,那些悸動突然就散去,只是將她更用力的環進懷抱。
等把林晚送回家的時候莫問還有些不捨,他站在樓下看着已經消失在樓道里的身影,心裡反反覆覆的回想剛剛女孩溫軟的說,在一起試試。
胸膛裡奔騰着滾燙的血液,他傻笑着,他想要歡呼,他想要告訴所有人,他愛的女孩也愛上了他。
另一邊,或許是因爲今天沒去實驗室回來的早,正好吳秋梅也還沒睡。
平日裡母女兩個的作息時間不一樣,加上林晚總是在實驗室,所以兩個人其實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能好好說過話。
吳秋梅看到林晚回來,那一瞬間收斂了眼裡的疲憊,驚喜的走上前:“怎麼今天回來這麼早,晚上沒去實驗室了吧。”
粗糙的手伸過來拉着愣在門口的林晚往屋裡走:“餓不餓,給你下碗麪好不好,媽給你弄個香油雞蛋。”
“好。”
林晚靠在門框上看着廚房裡忙碌的女人。
一手從案板桌下的籃子裡抽出幾個白菜,一手從另一個鋪着乾草的籃子裡拿出一個雞蛋。
從鄰居那裡買的手工掛麪在熱水的咕咚聲裡慢慢變得柔軟半透明,燙好的青菜加上點了幾點香油的煎雞蛋鋪在熱熱的掛麪上,香噴噴的。
“媽,你也煎個雞蛋吃吧。”
林晚看着遞過來的碗,開口道。
吳秋梅把鍋裡剩下來的麪湯和幾縷掛麪撈進碗裡,抿了一口:“嗨呀,媽也不餓,我就喝點熱湯就好,你先吃,吃完早點洗漱休息吧,你這段時間天天去實驗室應該累壞了吧。”
吳秋梅說着吹着氣把碗裡的熱麪湯喝完,她客氣的不像是對着自己的女兒,而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客人。
“您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林晚看着碗裡香噴噴的香油雞蛋突兀的問出口。
對方聽到這個話手裡洗刷的動作突然停下來,回過身來。
面前還是自己女兒的樣子,或許是這一年吃得好睡得好,長高了一些,皮膚也白了一些。
但是那雙眼裡的堅韌和果決,並不屬於她的女兒。
她笑了,放下手裡的抹布:“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