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求了佘明明好一會兒，佘明明也沒答應。對於一個26歲的女人來了，有一樣東西是萬萬不可能借給別人的，就是她的男人。
其實，丹青知道佘明明不會答應。明知如此，她還很投入地求，她也不知道自己圖的是什麼。可能，當你全身心的投入到一個玩笑中去的時候，才能忘記自己現在的窘境。
倆人本來還嬉笑怒罵的，看見羅佳陰沉的臉後，趕緊收斂了笑容，乖乖坐到位置上，有事的幹事，沒事的找事幹。這個時候，萬不能出了差錯，當出氣筒。
羅佳生氣的時候，教養內涵什麼都被狗暫時吃了，什麼髒話都能說的出來。這樣的羅佳，丹青也招架不住。
有個供應商的保養人員來做定期保養，佘明明眼疾手快，搶着拿起手機就親自去接人家，還親自帶到廠區保養機器去了。這明明是實習生的工作，她那個實習生看見明明這麼勤快地搶了她的活，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丹青拍了拍實習生的肩膀：“你明明姐最近減肥，讓她運動運動。”
間採還是分幾個大塊，除了羅佳，其他正式員工的職位是一樣的，但資歷不同，工資待遇也不一樣。羅佳帶頭，下面是丹青和佘明明，再下面還有二十幾個正式員工，十個實習生。
看着底下五個人被羅佳罵出辦公室，丹青覺得有必要進去勸一下，這樣鬧下去，對她的影響很不好。總部最近好像有大的人事調動，就怕有人在後面搗鬼。丹青幫同事撿起合同。
“我手裡這個合同比較急，你們的事都留到明天吧。”場面話還是要說到的，總不能說現在進去是爲了安撫經理的情緒吧。
大家感激涕零地看着丹青，丹青笑笑，也好，爲他們擋一次，最起碼最近都不會聽到關於自己的閒言閒語了。
羅佳看見是丹青，掛在嘴邊的髒話硬生生吞了回去。她不耐煩地轉動着椅子，將背朝向丹青。
丹青收拾起地上的紙，將白紙整理好放到打印機旁邊，其他文件全部整好放到羅佳的桌子上。放到她桌上的資料都是手下人花費不少力氣蒐集整理得來的，浪費了實在可惜，她不捨得。
“sara，罵吧，罵完讓我聽聽是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
“shit！琦楷他媽的就是一混蛋公司！德國人，他媽的就是欺負人！什麼制度改革！什麼公司內部調整！什麼壓縮管理組織！什麼組織結構扁平化！它奶奶的長毛鬼。。。”
從她的話裡，丹青也聽出了一點頭緒：“難不成間採要被廢除，由直採統一管理？不可能啊，間採分離出來是他們的一貫主張，而且分離出來以後，收益明顯比以前好，沒理由又倒回去。”
“間採是要有，但不是像現在這樣由我們廠統一管理。總部決議已經下來，以後每個工廠配備自己的間採部，直採仍由南城區總部掌管！”
“那你怎麼辦？”丹青一時心急，把羅佳最怕面對的問題說了出來。
“是啊，我怎麼辦？要想繼續做間採總經理可以，但是不知道要被分到哪個小廠。要是留在這裡的話，那就得甘願到Daniel手下，當個採購副總。”羅佳很沮喪。
丹青想了想，皺着的眉頭卻突然鬆開：“不會，Daniel比你更慘，間採被剝離，採購部哪裡需要Daniel這個直採總經理，他要是在，Henry算什麼？”
“henry說了，他很快會被調到德國總部。這不明擺着，是Daniel頂替他嗎？”
丹青走到玻璃窗前，拍了拍羅佳的肩膀：“sara，你最近又懷孕了嗎？腦子怎麼越來越不好使了。”
羅佳卻不因爲她的挖苦而生氣，反而是抓住了一線希望：“什麼意思？”
“琦楷的主管從來不是由本廠的副總升上去的。即使是升職了，也會調到其他地方。所以，henry要是真的走了，琦楷要麼從其他地方調一個採購總經理過來，要麼是升一個跟採購有關但以前不是主管直接採購的副總上來。這麼一來，你比Daniel的機會要大的多，至少你以前不是做直採的。”
羅佳豁然開朗：“丹青，你說的是真的？”
大事情發生到自己身上，果然都不夠冷靜了，還是旁觀者清。
“sara，這些都是你以前說給我聽的。琦楷爲了規避主管集權培養自己的人，一個部門的最高管理層向來是空降的。Henry當年就是其他廠區的間採總經理升上來的，不是嗎？”丹青復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羅佳自嘲地笑了笑，真的是一急就亂了分寸。剛纔出來的時候，Daniel也是一臉陰雲，看來他也想到了。
看着面前從容冷靜的女孩，羅佳有一絲的難怪，卻也有點欣慰。丹青是她一手帶起來的，眼光獨到，她該高興的，但丹青能看到的她卻看不到，實在是有點可憐。
羅佳一把抓住丹青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裡：“丹青，你要永遠幫我。”
丹青記得當年的那個“大過”讓她失了多少工作的機會，畢業一年，過關斬將才獲得琦楷的面試機會。是羅佳力排衆議收下她，她說誰沒犯過錯，一年都沒工作的懲罰已經夠了，她願意給她一個機會。
“sara，盡人事，聽天命，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丹青怕自己說的太滿，若到時她不能得到總經理的位置，她不知面對她。
“嗯，你要幫我。”
“當然，我還指着你給我長工資。實在不行，我們一起去個小廠，到時呼風喚雨，也沒什麼henry之輩的欺負我們了。“
”丹青，你是我見過最豁達的人。”
羅佳突然的誇獎，丹青有些不好意思：“羅學姐，你當初還說我是你見過最小氣的人。”
“是挺小氣的，那麼久的一句話都還記得。”
第一次帶她去見供應商，時間趕得很，羅佳緊緊的催，她非得等着司機將兩塊錢找給她，才急匆匆趕到約定的地方。
“是啊，我就是個很小氣的人。對我好的，我記着，對我不好的，我也記着。”
“記着有什麼用？不過是讓自己難受。”
“小氣是我本質，沒有想記不想記這回事，反正就是都記住了。”
羅佳見她越說越不對勁，故意轉移話題：“早上來看見你桌上有個快遞盒，怎麼回事？”
“羅佳。”丹青背對着她，透過玻璃窗看向地面，人真的太渺小了，她想若無其事，卻怎麼都控制不住。
羅佳感覺到她的不對勁，伸手拉了她一把：“丹青，你怎麼了？”
她回過身來，對着羅佳，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彷彿也感應到那即將說出口的話有多可怕。她鎮定地吸了口氣，努力地笑了笑：
“是陸百知，陸百知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