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獨立自治

趙爾豐決定放下架子,派人去討好士紳和袍哥。

先收買蒲、羅等人,再招安或遣散同志軍。

投機取巧保存自己的軍事實力,然後安定四川的亂局。他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趙爾豐找來幕僚商議,他哽咽說道:

“朝廷既然不要四川了,我還守着它有何用?

我當官當了幾十年,算是當傷心了。

但是,若我交了兵權和政權,同志軍不原諒我怎麼辦?

誰來保護我呢?”

話未說完,已經淚流滿面。

幕僚回答道:“大帥一定要定下萬全的計策,大權要交給可以倚重,又放得心的人物,哪裡能夠糊里糊塗地交權呢?”

趙爾豐想了又想,如果把政權完全交給自己人,恐怕同志軍不會答應。

他決定,收買同志會的正副會長作傀儡,把實權交給可以倚重的親信朱波瀾。

於是,趙爾豐馬上下令,釋放蒲殿俊、羅綸、顏楷和鄧孝可等四個“叛逆首要”分子。

蒲殿俊和羅綸剛被放出來,趙爾豐立即派人去送“潔樽候光”的大紅請帖,恭請兩位同志會會長,明日務必“屈駕”光臨。

第二天,趙爾豐在督署舉行盛大宴會,招待蒲殿俊、羅綸、顏楷和鄧孝可。

同時聘請蒲、羅爲總督府高等顧問,請他們今後常到總督府來“共議川事”。

看官,這趙爾豐變臉真快啊!四人昨日還是他的階下囚,今日卻突然變成了他的座上賓。

趙爾豐爲了拉攏蒲、羅等人,親自爲他們奉茶勸酒。

趙爾豐又拿出他給盛懷宣和端方等大臣的函電、文書給四人看,證明原先抓捕他們不是自己的主意。

他誠懇地說道:“非弟之不情,實盛懷宣和端方等大臣,迫弟至此耳!望諸君諒之!”

趙爾豐的精彩表演,竟然博得了蒲、羅等人的同情和信任。

蒲殿俊和羅綸隨即發出《哀告全川叔伯兄弟書》,勸同志軍“罷兵休戈,息事歸農……”

趙爾豐在拉攏蒲殿俊和羅綸後,即派出貼心幕僚作爲政府代表,跑去與蒲、羅爲首的省諮議局的議員和省城的著名紳士們進行和談。

議員和士紳提出《四川獨立條約》十一條,其中蒲殿俊最滿意的條款是“川中一切行政事宜,交由川人自辦,暫交諮議局代表蒲殿俊接管。”

趙爾豐在士紳提出的條款基礎上,補充了十九條。其中他認爲必須堅守的一條是“所有一切軍隊除選帶邊軍外,悉交十七鎮朱統制官接管”。

經過官紳雙方反覆討價還價,趙爾豐將行政指揮權交給蒲殿俊,將軍事指揮權交給朱波瀾後,同意辭去四川總督職務,宣佈四川獨立自治。

趙爾豐以原四川總督的名義,向全川宣佈《四川自治方案》三十條。

按照趙爾豐的要求,將原來的清軍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除尚在大山裡的邊軍歸自己領導外,其餘新軍、巡防軍和警察,全部歸其心腹朱波瀾接管,軍隊不得進行改編。

趙爾豐以需要休養治病爲由,賴在總督府不走。

新成立的軍政府只能另找地方,最後確定辦公地點設在老皇城(明代蜀王宮)明遠樓裡面。

趙爾豐認爲,軍權和政權都抓在朱波瀾的手裡,就如同抓在了自己的手裡一樣。

這個爲趙爾豐抓軍權、謀翻案留下回旋餘地的方案,士紳們竟然沒有拒絕。

他們認爲,只要趙爾豐答應交出軍權和政權,其他的都好說。因此,大家毫無異議地接受了趙爾豐的交權條件。

這也說明了蒲、羅爲了迫不及待地掌權,對趙爾豐一味地軟弱和妥協。

最後,趙爾豐在士紳提出的《四川獨立條約》十一條的基礎上,補充了十九條。其中最重要的內容,就是替朱波瀾抓軍權、不排擠滿人和保護外國領事人員等。

雙方協商一致後,以原總督趙爾豐的名義,向全川宣佈《四川自治方案》三十條。

辛亥年十一月二十七日,這天是農曆黃道吉日。

成都老皇城明遠樓的大門前,豎起“大漢四川軍政府”的牌子。

市內大街小巷張燈結綵,四處張貼“大漢已興,大清已滅”等標語。

市民興奮地高呼:“改朝換代囉!大家有好日子過囉!”

當天一大早,蒲殿俊、朱波瀾和羅綸等人,身穿筆挺的官服,來到設在老皇城軍的政府。

皇城廣場上旌旗招展,人們身穿五顏六色的新衣服,從四面八方趕來參加獨立大典,軍隊數千人護衛着會場。

到會的有同志軍、袍哥和同盟會的代表。會場裡有商界、學界和各界民衆數萬人。

午時正點,蒲殿俊宣佈四川獨立大典開始。他首先帶領所有參會人員向大“漢”字旗敬禮。

但見旗幟中間一個大圓圈,裡面是一個紅色的大“漢”字,在“漢”字周圍環繞十八個小圓圈,代表當時的十八個漢族人的行省。

接着,蒲殿俊宣佈四川從此脫離清政府的統治,改專制爲共和,成立大漢四川軍政府。

然後,他開始抑揚頓挫地宣讀《四川自治文告》:

吾漢族苦專制久矣!今一旦脫專制之羈絆,爲政治之改革,豈非吾川人日夜所禱求而引以自豪者耶?

夫川人以爭路與政府相抵抗,猛厲進行,萬死不顧。不二三月,聞天下土崩,各省次第宣告獨立。

吾川燦爛光華之大漢獨立軍政府,亦於今日告其成……

大漢四川軍政府之宗旨,基於世界之公理,人道之主義,組織共和憲法,以鞏固我大漢聯邦之帝國,而與世罔極,所當與吾川七千萬人子子孫孫共守之!

接着,蒲殿俊拿出事先擬定的軍政府官員名單,宣佈大漢四川軍政府的負責人:

蒲殿俊任都督,負責管理全川財政、民政及一切大事。

朱波瀾任副都督,獨掌政府軍隊大權。

任命尹昌衡擔任軍政部長,羅綸任安撫(綏靖)局長,鄧孝可任鹽務部長……

軍政府成立典禮隆重而熱烈,參加大會的市民人山人海,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大多數人當場剪掉頭上的辮子,表示永遠告別大清時代。

尹昌衡領頭高呼口號:“大漢中國萬歲!”

當天,成都全城懸掛出大漢旗幟,市內熱鬧非凡,如同趕大集一般。

市民們滿心歡喜,互相慶賀道:

“四川獨立了,改朝換代了。蒲會長當了制臺大人,這下好了,我們老百姓有好日子過了!”

由於大漢四川軍政府裡的官員,大都是袍哥和清朝的舊官吏,極少有同盟會員任職。

看到大塊的肥肉被袍哥和舊議員搶走,同盟會員極爲不滿。

同盟會員在成都西玉龍街開會,決定幹一件大事,來證明同盟會的力量,警告一下蒲殿俊。

總督府衛隊中有一個革命黨人,名叫鄧衡,他自告奮勇地提出縱火燒燬總督府。

衛隊中的革命黨人,趁亂殺死趙爾豐,肯定會震驚全川。

蒲殿俊知道了革命黨的厲害,自然就會重用革命黨人了。

那天鄧衡搞來兩桶洋油,半夜三更的時候,他把洋油倒在自己的棉被上。

然後一手抱起浸透油的被子,一手提油桶,跑到督署的馬房內。

正準備縱火時,被起夜的馬伕看見了。

馬伕嚇得大叫,引來巡防兵把鄧衡抓住了。

蒲殿俊知道是革命黨在鬧事,急忙找到四川同盟會的負責人董修武,讓他作爲孫中山派來的代表在軍政府裡任職。

參加圍城的各路同志軍,見趙爾豐已經交出了政權,新成立了軍政府,大家認爲保路運動取得了完全的勝利,同志軍人人都認爲自己是大功臣。

各路同志軍首領歡天喜地慶祝勝利後,都跑到軍政府裡來。

有要官職的,有要更大官職的,有爲軍人要“三月恩餉”的,有要分總督府金庫財產的。

弄得蒲殿俊等人手忙腳亂,窮於應付。

同志軍無論上下,人人都居功自傲,一些頭領酒後狂言:

“若不是老子帶領兄弟夥打爛仗,搞垮趙屠夫,他媽的蒲殿俊、羅綸當得了制臺大人嗎?”

在成都全城狂歡中,新軍的軍紀比較嚴,基本上沒有擾民現象。

而巡防軍中兵痞較多,大都匪氣很重。每天喝酒、賭博、嫖娼,酒後持槍遊蕩,借酒滋事,趁亂撈一把,常有軍人行兇鬧事,開槍動武的事件發生。

軍政府裡的官員,也有人趁亂渾水摸魚。

鹽政部長楊嘉掌管着四川井鹽的庫銀,他私下叫親信僱了幾十艘船,將庫銀二十萬兩搬上船。

在船上遍插大漢軍政府的漢字旗,楊嘉裝成爲政府辦公的模樣,上船親自押運庫銀,不久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副都督朱波瀾知道後,大發脾氣,因爲他準備用井鹽的庫銀來擴充一鎮軍隊。

朱波瀾認爲十七鎮的新軍排外現象太厲害了,他要新建一鎮忠於自己的軍隊。

朱波瀾帶了一幫外籍軍官,跑去質問蒲殿俊,爲什麼讓楊嘉把庫銀偷走了?

朱波瀾一邊說話,一邊將手中的指揮刀不停地划動,像要和都督拼命的樣子,嚇得蒲殿俊渾身暗暗發抖。

對於軍政的亂象,都督蒲殿俊還是想整治。

可是蒲殿俊和羅綸都是文人,軍隊都掌握在趙爾豐的親信手中,軍隊和警察都不聽都督的指揮。

羅綸提醒蒲殿俊,必須要有自己的軍隊,軍政府纔不會受制於人。

兩人商議應該拉攏同志軍首領,逐步招收同志軍中的優秀軍人,組建一支自己掌握的武裝,以便分散朱波瀾和尹昌衡的軍權。

於是,軍政府成立後幾天內,蒲殿俊逐一接見廖春雷等同志軍首領,封官許願,設宴犒軍慰勞。

總督府內外,天天大擺數十桌宴席,犒賞同志軍中的有功人員。

聲名顯赫的外地袍哥首領侯國治、羅梓舟、秦省三,以及女俠客十三妹、王三娘等,都率領各州縣的好漢,浩浩蕩蕩地陸續趕到成都來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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