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我吩咐侍衛送酒荁回宮,又借了幾本書給她,“若是還想要看書,就吩咐人來換吧”
酒荁可憐兮兮地望着我,“司史,你還是不喜歡我來嫏嬛宮嗎我很安靜的,不說話1
我撫着她清秀的面龐,“倒也不算,只是你與我相交愈多,於自身清譽也無益,嫏嬛宮裡長久沒有旁人。 ”
她只猶豫了一下,“我不怕的。我喜歡嫏嬛宮,既然司史沒有不喜歡就好了。”
她飛快地跑出了嫏嬛宮,衣袂翻飛好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那樣動人。
年關逐漸來到,各地的司職也都前來朝戈述職。侍衛忽然來報,“司史,左夫子在宮外靜候,不知司史是見還是不見”
我放下筆來,“左夫子快快請進”
我回頭卻看見酒荁一臉的悲壯,“司史,有沒有屏風可躲,左夫子來見到我,肯定又要氣得吹鬍子瞪眼了”
可還沒等我找到可以讓酒荁躲起來的地方,侍衛已經引着左夫子進殿裡來了。
“弟子拜見左夫子”
我躬身行禮,然後看見身後的酒荁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我身後行禮,“弟子拜見左夫子”
左夫子看了酒荁一眼,便示意我先讓她離開,酒荁還沒等我開口,她連忙道,“我去泡茶”便如獲大赦,飛快地跑了出去。
我請左夫子坐在上座,“夫子怎麼親自來了,該派人說一聲,我親自去接夫子您纔是。”
左夫子擺擺手道,“不必了,原先我也是不來了的,只是在外頭聽了不少的傳聞,心裡着實放心不下你,纔來看看你。”他打量着整個書房,“外頭看上去奢靡無比,沒想到到了裡頭,除了書和桌子,倒是什麼擺設也沒有。”
我端過茶來請左夫子用,“書房,本就除了書和桌子,什麼也用不着。”
左夫子忽然道,“聽聞你如今在修蠻荒之史,可否叫我看看”
我點頭,從桌子上拿了一部分給左夫子,他拿着那手稿卻是細細研讀了許久,連茶都不得不換了兩次,左夫子才擡起頭來,“外人都說你狐媚惑主,如今看到你這般用心於修史一事上,誠然那些都是謠言了。字是不會騙人的,利落、平和、不驕不躁,雖然偶有情緒左右,可見這些你,你的確是磨平了性子。”
我淡淡一笑,“外人如何言傳我都不在乎,夫子們不願以我爲恥便就滿足了。當年在兯天上庠所學之道,然雖不敏,卻亦不敢忘卻。對了,夫子你來了,不知姜夫子這許多年身子如何”
“他已過世,就在你放出蠻荒的前一年。你從崑崙帶回來的藥材撐了他許多年,但到底是底子壞透了。他臨去前還寫了一封信給阿淼,希望他能夠念在過往的同門情誼上,接你出蠻荒之地。”
我微微垂下眼簾,“姜夫子向來待我極好,雖然常常被我氣得直跳腳,卻也是打心裡最疼我。終究是我辜負了他的教導,以至於他臨走前都不得不替我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