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也去當耕牛?”姜千言驚得差點連下巴都掉下來。
“不,我去當見習上尉!”
姜千言這才注意到她的肩上多了一顆金色的小星星,已經由中尉變成上尉了。
有一件事,姜千言始終掛在心上,自從回來後便沒再見到過水中尉了。雖然他也曾去找過,但監察廳是個絕密的部門,情報員更是見不得陽光的人,因此始終找尋不到。這次離開,以後可能都不會回來了,想再見伊人一見便難了。
看着姜千言欲言又止、愁眉不展的樣子,雲燕有心主動和他說話:“這次任務完成的不錯,我、沈比利和水中尉都升了一級,如果你不惹司令生氣,現在也已經是姜少校了!後悔吧?”
“切,後悔什麼,我姜千言字典裡就沒這‘後悔’二字。我不當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對了,沈比利他們你都見過了吧?”
雲燕心中暗笑,知道他想問的是誰卻故意不提她的名字,嘴裡卻還大聲嚷嚷着,不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人口是心非,不要臉起來比小人都不遜色。
換了心直口快的人早當面揭穿姜千言,弄得他下不來臺了,雲燕是個有分寸的人,只作不知,只是隨口答道:“沈比利歸隊後便沒再見過。水中尉倒見過一次,昨天她來找過你。對了,她還留了一張紙條給你。我放哪裡來?啊呀,我忘記了,是不是昨天洗衣服給洗了?”
雲燕上翻下翻左翻右翻,作出一幅找不着的樣子,姜千言跟着她的手左轉右轉前轉後轉,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口不擇言的喊道:“姑奶奶,大姨,老姐,您千萬要找到啊?再想想,好好想想!”
聽着這一堆不靠譜的稱呼,雲燕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趕緊用手捂住了嘴。
怕再忍不住笑,趕緊將上衣口袋裡的紙條抽出來遞了過去。
姜千言迫不及待的奪了過去,那是一張三十二開的紙折成的,紙好象是從某本日記本上撕下來的,有着遠山青草樣的暗紋,香香的,與水中尉身上的香很像。
匆匆忙忙展開紙,這還是姜千言第一次收到少女的信,上學期間給女孩子們遞的紙條倒不少,莫不是情書?
會寫些什麼呢?我喜歡你?共進晚餐?某個約會地點?
結果挺大的紙上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珍重”,字跡圓潤娟秀。
“珍重!”短短的兩個字,卻使姜千言想到了一句很有名的詩:“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那一聲珍重裡有蜜甜的憂愁——。”
姜千言只覺得這詩簡直是寫給自己的,心裡忽然一陣蜜甜,忽然一陣憂愁,水中尉那嬌嫩的臉,柔弱如柳的身軀再次浮現眼前。
“啊,”的一聲,姜千言忽然記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竟然。。。竟然忘問她的名字了!”
從未到過輪漿艙的人一進到裡面,必然會爲裡面的景像所震驚。
輪漿艙很高很寬敞就像是一個小型的密閉廣場,在這廣場裡整齊的裝着一排排的木輪,木輪後面是一排排的固定木凳,木凳上坐着一名名身體壯碩的大漢,每個人都赤露着胸膛,下身只着統一的四腳短褲,每個人的肩上還搭着一方原本雪白現在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手巾,腳邊上放着一個小桶樣的桐木杯。
這是男人的世界,這是力量的世界,這是汗水的世界。
最前排端坐着一名身穿紅色馬甲的鼓手,一面兩人粗的大鼓放在身前,繫着紅綢的鼓錘一起一落,發着有節奏的沉悶的“咚咚”聲,震人心魄,好象人的心臟也隨着鼓點跳動起來。
沿着一排排的輪漿手走過,每一個胸膛上汗水都如小河樣的流下,或黃或白或古銅,每個胸膛都有晶光在閃爍,因爲勞累,每頭耕牛們的眼神都很冷漠,對新來者視而不見,沒人打招呼。
被領到了中間最左側的一個空位上,姜千言坐了下去,引路的士兵拉過旁邊碗口粗的鐵鏈“咔嚓”一聲鎖在姜千言右腕上,撥出鑰匙走了回去,一個穿一件半袖軍裝的小平頭過來惡狠狠的打量姜千言兩眼,冷冷的介紹這裡的規矩:“有事報告,不得交頭接耳;堅守崗位,不得逃跑;努力工作,不許偷懶。否則,軍法侍候。”
然後,大喝一聲:“幹活!”
姜千言急忙將腳放在木頭踏板上,跟着別人的節奏
踩踏起來。這工作極其簡單,對姜千言來說,一看即會,感覺腳下也不太沉重,這輪漿手好象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壞。
小平頭看了姜千言一會兒,看到姜千言態度老實,工作賣力,便走到另一邊巡視去了。
姜千言忽然發現兩束明亮的目光如明晃晃的鏡子樣照射而來,順着目光一低頭,姜千言便看到了一張滿是鬍子的臉。鬍子將整個下巴連腮都包了起來,而且那鬍子竟是棕色的,額頭很寬,眉毛很濃,濃得像森林,坐着只有姜千言一半高,胸膛卻比姜千言還要寬。
矮人?
姜千言沒想到在這個地方會見到矮人。
矮人作爲德輝共和國五大民族之一,人口約三千萬,一向集中生活在西部山區庫爾幹森林之中。因爲矮人的性格保守又固執,是最爲自閉的民族,所以在除庫爾幹省、承化省、達爾卡拉省外,其他地方很少能見到矮人的蹤跡。
在軍隊中,矮人通常只在陸軍服役,爲了防止單一種族軍隊爲本族所控制,通常會各種族混編。但因爲矮人體重太沉,不會游泳,不懂風系、水系魔法,因此在空軍和海軍一般是不招收矮人的。
矮人的長項是木工和冶煉,生長於森林中的矮人生來就具有木系魔法,對木工有種天生的靈性,經過學習後很容易便成爲一名木工大師,在這一方面人類與之相差太遠,據傳人類木工始祖魯班就是從矮人中學來的技藝。
當今魔法機械時代,因金屬屏蔽魔法,所以大部分機械皆由木製,例如旋翼飛舟、魔法弩、弩車、魔導炮基座、地效戰車等,可以說德輝共和國的裝備百分之八十出於矮人的手底。
如果再加上冶煉,像魔法弩的箭簇、刀劍、盾牌等,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就連日常使用的斧頭、菜刀也以使用刻有矮人標誌“格桑花”的爲榮,另據國際劍士工會的權威鑑定矮人打造的桑格刀其鋒利堅韌度遠超聞名於世的昇陽帝國的村正妖刀。
據傳矮人的冶煉技藝是學自人族的冶劍鼻祖歐冶子,隨着時間的流逝歐冶子的冶煉技術在人族中逐漸的失傳了,而性格固執的矮人卻將之視爲珍寶流傳至今。
現在反而要人族反過頭來去向矮人求學了,只是矮人性格倔強、保守,自兩千年前祖輩就有“一朵雪蓮只傳矮人之手”的規矩,人族是很難再學回來了。
象別的種族看待人族一樣,在人族的眼裡所有的矮人都是一個模樣。
雖然坐着比姜千言矮了一半,看上去這矮人卻猶如一座小山,很有威勢,一對銅鈴樣的大眼“咕嚕咕嚕”的望着姜千言,不時兩隻大胖手捧起身旁的小木桶往嘴裡“咕咚咕咚”灌上幾口。
這矮人喝水很有男人氣勢,不同於現在文明社會要求的聲音要小,要穩、要慢、不得飛濺。
這矮人喝起水來聲音很大,“咕咚咕咚”像打雷,不是用抿而是直接張開大嘴往嘴裡倒,那水更是濺的滿胸膛都是。
見他這麼一喝,姜千言也覺得有些渴,而他的小桶卻還沒拿來,於是他想了一個法兒。
姜千言忽然好象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矮人身後,一直在好奇着打量着他的矮人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好奇的轉過頭向回望去。
後面自然除了一排排赤露的光背別無他物,姜千言卻乘着這功夫,使出飛龍探雲手飛快的搶過木杯往嘴裡倒了一口,立即將杯子放在了原處。
一股辛辣入喉,原來不是水,是酒,而且還是極烈的劣質酒。
姜千言想吐,那矮人卻已轉回身來胡疑的望着他,他登時憋得臉通紅,只得將口裡的酒強嚥了下去,一邊故技重施,眼睛又直勾勾的望着他的前面矮人的後面,好象在說:“快看哪,快看哪,後邊有好玩的!”
等矮人回過頭去,他才長長的出了口氣,忽然覺得全身通泰,全身暖洋洋的竟然舒服至極,於是他又搶過木杯喝了第二口。
這第一口嘗上去的劣質酒竟是越喝越好喝,越喝越有癮,看來傳說矮人三大絕技:木工、冶煉、釀酒,其餘只是聽說未曾實見至少這酒是果然名不虛傳。
木杯說起來不小,但姜千言的口卻越來越大,到了後來直如長龍吸水,偷喝了這麼七八次,大半杯酒也就下去了。
那矮人眼裡的懷疑越來越重,回
頭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把終於把目光投進了木杯,忽然間一聲雷吼從那矮小的身軀中暴發出來:“好哇,你這偷酒賊,竟敢偷我的酒?”
這一嗓子簡直如晴天中打了個霹靂,聲音太大了,頭頂木板上積了多年的塵土都撲簌簌的掉了下來,所有的目光一瞬間都望了過來。
因爲矮人用的是矮人語,艙裡的大部分都聽不明白,而在姜千言六七歲的時候曾有一個白鬍子矮人來教過他劍法,那矮人總是週三晚上來,每週一次從不間斷,矮人腰裡總帶着一個白葫蘆,姜千言在一邊練劍,那白鬍子便在一旁喝酒,整晚都醉醺醺的,直到三年後被姜千言偷喝了他的酒,給他酒裡摻了一半的清水,將那白鬍子氣的一去沒有再回來。
姜千言自然跟那白鬍子學了不少的矮人語,因此能夠聽懂。
“喂,你這矮子,”姜千言舉起雙手,臉不紅,心不跳,面不改色,大言不慚,“你可不要隨便冤枉好人,這是違法的。你哪隻眼看到我偷你酒了?”
“你。。。你。。。我。。。我。。。”矮人一會兒用手指指姜千言,一會兒又用手指自己的眼,暴躁的搖頭晃腦,嘴裡嘰裡咕嚕的亂喊。
姜千言看這矮人的傻的可愛,有心欺負他,向他身後一指:“監工(實際該稱三副)來了!”
矮人一回頭,姜千言一伸手,又灌了一大口酒。
等矮人回過頭來,姜千言先發制人,指着他鼻子笑眯眯的:“喂,矮子,別說我又偷你酒了啊?這次我可沒偷!”
矮人有了經驗,拿起木杯一看,見少了一半,當即“哇哇”怪叫起來:“你這偷酒賊,又。。。又偷我酒?”
“哎,又來了,再來我告你誹謗!”
“狡猾的人類,卑鄙的偷酒賊!”言語上鬥不過,矮人充分發揮了他的特長。
一隻鉢大的拳頭猛然便到了姜千言胸前,姜千言早已有備,手一伸,一隻手掌準確無誤的抵在那拳頭上。
姜千言對自己的力氣相當的自信,掰手腕整個飛行大隊無人能比。在姜千言的想像中是要一下子將這矮人的胳膊扭折,給他個下馬威,讓他知道知道人類的厲害。
哪知,那拳頭竟像衝錘一樣,姜千言剛一用力一股大力便傳到手掌上,手掌抵擋不住,竟一下子貼在胸口,胸口前壓連身體的力量也全用上了,身子卻還在一寸一寸的後仰。
矮人厚重的眉毛一挑,眼神中透着得意,姜千言嘴裡憋着氣心中暗暗叫苦,本來想讓人家出醜,這一次出醜的反倒成了自己,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看那矮子一臉輕鬆,行有餘力,顯然未盡全力,自己全身的力量竟然抵不住這矮人的一隻手,可想這矮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怪不得機靈的地精中間流傳着這樣一句廣爲人知的名言,“矮人的怒火是最可怕的,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像捏公雞一樣捏斷你的脖子。”
“啪”,就在姜千言堅持不住的時候,一根天外飛來的皮鞭替他解了圍,那皮鞭狠狠的抽在了矮人的脊背上,立即顯出了一條深深的血痕,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略顯女性化的男聲,“打架鬥毆,該罰!”
打架鬥毆,應該罰兩邊,那小平頭卻掄起皮鞭只照着矮人身上狠抽。
“啪啪”,一條條血痕很快便遍佈了矮人的全身,有的滲出血來,此時矮人已經顧不得和姜千言較力,挺起兩隻胳膊盡力護着身體,眼中透出堅毅又憤怒的光。
如果目光能夠殺人,姜千言和這小平頭都已死了十七八次。
那目光讓姜千言的心靈發顫,“啪啪”聲還在繼續,“打死你這頭矮豬,打死你,”人類語言的咒罵越來越旺,姜千言一伸手,那鞭梢一下子便落在了他手裡。
“夠了!”姜千言站起來,嚴正的注視着那個小平頭,威嚴的說道,“現在是文明社會,我記住了你的軍人證號,信不信我告你隨意毆打下屬?”
小平頭和姜千言無聲的對視着,當過上尉的姜千言身上自然有股官威,小平頭敗下陣來,收了鞭子,還沒忘了撣撣身上的土,扔下一句:“哼,我這個人就不怕告狀,有本事你就去告!不管你怎麼告,維護你們這些耕牛的秩序是我的責任,我一定會做好!你們都統統給我放老實點!”
說完,很女性化的一扭一扭的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