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這個韓嘯倒是有趣,只不知是否真的心有此志。”
皇城中,離巍峨大殿不遠的山巒處,有連片的青瓦白牆屋舍。
一位身着青衣的中年文士,手中託着一張淡黃紙張,輕輕吟誦。
“老師,這就是你欲召爲弟子的韓嘯?”
看着那張紙上的詩句,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低聲道:“這氣魄是有,但怕是還需好好教導一番。”
他叫馮天行,已經是宗師巔峰的修爲,跟隨陶浩然修行百年,是陶浩然目前最小的弟子。
說目前,是因爲陶浩然已經答應人皇,收韓嘯爲弟子。
陶浩然弟子不少,但真正入室弟子卻不多。
皇城書院裡,目前來說,只有馮天行一人。
“呵呵,一切等他到書院再說吧。”
一身青衣的陶浩然微微一笑,伸手將那紙卷收起,身影緩緩消散。
“小師弟?那要看看你是否有這個資格了……”馮天行面上顯出一絲冷漠,淡淡低語。
————
“前面可是韓公子當面?”
一座路邊客棧,數位身穿長袍的學子攔在馬車之前。
車中的韓嘯微微搖頭。
他還是輕看了那一紙詩文的傳播速度。
這連日來,只要路上有停歇之地,自然有人攔住他的車馬。
有拜訪請教的,有悍然挑戰的,還有慕名來看他一眼的。
有男有女,有仙有凡。
原本三日的路程,硬是七天都沒有走完。
寧紹坤倒是樂的其成,笑呵呵的上前接待,然後將那日韓嘯寫詩的場面繪聲繪色講述出來。
原本雖不平淡,卻也沒有多少新奇的場面,被他添油加醋說的似乎能驚天動地一般。
趙晨安暗地裡說,寧少掌櫃的口才,不說書可惜了。
一開始韓嘯還出面應酬,多了,他便躲了。
好在寧紹坤夠圓滑,旁邊幫襯的趙晨安迎來送往慣了,場面上還能應付來。
該收詩文的收詩文,該委婉拒絕的拒絕,那些頗爲強硬的,也有商隊武者出面轟走。
讀書人也怕有辱斯文,便是要挑戰韓嘯的,被膀大腰圓的壯漢一呵斥,大部分還是退走。
“嘖嘖,師兄,你看今日收的這些詩文,有幾篇還真不錯呢。”
一邊翻開收到的詩文,寧紹坤一邊嘖嘖讚歎。
反正比他寫的好。
“明日你順着大道前行,我走小路吧。”
將手中書冊一放,韓嘯出聲道。
走小路?
寧紹坤一愣。
大道通天下,這大楚的官道是天下最安全之地,也是最便捷的。 шωш •ttκǎ n •c o
如果離了大道,那可就不敢說了。
便是中州,三山五嶽中也不太平。
何況這小道還盡是往那山野裡鑽。
“要是再跟你們一道,怕是半年都到不了皇都。”韓嘯微微搖頭,低聲說道。
寧紹坤張張嘴,有些無奈的點點頭。
的確,這路上遇到的讀書人打不得罵不得,可太耽誤時間也不是事。
“我爲你留一份手書,若是有那實在糾纏不清的,便給他看看。”
韓嘯將一個信封交給寧紹坤。
第二日清早,商隊再上路時,已經少了韓嘯的車架。
“韓公子已經先行一步,不在我們商隊了。”
等再遇到攔路的學子,寧紹坤滿臉堆笑的上前拱手。
“怎麼可能?你們一路從昌寧同來,怎麼會分開?”
“就是,韓公子定是不耐我們拜訪,故意躲避不出吧?這有點才學就如此作爲,實在有些讓人心寒。”
……
攔道衆人七嘴八舌,義憤填膺。
同道切磋、拜訪,這是看得起你,你卻躲着不見,如此狂傲,實在不配那等詩名。
寧紹坤心中氣節,也真的拿這些人無可奈何。
“吶,這是韓師兄給你們的親筆書信,你們一觀便知。”
一邊說着,他將韓嘯留給他的書信拿出。
“寶成兄,你是我湖越縣大才,你來看看這韓公子到底說了什麼。”
“對,若是留了詩文,我們也應和一首。”
一位身穿白衣的高瘦青年上前接過書信道:“湖越縣學子宋寶成拜讀留書。”
說完,他拆開信封,將書信拿出,攤開。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輩學子當爲也!”
就這一句,宋寶成一時間已是癡了。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其他人聽到這一句,也是當場譁然。
“憑此一句,便是一聲大儒也喚得。”
“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寧紹坤也未看過這書信,此時聽到這句話,回想在昌寧書院那些時日,還有邊城血戰的激烈,身上不覺升起一絲絲的玄黃之氣來。
“我,悟了?”
伸手,那一絲絲的玄黃之氣縈繞指尖。
“玄黃氣?”
“哈哈,我寧紹坤也能悟出玄黃氣?”
不去管寧紹坤在那手舞足蹈,衆人又伸頭去看宋寶成手中信紙。
“我欲尋讀書何爲,諸君若有所得,皇城書院見。”
只這聊聊兩句,又是讓衆人色變。
讀書何爲?
皇城書院相見。
便是絕世大儒,一時也說不清讀書何爲。
皇城書院倒是好找,可韓嘯所說的相見,怕不是僅僅見面吧?
他說的是拜入皇城書院的資格!
天下讀書人不知凡幾,有資格入、皇城書院的又有幾人?
他竟是自信到這般程度,在皇城書院相見!
“如此氣魄,我不如也!”
宋寶成低嘆一聲,將那信封原原本本奉還,然後一躬身,轉頭就走。
他雖是一地才子,但還沒有入皇城書院的自信。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讀書爲何,皇城書院見。
這四句話不過幾日便傳遍中州。
只要是讀書人,沒有不爲這四句話心潮澎湃的。
那些自信學識過人的才學之士,都是立即整理行裝,往皇城書院去。
皇城書院見。
只有這等氣魄,方配得上皇城書院士子身份。
皇城書院見的約定,瞬間燃爆中州,乃至大楚各處。
無數才學過人才子,行萬里路,往皇城書院去。
皇城書院中,陶浩然看着文廟中升騰不休的玄黃之氣,一時無語。
這是天道大悅而賜下無邊福祉的徵兆。
“這個韓嘯,倒是我儒道福將。”
輕笑一聲,陶浩然將寫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紙頁合上。
當年,他也曾步行萬里,從邊城一路踏入皇城,直到主持皇城書院數百年。
這句話,他也心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