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遙擡頭看去,只見病房的門被人從外朝裡打開,而門口,正站着尹西往,他一雙眼睛銳利如能刺傷人一般,神色更是複雜難辨。
他身後抱着果籃不明情況的雷歐一臉無辜,與他形成鮮明的對比。
——
“都站在門口乾什麼?”外面傳來尹泰的聲音。
“雷歐,來看奶奶啊,快進去啊。”曾小青的聲音隨即傳來。
老爺子淡定的彎腰撿起自己的柺杖,尹西往眼中除了麥遙周遭一切全然看不到,他向前兩步,輕輕將她抱在懷裡,似是舒了口氣,他扭頭親吻着她的發,輕輕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嘆了口氣,“跑哪裡去了?我都要瘋了。”
沒有人知道表面上平靜默然的他,內心早已驚濤駭浪。
“孩子,你先去找蘇迪玩。”說話的是尹老爺子,而這話他是對雷歐說的,雷歐抽了抽嘴角,很想說他已經快三十了,這麼和他說話合適嗎!
不過他早就發現房間異樣的氣氛,將果籃遞給一旁的小護士,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尹泰和曾小青走進病房,隨手關上了門。
尹西往已經鬆開麥遙,只是緊緊牽着她的手,似是怕她下一秒又會消失不見一樣。
而麥遙,低着頭,不言不語,被他握住的那隻手,難耐的想要抽離卻又貪婪的想汲取更多的溫暖。
尹西往環顧一週,見幾個人神色各異,這幾天的各種疑惑終是衝到頂點,他沒問麥遙什麼,只看向老爺子,“到底怎麼回事?”
“西子,你們的事我不會同意,”老爺子雖然年歲已老,但威嚴猶在,“鬆開麥遙的手,讓她回家。”
“不可能。”尹西往從未如此忤逆過他,在這件事上,他卻有着不可撼動的堅持。
“混賬東西!”老爺子氣急,“麥遙也不願意跟你了,還不鬆手。”
這話說完,他將麥遙的手攥的更緊了,這次他更篤定,“不可能!”
“你自己問。”
尹西往扭頭看向麥遙,後者淚眼汪汪的,看起來可憐兮兮,他不自覺的就壓低聲音,“這兩天去哪了?怎麼來了醫院?”
麥遙看了眼躺在牀上嘆息的老太太,又看了看其他一臉嚴肅的三個人,鼓足勇氣說,“我們……以後不要見面了。”
尹西往靜靜的看着她,須臾,怒極反笑,“上次你和我說這話的時候是在八星的休息室,後來證明,你這種話也只是說說。”
“不是……這次很認真。”
他輕撫她的臉頰,“他們和你說了什麼嗎?別和我鬧了,乖。”
說完他轉身看向老爺子,“說實話,爺爺,我不太理解您到底爲什麼這麼抗拒麥遙,不過這件事我不打算妥協,這個月二十八號的訂婚宴我會改成婚禮。”
“我已經讓酒店的人拆了會場佈置了。”尹泰突然出聲。
尹西往詫異的看向他,“我以爲你是支持我的。”
老爺子這次倒是沒沒發火,抓着柺杖坐到了沙發上,看向老太太,“咱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安慰着,“有些事不像我們想的那麼嚴重,西子也大了,會承受住的,告訴他吧。”
尹西往覺得每個人都奇怪,包括麥遙,他牽着麥遙走到老太太牀邊,看着靠在牀頭的她,“奶奶,告訴我什麼?”
“告訴你爲什麼我們都不同意你娶麥遙。”
尹西往心下一驚,老太太這樣語重心長的說話讓他很不安,還不如老爺子火大的指着他的鼻子說他不允許,那樣他更覺安心。
“你小姑爲了她所謂的愛情而破壞了一個美好的家庭,後來和尹家脫離關係嫁到國外這事你知道吧。”
尹西往的喉嚨開始發緊,“知道些。”
“她嫁給的那個人就是麥澤生,後來他們生個女兒……”
“奶奶!”尹西往突然打斷她,他的臉色突然蒼白如紙,握着麥遙的那隻手也開始顫抖,這是麥遙第一次見他如此不受控制的失態,“我不想聽了,你不要說了。”
聲音裡竟然有一絲乞求,他顫抖着嗓音,說他不想聽了。
“西子,逃避不是辦法,拿出你的勇氣去面對,麥遙確實是你小姑和麥澤生的女兒。”尹泰狠心的說。
“我說了不要說了,我不想聽!”尹西往突然發火,這話幾乎是吼出來的,麥遙被嚇了一跳,他轉頭看她,伸手蓋住她的耳朵,輕聲哄道,“不要相信他們說的,也別聽。”
曾小青見他如此,頓時心疼的不行,尹泰卻還在繼續說,“該面對的總要面對,當年那場車禍你爺爺跟我說了,你也不要鑽牛角尖的將你小姑的死強加在自己身上,那種情況下誰也控制不了。”
尹西往依舊在看着麥遙,麥遙鼻頭紅紅的,眼中的痛惜之情如波濤洶涌而出,見她如此,他再次說,“不要相信他們!”
麥遙搖頭,“往往,我爸也這麼說,在我要去你們家的前一天。”
麥遙覺得,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尹西往當時的表情,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疼痛,以至於她也跟着疼到了四肢百骸,疼到了心尖上。
後來,他獨自一人離開了醫院,尹泰說給他點時間來接受,老爺子送麥遙回家後和麥澤生在客廳談了很久,最終麥澤生不知道怎麼就同意麥遙與尹家繼續來往。
——
尹西往那樣離開醫院後麥遙一直擔心着,直到晚飯後,終是沒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一如兩人在牀上耳鬢廝磨時的性感迷人。
“你在哪?”她問。
“在凱蒂。”他回答。
“我去找你啊……”她說。
“嗯。”
雖然以前這種對話也不少,但如今說出來,語調與心境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密碼還是那個,麥遙進去的時候房間一片漆黑,落地窗外的霓虹夜景被厚厚的窗簾隔絕在外,密閉的空間中濃烈的煙味撲面而來,她開了燈後發現尹西往正靠坐在沙發上扭頭看他,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靜靜地無聲地貪婪地看着她。
而麥遙如今不太敢與他對視,他眼中太多情緒她無法承受,視線轉而落到他面前的菸灰缸上,滿滿的菸蒂和菸灰幾乎要溢出。
“抽太多煙了。”她有些心疼。
他卻不接她的話,只朝她伸出手,啞着嗓子說,“過來。”
她走過去,到了他能控制的範圍內時他猛然伸出胳膊將她拽過去,俯身便壓到了沙發上,她驚呼一聲,還沒說話,他劈頭蓋臉的就吻了下來。
滾燙的舌尖在她的額頭臉頰嘴脣脖頸上游移,還不知饜足的探進她的口中,用力的吮吸着她閃躲的舌尖,靜謐的房間中一時間充斥了他們發出的撩人心絃的聲音。
他以前雖強勢,但從未如此粗魯,舌尖放肆的攪動,充斥着口鼻的他的味道,除了煙味還有酒香,自從那天與他分別後,麥遙從不敢奢望還會有與他親密的瞬間,想要放縱自己,就這一次。
偏偏就在意志力懸一線之際,她察覺到了疼痛,理智迴歸,她伸手推他卻發現他紋絲不動,並且脣舌有繼續下移的危險,手也不老實的探進了衣襟中。
他的脣舌已經移到她敞開的襯衫衣領處,再下面是胸衣,他並有停止的意思,麥遙沒說不行,沒說不能,更沒說不可以,她只是輕聲的問,“我們可以嗎?”
——
是啊,他們可以嗎?
尹西往失力的壓在她身上,因爲*的折磨粗重的喘息着,麥遙也不動,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身體卻在一遍一遍感受着他肌膚的溫度,只覺得是那樣的舒服溫暖。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轉過身側躺在沙發上,伸手從後面摟她入懷,脣舌輕吻着她的髮絲與耳際,在她毫無防備之際,他咬着她的耳朵,耳語般的輕聲說,“我愛你。”
她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沒有了,突然間消失殆盡,她不知道這話四年前他有沒有說過,但是,這是她有記憶以來,他第一次說,卻是在要分開之際。
如果說這些天她刻意的假裝堅強,忍着不流淚,但這刻,卻忍也忍不住了。
她轉過身,拽着他的衣襟鑽進他的懷裡,顫抖着哽咽着哭了起來。
他沒有出聲安慰,只是摟着她,無聲的聽着她的抽泣聲,心中苦澀異常。
——
這一夜,兩人就在這狹小的沙發上窩了一宿,像是一體一樣,抱的緊緊的。連翻身都捨不得分開一下。
麥遙迷迷糊糊的,從黑夜到黎明,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中,其實這些天她都是這樣,而他,似乎一夜沒睡,偶爾撫摸她,偶爾親吻她,偶爾會看她入神,就這樣,漸漸天亮。
他卻覺得,這晚的時間如長了翅膀般瞬間飛逝。
他見麥遙睜開眼睛,動了動發麻的胳膊,“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做。”
“往往?”
他如往常一樣,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般起牀給她做飯,她一時不知道他的打算。
他坐起身,只說,“先不說別的,我會找人查清楚這件事。”
“我們都知道,這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了,而且我問過你爺爺,你也是親生的……”
……他面色僵了僵,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只起身離開沙發走向廚房,“我先做飯,以後再說。”
“往往你已經信了,只是在拖延。”她何嘗不想與他一直如此下去,可是他的家庭,她的父親,都不會允許兩人這樣放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