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責問

“說的倒是好聽!”羽道人渾身都籠罩在白色的斗篷當中,氣的一個勁兒的發顫。

“可是光說有什麼用?”

“平素裡,師兄長師弟短的,叫的親切,到如今,竟是連一個靠譜的都沒有!”

“風師兄的屍首,都還不曾找回來,你們一個個的,心中所想的,卻是那精銅礦母的下落!”

情急之下,這位和那風道人關係極爲密切的羽道人,已經是有了那麼幾分口不擇言的意思。

修行者修行,講求一個心如止水,但這心如止水,絕對不是尋常人所糾結的有情無情,對於修行者而言,七情六慾,同樣也是他們本身及其重要的幾個部分,若是七情六慾不全,那則是代表着修行者的三魂七魄有損,三魂七魄有損的話,那這修行者的道途,也就止步於元神。

是以,修行者所謂的修心,從來都不是捨棄七情六慾,而是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慾。

修爲越是精深的修行者,對於本身的七情六慾的控制,也就是越發的隨心所欲,古聖人云,從心所欲而不逾矩,修行者修心,所追求的,便是這麼一個境界。

也正是因爲如此,當一個修行者心緒激盪,無法自控的時候,舉止必然無度,往往便會做出種種不可思議之事,說出種種不可思議之言,便如此時的羽道人一般。

是以,此時的羽道人所說出來的話,雖然極爲的刻薄傷人,但其餘的七個元神修士,也都只是皺了皺眉,誰也沒有想要站出來,和羽道人分辨爭論一番的意思。

因爲每一個人都很清楚,這個時候,若是和羽道人爭執下去,只會令事態往更加難以控制的方向蔓延,故而,還不如等羽道人發泄一番,冷靜下來之後,再與他細細分說。

“羽師弟你何必心急?”

“風師弟如今只是失蹤而已。”

“至於說風師弟遇害,一切只是你之猜測。”

“全然沒有憑據。”

“若是此時便大張旗鼓的,四處追那兇徒。”

“萬一,叫風師弟因此對我們起了什麼誤會,傷了師兄弟之間的感情,豈不是得不償失?”

等羽道人發泄了一陣子之後,八位元神大修當中,爲首的那人,纔是緩緩的出聲安撫道,說話的時候,這道人,也是刻意動用了法術,每一字每一句之間,都隱藏着撫慰人心的力量。

“溫師兄,風師兄,當真無恙麼?”這話,就好似那漆黑的長夜當中,突然的亮起了一枚星辰一般,雖然極其的黯淡,卻終歸,是叫人能夠看到一線的光華,縱然是明知爲首的那聞道人,言語之間,真假難辨,但此時,這羽道人,也依舊是竭盡全力的在說服自己,萬一,這聞道人所說的,是真的呢?

“我不說其他,羽師弟你細想。”

“風師弟若真的是遇害,那宗門當中閉關的白老,必然受到驚動,破關而出。”

“而後白老必然傳令我等。”

“如今,雖然風師弟不見蹤影,但宗門當中,也並無訊息傳來。”

“說不定,便是風師弟從那精銅礦母上,參悟出了什麼玄機,正閉關修行呢?”

“風師弟,我們要找,但卻不用那麼大張旗鼓!”

“否則,若風師弟如今,真的是覓地潛修的話,我們的舉動,卻是等於壞了風師弟的道途。”看着那羽道人,已經是有了幾分意動,爲首的那聞道人,也是加了一把力氣,繼續勸道。

“不錯,不錯!”本就心神激盪,七情不寧,六神無主的羽道人,此時也是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判斷力,只是順着聞道人的話,不住的呢喃起來。

“羽師弟,你如今,心神不寧,若是信得過爲兄的話,這幾日,你便在這雲澤鄉中休養一番如何?”

“這……”聽着這話,那羽道人,又是猶豫了起來,雖然他此時判斷力大減,但還是聽得出來,聞道人的話中,隱隱的又要支開他的意思。

“羽師弟,水靈清那妖孽,狡猾無比。”

“你如今的狀態,若是叫他抓住了機會,傷在了他的手上,那又如何還有精力,去尋風師弟的蹤跡?”

“且聽師兄一句話,就在這雲澤鄉中,閉關幾日,休養心神纔是。”聞道人語重心長的道。

“那這些時日,就要勞煩幾位師兄了。”

“方纔師弟是在心急,出言無狀,衝撞了幾位師兄,還請幾位師兄,萬萬莫要放在心上。”

“師弟這就給師兄們賠罪了!”猶豫了一番之後,那羽道人,纔是壓低了聲音,朝着幾個道人躬身,不過其整個人,依舊是攏在那白色的斗篷當中。

一禮之後,這羽道人,纔是緩緩的從這院子當中離開。

“離師弟,這些時日,你也守在這雲澤鄉中。”

“山門當中,無論是來了什麼訊息,你都將之攔下來,萬萬莫要叫羽師弟看到那訊息!”羽道人離開之後,院子當中,餘下的七個元神大修,都是安靜了下來,默不作聲,十多個呼吸之後,等到羽道人走遠,爲首的那聞道人,纔是壓低了聲音,朝着放在在羽道人旁邊的那個道人囑咐道。

“師兄的意思是?”聽着這話,離道人的瞳孔,也是陡然之間睜大,還不等他後半句話問出來,便是看到,聞道人朝着他搖了搖頭。

“唉,師弟省得了。”臉色陰晴不定的,猶豫了幾個呼吸之後,那離道人,纔是垂下頭,嘆了口氣,目光當中,也滿是悲慼。

就正如那羽道人先前所喝罵的那般,他們九個元神修士,平日裡,都是師兄來,師弟去,感情甚篤,哪怕比不得羽道人和風道人之間那般的密切,但也絕非泛泛,哪怕其中,卻是別有用心之輩,但顯然,這離道人,並不在那其間。

對於風道人的失蹤,這離道人的心中,在方纔聞道人的言語之下,也未嘗沒有那麼幾分僥倖,但從聞道人此時的表現,顯然,他心中的這僥倖,真的就只是僥倖而已!

“那師兄我們現在,該做什麼?”離道人也離開之後,這宅院當中,纔是有另一個修行者問道。

“風師弟的蹤跡,我們到底要不要查?”一邊問,這道人的目光,也是飛快的閃爍了一下。

“你往哪裡去查?”聽着這話,爲首的聞道人,也是沒好氣的問道,“不要忘了,我們現在手裡還有更重要的事。”

“水靈清的妖孽的蹤跡,我們到現在都還不曾找到!”

“這個時候還分心他顧,你在想些什麼?”

“縱然是找到了風師弟,又能如何?”

“無論是風師弟還是那精銅礦母,和你我能扯上什麼關係?”那聞道人沉下臉,呵斥了一句。

“溫師兄你也覺得,風師弟有嫌疑麼?”

“我可沒說這話!”爲首的聞道人,板起了臉,從這宅院當中,緩緩離開。

宅院當中,餘下的五人,相互對視一眼,目光當中,都有着奇異的光輝。

那可是精銅礦母!

在座的幾人,誰敢說自己能夠不將這東西,放在心中。

“風師弟行事,着實是有些不太講究,不太妥當!”陰影籠蓋下來的時候,五人當中,也不知道是誰,如是的感慨了一句。

而接下來的幾日,黃河之上的局勢,陡然之間變得嚴峻了不少——並非是雙方的戰事,陡然變得激烈,而是黃河兩岸,天師府弟子的行事,陡然之間變得急躁了不少。

太攀當然知曉,這其間的原因爲何。

在這樣的情況下,太攀也是暗中給胡爲義他們下了通知,叫他們這些時日,都老老實實的,躲在這黃河大營當中,不要隨意外出,以免撞上了那些在黃河兩岸四處巡邏的天師府弟子,平白無故的鬆了性命。

如此,又過了三日,這黃河以北,天師府當中爲首的那位聞道人,在一個將領的帶領下,緩緩的敲開了太攀的營帳。

“雲道友行事,有些不妥當了。”那聞道人,人還沒有進來,聲音就已經先一步進入了太攀的營帳當中。

“聞道兄此言,着實是叫我不解!”營帳當中,太攀站起身來,在太攀起身的同時,那營帳當中的燭火,也是陡然之間燃起。

“雲道友先前,帶着一衆妖靈南下,立下大功。”

“而這過程之間,我天師府不曾與雲道友有過絲毫爲難。”

“那些本可被一網打盡的妖孽,我天師府也是看在雲道友的面子上,放過了他們。”

“我自問,我天師府此舉,已經是給足了雲道友面子。”

“雲道友以爲呢?”那聞道人,緩緩的走到太攀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還端坐着的太攀。

“此事,雲行舟確實該念天師府,該念聞道兄一分人情。”

“那麼聞道兄今天,難道便是想要我還上這一份人情麼?”

“也好,人情債最是難還,我雲行舟,勢單力薄,在大事上,幫不到天師府的忙,但盡力找一找人,還是辦得到的。”

“聞道兄等人追查那妖孽,抽不開身,可是要差我前往追查那精銅礦母的蹤跡?”太攀垂下木瓜,輕聲的笑道。

“你們這些散修的耳目,倒是靈通得緊。”

“不過,這精銅礦母,乃是我天師府內事,又怎可能假手於外人?”

“你休要顧左右而言他,本座來此,怎可能是爲了此事?”聽着太攀的話,那聞道人的目光也是一緊,露出幾分危險的神色來。

“那就奇哉怪也。”

“我自來這黃河大營,便是小心行事,從來不曾與天師府有過絲毫爲難。”

“聞道兄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又是所爲何來?”

“哼,我且問你!”

“你如今,既然在這黃河大營,已經站穩了腳步,爲何還要下令這黃河大營當中的修行者,不得擅出黃河大營?”

“難道不是有心要庇護這些妖孽?”聞道人上前一步,彎下腰,盯着太攀,而太攀也是擡起頭,和聞道人的目光對視在一起,片刻之後,太攀纔是起身。

“聞道兄此事,卻是大大的冤枉我了!”起身之後,太攀便是叫起了冤屈來。

“你天師府在這黃河之畔,尋覓那元神妖靈的痕跡。”

“這一點,這黃河之畔,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試問,若是此時,這黃河大營當中的妖靈們,四散而出,四處妖氣混雜的話,對你們尋覓的元神大妖的蹤跡,是好是壞?”

“若是這些妖靈,都被我拘束於這黃河大營當中,那這不見妖氛的黃河以北,便如那水面一般,平靜無比,稍有波瀾,天師府便能在第一時間察覺!”

“相反,若是這些妖靈們,都從黃河大營當中離去,四下走動的話,那妖靈氣機四散駁雜,想要從中找到那神境大妖的氣機,何其難也?”

“聞道兄以爲然否?”太攀看着面前的聞道人,頗爲幽怨的嘆了口氣。

“事有輕重緩急,聞道兄以爲,是先找到了那神境大妖之後,再來處理這些小妖們,來的輕鬆自在,還是將這些小妖們放出來,便於行事?”

“聞道兄所想,我也能猜到幾分。”

“那些妖靈,素來重義,聞道兄所思,無非便是要效仿無回谷之局,以這些妖靈們爲誘餌,逼迫那元神大妖現身。”

“但以我之見,聞道兄這心思,怕是白廢。”

“君不見,那元神大妖,在這黃河大營當中,才暴露出蹤跡來,爲了遁走,便是果斷無比的,捨棄了其附身的妖靈的性命。”

“其心性之冷戾狠絕,可見一斑。”

“想要以這些妖靈們爲誘餌逼迫其現身,怕是隻會叫其看了笑話!”太攀搖着頭,“雲行舟所言,字字句句,發自肺腑,聞道兄以爲然否?”

幾個呼吸之後,見那聞道人,依舊是不出聲,太攀纔是狀若無力的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便罷了,我明日便不再越是那些修行者們。”

“索性這幾日來,爲了壓制那些修行者不外出,頗是費了我一番心思。”

“正好,大家都樂得輕鬆!”

“還請聞道兄現在就通知下去,令天師府門下精英,在黃河大營之外準備好,等着這些妖靈們,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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