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唐三藏此言一出,在場幾人都更加沉默了。

不論是沙悟淨還是豬八戒,都有些擔憂地看向了孫悟空,柴溪就更是如此,雖然她知道唐三藏有着緊箍咒這個把柄握在手裡,大聖應該不至於對他做些什麼。可她又覺得自己實在摸不透孫悟空這個人——或者說,這隻猴,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她就不停地感嘆着“猴子心,海底針”,隨着時間的推移,柴溪把對方的脾性摸了個七八分,可很多時候還是猜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萬一孫悟空真經不起激,不顧緊箍咒地一棒往唐三藏那邊打過去怎麼辦?

豬八戒和沙悟淨擋得住一時,持久戰可打不過孫悟空啊。

雖說那時候等唐僧反應過來念緊箍咒也不遲,但她不忍心看着孫悟空抱着頭滿地打滾的痛苦模樣。

“師父,”半晌過後,反而是孫悟空打破了這片尷尬的寂靜,他神色不虞,語氣聽上去也不是太客氣,“你方纔說了什麼?”

“貧僧方纔說,”不知是不是被孫悟空此時散發出的氣場所震懾,唐三藏的聲音略顯猶豫,但面上的神情卻依舊是一派平靜,“不如就讓女菩薩將這塊玉佩留下,以後取經路上還有個照應。”

“照應?”

他語調嘲諷,單手叉腰,不屑之意溢於言表,另一隻手也隱隱有往耳邊探去的趨勢:“俺老孫再加上二位師弟,還護不得你一身周全?”

“自然是護得,”對孫悟空刻意拋出來的問題,唐僧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牽着馬繮繩,時刻注意着白龍馬不讓他繼續有機會暴走,“不過貧僧覺得,萬事都也還得留個後手。留着這塊玉佩,也不怕你們不在的時候有個什麼萬一。”

“既是如此,那老孫也——”

“大聖。”

他看上去還想再說些什麼,柴溪連忙叫住了他,阻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你先彆着急,我覺得長老說的話也在理。”

孫悟空回過頭來掃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動搖,而是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事實上,在去人蔘果會之前,大仙就跟我提過這件事了,雖說當時我直接拒絕了他……不過現在想來,他恐怕已經做好了這個打算了,所以才……”

柴溪握着那塊玉佩站起身來,看着唐三藏他們,卻也不能做出決定。

鎮元子先斬後奏地把東西送出去,想是不可能輕易再收回來了,她不想就這麼欠對方一個人情——雖然人情多少都已經欠下了,但在這樣的基礎上再收下了七星鞭和玉佩的話,總覺得會有些不太對勁。

從這個層面來看,確實應該直接送回去比較好。

可仔細想想,如果再專程送回去,就算鎮元子收下了,那也有點掃了對方面子的意思……恐怕到時候雙方臉上都不好看,大聖可能是不太在乎這些,或者說,這也許就是他想要達成的目的。

那畢竟是鎮元子,依據之前的情況來看,法力遠在他們之上。

這個人情還是收下才能說得過去。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還是收下七星鞭和玉佩吧,”柴溪咬了咬脣,“算是借的,等取完經之後,我再登門道謝然後還回去。”

那麼問題來了。

“……可我不會用鞭子。”

她的眼神飄忽不定,瞥向了豬八戒:“要不八戒哥你教我?”

“我?”豬八戒看了看旁邊某個人的表情,於是也一臉的又痛苦又難以置信,“老豬怎麼可能會鞭子,我的小姑奶奶,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八戒哥你不是天蓬元帥嗎……我還以爲你精通十八般兵器呢。”

“其實老豬隻會用那九齒釘鈀,”說着,豬八戒轉頭衝着沙和尚道,“沙師弟還是捲簾大將呢,你不如問問他。”

柴溪有些尷尬地往沙悟淨那邊看了過去,發現對方也是猛搖頭。

“這麼着吧,五行。”離開五莊觀之後,似乎是因爲在生悶氣而除了先前的幾句話之外就沒說什麼的孫悟空開口道,他臉上帶着笑容,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笑意,“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把鞭子和玉佩都還回去;二,老孫可以教你鞭法,但玉佩要給我。”

……不可能給大聖的啊!

柴溪不由得把玉佩又握得緊了一些,這小動作自然沒逃過孫悟空的眼睛。

給孫悟空的話,玉佩絕對分分鐘被砸掉……

“我選三可以嗎?”柴溪有點心虛地問道,已經認定了對方會立刻拒絕她的要求——就像電視劇裡常有的一些對白一樣。

“可以,”出乎她意料的是,孫悟空竟然這麼不按常理出牌地回答道,“那就答應老孫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不知道,”他倒是說得很輕鬆,“我還沒想好,不過,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要求。”

柴溪:“……什麼?”

孫悟空:“不許戴在脖子上。”

她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大聖是在說那塊玉佩,不由苦笑:“這個就算大聖你不說,我也沒打算把它掛在脖子上啊,總覺得那麼做的話會有些奇怪。再說了,這拴着玉佩的繩子看上去也不夠——咦?”

這麼說着的時候,柴溪下意識地就低下了頭,不低還好,一低頭就看見了被她打開的包裹裡還有一條和手上這紅繩材質差不多、只是比它細一些的繩子,長度也看上去剛剛好可以掛在脖子上。想是鎮元子已經料到了現在的狀況,還專門放了兩條紅繩進來,適合掛在腰間的那條就直接拴在玉佩上,另一條就留在包裹裡備用。

可惜還真被他給料中了。

她嘆了口氣,把玉佩小心地掛在腰間的一側,而七星鞭則被柴溪摺疊好之後別在了另一側的腰上。七星鞭的分量並不輕,這讓她一時間不能適應自己左右新的平衡,不過走了兩步之後,柴溪適應得也還算是順利。

重新行進之後,氛圍果然還時有些怪異,這次豬八戒再沒敢讓她拿行李了,也不知是不是怕又發現什麼鎮元子偷偷塞進來的東西。

柴溪自己也不敢走得離白龍馬太近,生怕對方又一個受驚導致不是讓唐三藏摔下馬就是像以前那匹馬一樣一跑好些裡地,斟酌了一番之後,比起和豬八戒一起走在最後面,她還是選了跟大聖走到前面探路。

——順便讓他指導自己一下。

她並沒有直接用七星鞭練習,畢竟她之前完全沒用過鞭子這種武器,要是一個不留神抽到自己那可就好玩了,聽鎮元子說過,那可是能抽金剛不壞之身的,別說她自己了,就連孫悟空都不一定扛得住。

……是的,柴溪從路邊撿了根小樹枝來練一些最基礎的動作。

“手臂上的力量是夠了,”在她請教孫大聖的意見時,對方雖然看着不是很高興,但還是認真細心地做出了指導,“手腕還差點火候,而且動作也還存在不少問題,比起你剛纔那個甩鞭和擰身的動作,正確的做法應該是這樣。”

他沒忘在說話的同時自己也做出相應的動作,柴溪看着孫悟空如行雲流水一般的身法,覺得和她自己簡直就是雲泥之別,不由得懊喪地低下了頭。

“作爲初學者而言,你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

孫悟空注意到了她低迷的情緒,出言安撫道:“雖然老孫當初學得比你快,不過以五行你的資質,一開始就能做到這個地步,你也算是相當努力了。”

——這是安慰人的話嗎?!

柴溪氣得牙癢癢,卻還真沒辦法說什麼:“……謝謝大聖。”

一路上教着學着,再加上之前的那個小插曲,竟然也沒耽誤過多的時間。比起以前一天趕的路,倒也未曾少走多少。柴溪跟着取經的這段時間,大山大河也算是見過了一些,諸如萬壽山和流沙河之類,而在這期間,幾人也早就把工作分配好。

如今又有一座險峻大山擋在路上時,沙悟淨相當有自覺地把行李分給了豬八戒一些,自己上前接過唐僧手裡的繮繩,牽着馬頭跟在了孫悟空和柴溪身後,一行人就這麼浩浩蕩蕩地過了這座山,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如若唐三藏沒有說自己腹中飢餓並要求孫悟空去化緣的話。

可惜這周圍並沒有人家,孫悟空跳上雲端也只看到了遠遠的山上有一片山桃可以摘來充飢。他囑咐了豬八戒和沙僧好好看顧師父,又意味深長地瞧了柴溪一眼之後,一個縱身就跳上了筋斗雲。

那一通趕路再加上連教帶學,柴溪也覺得有些乏了,她顧不上琢磨孫悟空那一眼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就想要找個乾淨點的地方坐下去休息。還沒來得及坐下,她又想起這座山會不會也有靈識,就跺了兩下腳,連旁邊的樹都顫了兩顫,柴溪卻沒聽到有什麼奇異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看來,果然不是每一座山都能自如地和她交流的。

她多少總感覺到點遺憾,轉身想找到塊像萬壽山上那樣的大石頭,可這哪是那麼輕易就能如願的。還在柴溪四處尋找之際,忽然聽得豬八戒左一個“女菩薩”右一個“女菩薩”地胡嚷,聞言轉過頭去的時候,她卻也看到一個花容月貌的姑娘,手上挽着個砂罐和瓷瓶,婷婷地往這邊走過來。

不知道爲什麼,柴溪突然覺得很不妙。

豬八戒的九齒釘鈀被他放在一邊,她還記得之前在鎮元子袖子裡發生的事,於是小心地繞開了它,而後三兩步也走了過去。看着豬八戒一臉樂呵呵的、就差對着人家姑娘流口水的表情,柴溪恨鐵不成鋼地踢了他一腳,這才讓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回過神來。

“你去跟長老說一聲。”

她低聲跟豬八戒說道,轉臉就對那個女子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姑娘從哪裡來呀?”

“這山叫白虎嶺,我家就住在這山的正西面,”她對於柴溪的問話倒是應對自如,“奴奴這是要去給我丈夫和其餘幾個他帶過去在田裡勞作的客子送飯。”

“這樣的話,你一個人在這裡走也太不注意安全了。”柴溪雖然表面上相信了她的話,語氣裡卻還忍不住帶了點質疑,“別的不說,萬一這山裡有野獸怎麼辦?如果你碰上的不是我們,而是一夥強盜呢?”

這一路上他們自從進了這山裡,可就沒見到幾戶人家,先前大聖又說這附近並沒有什麼人居住,她可不信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就能憑空冒出來個手裡提着飯菜的姑娘。

“姑娘此言差矣。”

那女子卻仍然是副笑吟吟的樣子:“奴奴打小就在這邊長大,山裡有什麼我都還是清楚的。其實奴奴也不想一個人在山間行走,只是這月份實在是招不到人手,父母又年老,只好自己往丈夫那邊去。”

“只不過,”她話鋒一轉,將手裡的瓶罐提了提,“奴奴想起父母樂善好施,如今姑娘和幾位長老趕路想必也又累又飢,不如就將這香米飯和炒麪筋贈與你們,管你們吃個飽。”

柴溪卻並沒有把它們接過來。

“其實,從剛纔開始我就在想了,”她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你不會是個妖精吧?”

還是個叫白骨精的妖精。

她知道自己這時候說這種話絕對是下下策,可柴溪實在是忍耐不了了,比起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她當然是更願意相信孫悟空所說的話。要是這附近真的有什麼人家,大聖也不至於跑到離這裡不怎麼近的山上去摘桃子。

當然,事實上,證據不只是如此。

這可是幾個在田裡勞作的成年男子的飯量,而且據柴溪肉眼觀測,雖然不知道那田裡到底有多少人,但這些香米飯和炒麪筋絕對是夠唐三藏他們吃的了。拎着這些東西走這麼遠的路,別說尋常的農家女子了,就連柴溪自己都覺得拎得有些吃力,而看這個姑娘柔柔弱弱的樣子,這時居然還呼吸如常。

……也許對方是個習武之人。

不過這事情發展實在是有點熟悉,饒是柴溪把《西遊記》的內容忘了大半,其中堪稱最經典的一出“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她還是記得的。而在那之後,孫悟空就被唐三藏逐離了身邊,轉道回了花果山,直到時間過了許久才終於重新加入了取經組。

估摸着時間,孫悟空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就算打草驚蛇應該也沒多大關係。

“姑娘何出此言?!”那個女子果然是一臉驚訝的神情,其中還透出了些許悲傷,“我被父母撫養長大,還沒聽過此等謬言,你爲何污我清白?如若,如若你不信的話,倒是和我往那西山走一趟,或是隨我去見我的丈夫!”

說着,她還真就扯住了柴溪的左胳膊要把她往西邊拽,然而——

然而她扯不動。

“好啊。”

女子用一種“果然如此”的口吻說道:“怪不得你說我是妖精,原來你纔是妖精吧,在我前面先倒打一耙。難不成是想等我落單的時候,把我給吃了?”

“還有你們,”她轉頭看向了唐三藏他們幾個,“其實你們也都是妖怪吧,虧我還看你們這些和尚不容易,想要把本來要帶給我丈夫的飯給你們吃,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柴溪:“那個,其實我真的只是比別人重一點……”

女子:“…………”

她一臉“你是不是覺得我傻”的表情。

“不,你不傻,”柴溪沉重地說,“是我傻。”

她傻就傻在不該讓對方來扯自己。

“哎,這位女菩薩,”已經和唐三藏彙報完畢情況的豬八戒上來打了圓場,“這是你誤會了,柴姑娘……呃,確實是個妖精,不過她從不吃人的,你大可以放心。她先前那麼說也只是擔心我師父的安危,怕出了什麼事之後不好和我師兄交代。”

“奴奴不聽,奴奴不聽,”柴溪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對方極其委屈地搖了搖頭,姿勢讓她有點槽多無口,然而豬八戒看上去就吃這套,“奴奴本是一片好心,這位姑娘卻上來就說奴奴是個妖精,這實在是傷透了奴奴的心。如今這飯也不必送了,奴奴還是徑直去送給我丈夫吧,也少了他一通說教。”

豬八戒自然是不願意了,他瞪了柴溪一眼,又好言安撫着那個姑娘。

柴溪心裡不爽,卻也只能受着,誰讓她不分青紅皁白地就上去指責別人是妖精?她想自己偷偷把被對方拽住的胳膊抽出來,卻發現那個楚楚可憐的姑娘手勁兒驚人的大,竟然讓她死活都沒辦法把手抽開。

對方的五指甚至已經陷入了她的肉裡,而這接觸不像是正常的肉感,而是……五根白骨一般。

——她真的是妖精。

柴溪訝異地擡起頭,卻見那女子眼中一閃而過得意的色彩。

他們還在僵持,正當柴溪要脫口喊出聲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身後一陣微風,心裡也明白這是孫悟空回來了,轉頭焦急地叫了聲“大聖”。

孫悟空手裡還拿着用來裝桃子的鉢盂,只單單往這邊看了一眼就神色一變。

“五行,八戒,你們閃開。”

與此同時,他已經從耳中抽出了那條如意金箍棒,顯然是準備往這邊打過來,然而孫悟空的動作卻被坐在一旁的唐三藏喝止住:“悟空,你做什麼?”

“師父,這是個妖精,”他指了指拽着柴溪不放的那個女子,“如今變化成這般模樣也不知存着什麼心思,只怕是要騙了咱們之後吃你的肉呢。”

可唐僧卻根本不信他說的話:“先是女菩薩,而後又是你,憑什麼說人家是個妖精?”

“就憑俺老孫這雙眼睛,”孫悟空看上去是想說些其他的話,但他看了看柴溪,不知是在顧慮着什麼而沒說出口,“五行,你把頭低下。”

柴溪明白他要做什麼,於是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就低下了頭,正當她以爲這妖精就要被大聖打個皮開肉綻時,就聽到金屬兵器相撞的尖銳聲響。她驚愕地看過去,原來是豬八戒用早在跑去跟唐僧彙報時撿起的九齒釘鈀擋住了孫悟空的金箍棒。

“八戒哥,快放下,”柴溪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她真的是妖精!”

然而豬八戒似乎根本不信她的話。

她咬了咬牙,看向那女子:“你還不鬆手?”

“奴奴爲何要鬆手?”女子卻反問道,“奴奴又跑不快,又還拎着飯菜,如今留在姑娘身邊不是最安全的嗎?”

“是嗎。”

柴溪冷笑一聲,右手探向了那柄龍皮的七星鞭:“只怕你抓錯人了。”

女子順着她的動作看過去,卻是神色一變:“你和五莊觀是什麼關係?”

柴溪:“喲,憑這鞭子就能認出來五莊觀呢,這兒離五莊觀可不近啊。”

女子:“…………”

她顯然明白自己說漏了嘴,鬆開了柴溪的胳膊就轉身想跑,豬八戒一個沒攔住,孫悟空直接趕上去。當頭一棒打下之後,女子軟軟地倒地,原先她拎着的砂罐和瓷瓶也都打翻了,灑了一地的蛆和癩蛤|蟆青蛙。

好惡心……

柴溪對這些東西有着天然的恐懼,她捂着自己的胳膊,嫌惡地往後退了一步,生怕有條蛆落在自己的鞋上。

“這可不是個妖精?”孫悟空扛着金箍棒,頭也不回地衝着唐三藏和豬八戒反問道。

“那可未必,”豬八戒不依不饒地嗆聲道,“也許就是你爲了假證人家女菩薩是個妖精,所以才弄個法——”

“八戒哥,”柴溪輕聲打斷道,“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可別枉了我叫你一聲‘哥’。”

然後,她轉過身去,掀起了自己的袖子。

——白皙的手臂上,儼然一個烏漆墨黑的五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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