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告別(上)

房間裡,法明睡的正香。只見他的身子呈大字型橫躺在牀上,眼睛半睜半閉着,嘴裡發出雷一樣的鼾聲。

李雲飛無力地推開房門,徑直走到房間右側的那張牀前,脫下鞋子,緩緩地躺在了上面。此時他的腦海中,還在不斷地浮現着昨晚那瘋狂的一幕,心情不禁亂成了一團,不住地嘆着氣,自言自語道:“都怪我,爲什麼昨晚我沒有控制住自己呢?要是被若寒知道了這件事,她一定不會原諒我的,哎,我該怎麼辦呢?”

在牀上翻來覆去了許久,他困得實在不行了,終於合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旁忽然響起一聲熟悉的喊叫:“雲大哥。”

李雲飛本來正在睡夢中,被突來的喊聲一下子拉回了現實。輕揉了一下眼角,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只見夢雲正靜靜地站在牀前,眼神顯得有些複雜。見李雲飛醒來,她抿了抿嘴脣,輕聲細語道:“雲大哥,早飯已經做好了。”

想起昨晚的那一幕,李雲飛忽然感到臉有些火辣辣的,竟然不敢直視夢雲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夢雲,你先下樓吧,我這就起來。”

夢雲微微點了點頭,忽然指了指身旁桌子上的那個木盆道:“雲大哥,洗臉水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我先下去了。”說着緩緩地轉過身,邁着輕柔的步子向門外走去。

怔怔地望着夢雲遠去的背影,李雲飛忍不住嘆了口氣道:“要是若寒也能像夢雲這樣的溫柔,那該有多好啊。”說着,翻身坐了起來,迅速地穿上鞋子,起身來到了桌子前。

木盆裡裝滿了清水,微微泛動着,水底竟然若隱若現地出現了若寒的身影。白衣飄飄,冰冷的眼睛裡帶着一絲怒意。

李雲飛頓時愣住了,怔怔地望着水底那個虛幻的身影,眼睛裡不禁泛出了淚花,喃喃道:“美女,我對不起你。”

這時,耳畔忽然響起了法明的笑聲:“飛哥,你怎麼對着木盆自言自語啊?”

李雲飛突然回過神來,就在這時,水底那個熟悉的身影破碎了。

埋怨地看了一眼法明,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沒什麼,我正要洗臉呢。”說着捧起一捧清水,輕輕地往臉上拍打了幾下。隨即又捧起一捧清水,放在嘴邊輸了漱口,又將目光轉向了法明道:“小明子,夢雲已經做好飯了,你還是趕緊起來洗臉漱口吧,我先下去了。”

“好嘞。”法明嘿嘿一笑,迅速地翻身坐起,輕輕拍打了一下肚子道:“昨晚吃了那麼多,現在又餓的不行了。”

聞聽此言,李雲飛忍不住笑道:“小心你吃成大肥豬。”

法明抓了抓後腦勺,憨憨地笑道:“我現在已經是大肥豬了。”

李雲飛不再言語,微微一笑,向門外走去。

來到樓下,他看到桌子上已經整整齊齊地擺好了五碗米飯,五雙筷子,一盤水煮豆腐,一盤青椒肉絲,一盤竹筍。夢雲一家三口都靜靜地坐在桌邊,誰也不動放在手邊的筷子。

看到李雲飛走了下來,餘德急忙站起身,滿臉笑容道:“恩人,快過來吃飯。”細細看去,此時的餘德已經和以往有所不同,精神煥發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似乎也減少了些許。

李氏也起身招呼道:“恩人,快來坐在這裡。”

唯獨夢雲靜靜地坐在那裡,半低着頭,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悲傷。

輕嘆了口氣,李雲飛坐在了夢雲的身邊,望了望桌面,強忍着笑道:“今天這頓飯看起來好豐盛啊。”

李氏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線:“夢雲這丫頭平時起牀都比我晚了一些,也不知今天是怎麼了,我還沒有起牀,她就已經跑到清風鎮上買來了菜,而且還不讓我動手做飯,說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所以這頓飯她要親自做。”

“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餘德滿臉疑惑道。

李氏搖了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問雲兒啊。”

“爹,娘,”夢雲忽然擡起頭來,臉頰微微有些泛紅,輕聲道:“你們別問今天是什麼日子了,趕緊吃飯吧。”說着將目光轉向了李雲飛:“雲大哥,今天的飯菜都是我親手做的,你快嚐嚐味道怎麼樣。”

李雲飛很清楚夢雲爲什麼要說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心中不禁感到很是愧疚。但卻生怕被夢雲的爹孃看出什麼,急忙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竹筍放在了嘴裡,強忍着笑道:“夢雲,你的手藝真棒。”

夢雲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更加悲傷了:“這是我第一次做飯,也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做飯了。”

李雲飛臉上的笑容忽然僵硬,眼神複雜地看着夢雲,沉聲道:“夢雲,都是我不好。”

“我不怪你,我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夢雲輕嘆了口氣道。

聞聽此言,夢雲爹孃的眼睛裡不禁現出一絲疑惑,顯然沒有聽明白李雲飛和夢雲的對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正要開口,忽見法明樂顛顛地走了過來:“今天的飯菜好香啊,我剛出了房間就聞到了。”

看到法明,餘德急忙招了招手,笑道:“我說怎麼覺得好像是少了一個人,居然是把小師傅給忘記了,真是老糊塗了,快..快坐下來吃飯。”

“這沒什麼。”法明嘿嘿一笑,迅速地坐在了李雲飛的左邊,急忙端起米飯,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豆腐,剛要放在嘴裡,卻又把它放了回去。似乎是覺得夢雲以及她爹孃還都沒有動筷子,他有些主客不分了,指了指桌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這麼多菜,你們怎麼都不吃啊?”

聞聽此言,餘德急忙拿起筷子,瞥了一眼夢雲道:“雲兒,有什麼話還是等吃完了飯再說吧。”說着又將目光轉向了李雲飛,笑道:“恩人,你趕緊吃菜啊,這菜要是涼了的話就不好吃了。”

李雲飛微微點了點頭,夾起一塊豆腐放在了自己的嘴裡,卻已經嘗不出是什麼味道了。

飯快要吃到一半的時候,餘德忽然忍不住道:“我自從生病,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去過清風鎮了,不如今天我們一起去那裡看看吧。”

李氏點了點頭,滿臉激動道:“我也好些日子沒有去清風鎮了。前幾天聽東家李嫂說如今的清風鎮已經恢復的和過去一樣了,我還真想去看看呢。”

李雲飛本想說自己今天就要離開了,但是又怕掃了餘德夫婦的興致,於是就裝作什麼也沒有聽見,只是埋着頭吃飯。

夢雲也一言不發,只是漫不經心地吃着米飯,並不動菜。

法明顯然沒有考慮那麼多,忽然放下了飯碗,笑道:“今天我和飛哥就要離開這裡了,所以不能陪你們一家去清風鎮。”

“什麼,你們今天要走?”李氏顯得很是驚訝。

“是啊,”法明點了點頭,笑道:“我已經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回去看看我師傅了。至於飛哥,他還要去找他女朋友呢。”

聽到最後那一句話時,夢雲的頭壓得更低了。

李雲飛依舊一語不發,埋着頭吃飯,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餘德和李氏相視對望了一眼,忽然異口同聲道:“難怪雲兒說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原來是兩位恩人要走了。”

李氏忽然放下了碗筷,一臉愧疚道:“要是知道兩位恩人今天走的話,我怎麼也要多準備一兩個菜。”說着將目光轉向了夢雲,有些埋怨道:“雲兒,你怎麼不早一點兒告訴我今天兩位恩人要走啊?”

夢雲緩緩地擡起頭來,看了看李雲飛,眼神顯得很是複雜,繼而又將目光轉向了李氏,輕咬了一下嘴脣,道:“我本來打算告訴你的,結果我忘了。”

“你這孩子啊,小小年紀,怎麼就這麼粗心大意啊。”李氏的臉上現出了一絲不悅。

夢雲又低下頭去,卻不再去動筷子。

這時,餘德忽然站起身,將桌子上的菜往李雲飛和法明的面前推了推,笑道:“你們多吃一點兒,吃飽了纔有力氣趕路。”說着,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是很想讓兩位恩人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的。”

法明嘿嘿一笑,道:“在這裡每天都能吃到這麼香的飯菜,說實話我也想在這裡多待幾天,可我又怕我回去晚了,我師傅會罵我。”說着又將目光轉向了李雲飛,滿臉疑惑道:“飛哥,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啊?”

李雲飛終於忍不住擡起頭來,強忍着笑道:“夢雲做的飯菜這麼好吃,我想多吃一點兒,因爲我怕以後就吃不上了。”

夢雲忽然擡起頭來,一臉複雜的表情道:“雲大哥如果是真的喜歡吃我做的飯菜的話,我願意一輩子都做給你吃。”

李氏似乎根本沒有理會夢雲這句話的含義,附和着笑道:“是啊,恩人如果想吃夢雲做的飯菜,可以隨時來我們家。”

“多謝了。”李雲飛尷尬地看了看李氏,又將目光轉向了夢雲,輕嘆了口氣,又拿起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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