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承恩候夫人有個很不好的癖好,她平日裡特喜歡給別人保媒拉縴,每每盯上誰家的千金,都會暗中給她湊對。
明明出身顯貴,卻偏愛幹那些三姑六婆乾的事情,爲此承恩候沒少跟她鬧,但鬧也沒用,秉性如此,改不掉了。
就算安分兩三日,又會重出江湖。
於是,各家千金小姐對這位承恩候夫人都是避之不及,遠遠瞧見她都會拐個彎避開走,生怕招惹上她。
如今承恩候夫人一直盯着穆言看,薛華裳知道,被她盯上一準沒好事。
“這位是誰家的千金?怎麼瞧着面生的很?”承恩侯夫人問了一句。
穆言垂眉。
她總不能自己上趕着介紹自己吧。
薛華裳一笑回答道,“是穆家的千金,單名一個言字。”
穆家?承恩候夫人微微蹙眉,她對穆家的千金並無十分深刻的印象,或許見過,又或許沒見過。
不過穆家也算是貴勳之家,雖然如今不似從前繁盛,但在燕京城中,也算是名門了。
再看看這位穆家小姐倒是出落的十分標誌,倒是個美人|胚|子。
承恩候夫人不免又動了想要保媒拉縴的心思。
不過藺氏並沒有給承恩候夫人繼續問下去的機會,她不動聲色輕笑着指了指她們邊上那一桌的位置,對薛華裳道,“就在這裡看戲,別下去了,下去人怪多的。”
薛華裳在旁人面前也是十分配合藺氏,乖巧一笑,然後拉着穆言和藺雲坐在了旁邊的一桌上。
有婢子趕緊去端點心和瓜子等吃的東西,又端來三盞茶。
戲臺子上好生熱鬧,唱的正是《孫悟空三打白骨精》,裝扮成孫悟空的角插科打諢,神情惟妙惟肖,逗得臺下的人捧腹大笑。
藺雲也聽的樂不可支,完全不顧及形象的哈哈笑着。
趙氏在那邊不免看的心急如焚。
她那邊坐的可都是王妃侯夫人之類的人物,將來說不定還能在藺雲的親事上出出力氣,可藺雲偏偏在這方面沒有任何覺悟,也不會在人前面裝乖巧,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怎麼灑脫怎麼來。
如今藺雲哈哈一笑,這邊的王妃和侯夫人就會往那邊瞧過去。
趙氏覺得異常尷尬,只得乾咳一聲。
然而藺雲根本聽不到,依舊我行我素,一壁吃着瓜子,一壁哈哈笑着,神情舉止全然不似大家小姐。
倒是穆言和薛華裳很安靜的看戲,即便看到滑稽讓人忍不住捧腹的地方,她們也只是輕輕一笑而已。
如此對比之下,趙氏就有些後悔平日裡對藺雲的管教過於鬆散了。
藺雲卻不知道自己母親的心思,她嘴裡嗑着瓜子,笑着和穆言說着,“你瞧那演猴子的多好笑啊,真真和猴兒似的。”
穆言只是淡淡一笑。
“咦,那不是大表哥和二表哥嗎?”藺雲忽然眼神一閃,滿臉喜悅的看着樓下兩個丰神俊朗的少年,語調有些激動,“表姐,看,是大表哥和二表哥對不對?”
穆言順着藺雲指的地方看過去,只見薛致遠和薛致寧兩個人正同另外幾位不知是誰家的公子寒暄。
不比不會顯出差距,這一比,高下立顯。
薛家兩位公子明顯如鶴立雞羣一般的存在,不管是從樣貌還是從氣質都比別家公子要強許多。
也難怪被燕京城中的人稱呼爲薛家四傑,真不是浪得虛名。
“是大哥和二哥,沒錯。”薛華裳也朝下望了一眼,她盯着藺雲,忽然開口道,“表妹想下去打個招呼?”
藺雲立刻點頭,笑呵呵道,“早上來了以後我都沒見到大表哥和二表哥他們,對了,三表弟和四表弟我也沒見到他們。”
藺雲因爲性子嬌憨的緣故,和薛家四位公子還算相處的很不錯。
“那我陪着你下去打招呼吧……”薛華裳主動提出來要陪着藺雲下去和薛致遠他們打招呼。
藺雲當然高興,立刻笑了起來,“好,表姐,還是你對我最好。”
又拉穆言,“穆姑娘,你也跟着我們下去吧!”
穆言思忖了一下,她想趁着下樓,乾脆就和薛華裳分開好了,她去找老太太。
她點頭答應。
藺雲十分高興,然後起身去和趙氏低聲說了幾句。
趙氏看了一眼樓下,然後點頭答應了,“去打個招呼就上來,等下人會更多的。”
藺雲笑着點了點頭,然後拉着穆言和薛華裳下了樓。
說來也巧的很。
她們剛下樓就看到周文淵和他的哥哥周裴正和薛家兄弟兩個寒暄。
周文淵一副嬌羞模樣,抿着紅紅的嘴脣,笑的千嬌百媚。
看到周文淵穆言本能的就不想過去了。
她實在是討厭這個女人,尤其是那張明這一套背後一套的嘴臉,實在看的作嘔。
她推脫,“我有些不舒服,想去趟淨房,你們先過去打招呼吧……”
“不舒服?”薛華裳立刻皺眉,語氣關切,“要緊嗎?要不要叫大夫?”
“是啊,要不要叫個大夫?”藺雲也提議要叫個大夫。
穆言趕緊擺手。
“不用了,可能是方纔多吃了兩口菜,肚子稍微有些不適……”
她尷尬一笑。
雖然這個藉口有些難堪,但是她不得不用。
越是和薛華裳在一起,她就越是覺得氣氛不太對。
薛華裳點頭,“那行,你去吧,待會到樓上找我們吧!”
穆言朝着薛華裳和藺雲微微側福,然後帶着桃紅和綠蕪離開。
桃紅和綠蕪一路上還恍恍惚惚的,以爲穆言真的是病了。
“姑娘要緊嗎?”
“要不要去告訴老太太一聲?”
穆言挑了一條人少一點的路走,搖着頭道,“我沒事,就是想去先趟淨房,然後透透氣,實在太鬧的慌了。”
桃紅和綠蕪倒是不覺得有多鬧,熱熱鬧鬧的多好啊,而且這種場景也不是經常能碰到的,即便有,她們也沒有資格過來,如今來一趟,也算是開眼界了。
兩個丫頭倒是心滿意足的,全然不知道穆言的心事。
穆言一路沉默着往甬道那邊走過去,她腦海中梳理着所有關於她和薛華裳的交集,以及和藺氏,和藺雲的交集。
爲什麼要回憶這些事情呢,是因爲她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事情,可怕到足可以讓她後背流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