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蘭閣,泌蘭風風火火地奔過月亮門,直奔華青弦的主臥:“郡主,郡主,出大事了。”
華青弦閒來無事便做了幾個雙皮奶練練手,出來的效果竟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正和孩子們吃得歡樂,泌蘭突然闖了進來,那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嚇得兩個孩子都不敢吃東西了,微微擰眉,華青弦微斥道:“泌蘭,以後別這麼乍乍乎乎的,你可是大丫鬟。”王府裡最近大事出的太多,所以,在華青弦看來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驚得到她了,倒是泌蘭,跟她也有一段時間了,竟然還是這樣冒冒失失的,到底是年紀太小,雖然夠機靈可還不夠沉穩,大約還得再調教幾年才能如雲媽媽一般心細如髮,八面玲瓏。
被斥得臉色一紅,泌蘭不好意思地衝小羿和小顏笑笑,這才急道:“郡主,真的出大事了,有人來給您下聘了呀!”
一聽是這個事,華青弦原本被吊起來的好奇心也淡了下去:“這有什麼奇怪的?今日本就是和威北侯府換庚貼的日子。”
泌“不是啊!威北侯夫人不是來下聘的,而是來退親的,她說要將郡主換成笑語小姐。”突發的事情太多,泌蘭先挑了重點的講,華青弦一聽,眉頭不自覺地高高揚起:“有這事?那你說的下聘又是誰家來的?”
將軍府?阿十?
不管是誰,來的還真及時,恰好就是自己又被人嫌棄的時候。
“是相府的管家,說是替明相跟你求親呢!”
明相?怎麼會是他?
華青弦這下子徹底被搞懵了,她明明記得自己問過那小子的啊!他說孩子不是他的呀?那現在又算怎麼回事?
泌蘭見華青弦也吃了一驚,臉上的冷汗都下來了,可有些事就算難以啓齒也得硬着頭皮說:“求親也就算了,明相大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正妻都沒有居然來求妾!還說要是王爺答應了,現在就直接讓人擡您過門。”
聽到這裡,華青弦卟哧一聲笑了:“口氣還真是大啊!”那個明君澈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沒想到做起事來這麼狂妄,他這樣的口氣,攝政王聽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氣死。可是,有威北侯府退親在前,若是攝政王不應下這門親事,自己這輩子可能真的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可若是攝政王應下了這門親事,和割地賠款有什麼差別?明相這一步棋,一箭雙鵰,進退都是贏面,一步就將攝政王的後路都將死了,也不知道攝政王會怎麼見招拆招。
“郡主,這下可怎麼好?那個什麼阿十門主也不早些來,難道真的要等您嫁給明相做妾才趕來搶親麼?”泌蘭一急便有些口不擇言,搶親兩個字一出口,華青弦又樂了:“不錯啊泌蘭,還知道能搶親啊?”
“郡主,您還笑呢!奴婢都快替您擔心死了。”
聳聳肩,華青弦對此不置可否,只淡定道:“慌什麼,父親未必會答應的。”就算是答應了她也不怕,反正,如果阿十有心,他不會讓自己嫁給任何人。反之,如果阿十無心,就算她嫁給明相做妾了,也不會比嫁給薛仲清差多少,畢竟,明相那貨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比那薛仲清更適合做老公,最重要的是,他的官那麼大,就算是他的妾室,應該也會生活無憂,衣食不愁。
“怎麼不會?聽說應都應了,王爺現在就和老夫人在一起商量着怎麼換人呢!”說到這個,泌蘭也在心裡替華青弦不值,她是窮苦人家出身,當年若不是家裡出了大事她也不會被買進王府做丫鬟,可反觀華青弦,本是金枝玉葉,可在王爺的心中竟是和下人差不多,隨便就能指給什麼人什麼妻做妾,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悔,完全是置華青弦的生死於不顧。虎毒還不食子,王爺的心,竟是比那惡虎還要毒。
“換就換唄!我無所謂。”
漫不經心地開口,華青弦又舀了一口雙皮奶到嘴裡,那入口即化的感覺,當下便讓她美得眯起了眼。正要再吃第二口,房門口突然又衝進來一個人,泌梅一臉慌張,臉色就跟撞到鬼了一樣的白:“郡主,郡主,不好啦!”
停了手,雙皮奶也不想吃了,華青弦不怎麼愉快地看着自己的兩個大丫鬟:“又怎麼了?一個個沒規沒矩的。”
泌梅急的滿頭是汗,也顧不上看華青弦的眼神,只緊張道:“郡主,宮裡來人了,說是要召您即刻入宮呢!”
“什麼?即刻入宮?”
唉喲喂!進宮啊!這可是上輩子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兒,別的事兒還能有點經驗,但進宮這個……就是這輩子印象中也沒進過幾次啊!還都是前笙華郡主進的,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她居然有點小緊張。王府裡的女人夠少了,都一個個那麼可怕,那宮裡的還不都成仙成精了啊!
“是啊!香媽媽正朝咱們這兒趕呢!馬上就會帶您去見老夫人的。”
從最初的錯愕中反應過來後,華青弦閣下手裡的雙皮奶,擡着去看泌梅:“知道是誰要見我麼?”
“不知道,只聽說要您立刻就進宮。”說着,泌梅的手不自覺地緊緊握了起來:“郡主,您趕緊準備準備吧!香媽媽馬上就到了。”
“不急,等香媽媽到了再說。”越是這樣的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
香媽媽過來了,也就是說老夫人要見自己,按理說,這個時候王妃和王爺也應該在老夫人那裡,急着叫自己過去大抵是要提點一下自己進宮後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不過,正常的宮廷禮儀笙華郡主都是學過的,自己前世拍古裝劇的時候也看了不少資料,應該也能應付得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位要見自己,還這樣的急。所以,必須等香媽媽過來,她問問清楚纔好做打算。
她的平靜淡然感染了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原本緊張的氣氛也因此緩解了許多,泌蘭泌梅對視一眼,各自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叫做信任的東西,既然主子都不擔心,她們也應該執重一點,這麼想着,兩個丫鬟再不說話,只是小心地上前,各自侍候着兩個小主子吃東西。
小羿和小顏將雙皮奶吃完的時候,香媽媽也到了,看到華青弦也沒有半句廢話,只簡單道:“宮裡來人了,是太皇太后要見您,也不讓其它人跟着,老夫人的意思是讓您過去一趟,有些話要跟您說。”
原來是太皇太后,這麼說,將軍府真的要有動作了。
“媽媽您坐一下,我換身衣裳再跟您過去。”
“郡主,直接去老夫人屋裡換吧!已經給您準備好了。”
聞聲,華青弦訝異地擡眸看着香媽媽,香媽媽溫和地對她一笑,眼中深意,華青弦不懂了懂了。是覺得自己這邊沒有一件能拿出手的衣服來,所以才特意讓香媽媽替自己準備了華服宮裝吧!看來,老夫人一直就知道自己在府裡是什麼情況了,只是,根本就不想理。
這些心狠手辣的至親,對她們的感覺華青弦已經麻木了,也不多問,只笑笑地看了香媽媽一眼:“媽媽帶路吧!”
“郡主,兩個小主子也要一起進宮。”
“什麼?”
香媽媽沒有再說話,只是眸色深深地對華青弦點了點頭。
去了老夫人的潤安居,華青弦和小羿小顏被分別安排到兩間屋子裡換衣服,換好衣服出來,小羿和小顏皆被打扮成粉妝玉琢的樣子,小羿似乎是對自己的打扮很不滿意,但聰明的他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牽着妹妹的手,眼觀鼻,鼻觀心。
不多時,華青弦從側室裡出來,穿了身水藍色的宮裝,上面繡着繁複華美的暗金色草滕花紋和淺色桃瓣,款式雅緻,繡紋精美,簡單又不失大雅。衣領微低,露出曲線優美的脖頸,襯着那一身藍服更顯得膚勝堆雪,白滑細膩。一頭青絲被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頭上佩戴着精美的玉釵,雅緻的玉顏上畫着清淡的梨花妝,一張似嫡仙般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的臉,但最另人難忘的,卻是那一雙燦然若星的氤氳水眸,漆黑的墨眸,仿若一片靜諡的深海,淺淺一笑間波詭雲譎,華光乍然。
“祖母,父親,母親。”
依次請安,脣邊帶着習慣性的微笑,華青弦俏眸微擡,下意識地看了王妃一眼,王妃的眼中閃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但那樣的光芒背後卻隱藏着難以抑制的怒火。華青弦懂,但她卻假做不知,只是求助似地看着王妃,眼神如小鹿般純淨,甚至,還帶着一絲絲的‘乞求’:“母親,您會陪我一起進宮麼?”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讓你獨自帶着兩個孩子進宮。”
“……”
聞聲,華青弦一臉失落的模樣,雙手更是不自覺地緊緊揪着帕子。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也別太緊張了。”說着,王妃又扭頭看了眼身邊的林媽媽,吩咐道:“你陪着郡主一起進宮,進了宮後見機行事,小心爲上。”
林媽媽點了點頭:“奴婢省得。”
“謝謝母親。”
華青弦也一臉安慰地道着謝,雖然知道王妃讓林媽媽跟着自己有安插眼線在自己身邊的嫌疑,但,林媽媽是一直跟在王妃身邊的管事媽媽,每年都會陪着王妃進宮,比起一般的丫鬟也是有經驗得多。且不論她居心是否不良,有她跟在身邊提點一下自己,也不至於會出大錯。再者,林媽媽就算不想自己好,也不會害兩個孩子,一旦進了宮,福禍難料,自己尚且不知能否自保,留個靠譜的人在孩子們身邊她也能安心不少。
王妃點了點頭,又叮囑道:“宮裡可不像家裡,謹言慎行,少說少錯,不說就不會錯了,懂嗎?”
“女兒知道了。”
“要照顧好兩個孩子。”
重點果然是留到最後說的,不過,這是她份內的事,就算王妃不說,她也會盡力。
“女兒會的。”
似是對華青弦的態度還算滿意,王妃沉着臉點了點頭:“好了,別讓公公等太久,快去吧!早去早回。”
自始自終,王妃都沒有給老夫人和王爺說話的機會。雖然華青弦很明顯地感覺到老夫人和王爺都有話要說,但王妃的一聲早去早回,卻直接堵了他們嘴。華青弦不知王妃爲何會突然變得這般‘獨斷專行’,但,老夫人和王爺都沒有阻止她離開倒是讓她頗覺得意外。或者,王爺是真的動了讓自己嫁給明相做妾的心思了,如若不然,是絕不會如此‘縱容’王妃的。
有這樣的父親,笙華郡主早死也算是早脫生了。
——一大二小三個主子,兩位媽媽兩個大丫鬟,一行七人乘坐着攝政王府最華麗的馬車,踏着夕陽的餘輝緩緩朝宮門駛去。
行至宮門前,馬車徐徐停了下來,守門的侍衛顯然是認得攝政王府的馬車的,只簡單地詢問了幾句便放了行。晉宮恢弘龐大,佔地面積很廣,從宮門到太皇太后的寢宮還有不短的距離,一路上華青弦都沒怎麼說話,只是在腦海裡不停地翻找着有關於太皇太后的一切資料。
關於太皇太后夜雲嬌,倒也算是一個傳奇般的女子,雖然身在高位,且歷經三朝,但她卻實實在在只有三十出頭的年紀。她是將軍夫人的長女,也是驍雲將軍夜雲朝的親姐姐。據說,太皇太后十四歲入宮,嫁給了當時了已年近花甲的聖宗皇帝,次年生下恭王和雍王這對雙生子,於是才被扶正爲後,是聖宗皇帝的第三位皇后。
太皇太后嫁入皇家的第三年,聖宗皇帝便掛了,於是當時的皇太子夏候弘文繼位,也就是昊宗皇帝,昊宗皇帝生母早逝,位居皇后之位的夜雲嬌於是順理成章做了皇太后。可惜,這位昊宗皇帝是個短命的,幾年後便因操勞過度而去世,於是太子夏侯瀚繼位,稱敏帝,也就是當今皇上。當今皇上封了生母薛仲蕊爲皇太后,夜雲嬌於是自動再升一級,變成了太皇太后,真正的年紀不大,輩份很高。
不過,也是個可憐人,年紀輕輕便已守了十幾年的寡,還要被困在這寂寞的深宮裡,哪裡也不能去。
按理說,皇帝都換了兩個了,恭王和雍王也都有了自己的封地和爵位,按祖制是可以接太皇太后出宮到王府里居住的。但,因爲恭王和雍王野心太大,也因爲當今皇太后對這兩位王爺太不放心,所以,一直便強留着太皇太后在宮裡不讓接走。算起來,太皇太后也算是大晉國最尊貴的‘人質’了。不過,她比其它人質要自由得多就是,還能隨意招人入宮‘嘮嗑’。
腦子裡這麼七七八八的想着,忽聞耳邊細語軟言,一回頭,正對上雲媽媽關切的眼神:“郡主,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奴婢剛纔問過守宮門的侍衛了,說是離元和宮還要走一柱香的時間。”
一柱香的時間,也就是差不多還要走一個小時,華青弦點了點頭,低頭看兩個孩子:“累麼?要不要到母親懷裡睡一覺?”
“不累,這皇宮好大好大,我看不夠呢!”小顏很興奮,年紀小也不知道怕,只覺得皇宮又大又氣派,滿眼都是新奇,所以一直扒在馬車的小窗戶那裡朝外瞧着。
“小羿呢?”
華羿搖了遙頭:“我要守着母親。”
還不到五歲的孩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讓華青弦倍感窩心,她笑着看摸了摸他的頭:“小羿真乖。”
聽到這聲,小顏也湊過頭來:“那我呢我呢?”
“小顏也乖。”
討得了一聲乖,華顏滿意地笑了,調皮道:“母親也乖,呵呵呵!”
小顏是個開心果,三兩句話便將馬車裡僵硬的氣氛都衝散了,華青弦溫柔地看着自己的兩個孩子,暗暗下決心,無論太皇太后意欲何爲,她一定要想辦法護着兩個孩子。這麼想着,她忽而看向了身邊的林媽媽:“林媽媽,跟我說點太皇太后的事情吧!多瞭解一些,一會也省得說錯話。”
似是未料到華青弦會主動問自己這些,林媽媽起初愣了一下,馬上便笑了,溫和道:“郡主想聽什麼?”
“什麼都可以。”
“郡主對太皇太后還有印象嗎?”
華青弦偏着頭想了想,道:“太皇太后還未入宮前我倒是見過幾次的,只是那時候還小,記不大清了。”那時候笙華郡主也不過三四歲的樣子,遠遠看過太皇太后一眼,只覺得個是嬌滴滴在的大美人,其它的,真是什麼也記不住了。
林媽媽點了點頭,道:“其實奴婢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是什麼性子,也不知如何提點郡主,不過,奴婢聽說過一些其它的事,不知道郡主想不想聽聽。”
“說來聽聽看啊!”
眉梢一動,林媽媽溫和地點了點頭,這才徐徐道:“據說,太皇太后還未入宮前和當今太后是閨中蜜友,她們同年入宮,當時太皇太后是以才人的身份入宮的,而當今太皇則是又太子側妃的身份入宮的。聖宗皇帝去世的時候,兩位王爺才一歲多,當時皇上還沒有出生呢!”說着,林媽媽若有所指地一笑,又道:“不過十幾年的時間,昔日的閨蜜都變成了大晉朝最尊貴的女人,只是,聽說自打聖宗皇帝去世後,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關係,便不若之前那般親密了。”
這是在告訴自己,太皇太后在這後宮並不是最大的那一個,身邊還有個做爲前閨蜜的太后在盯她的梢。
華青弦點了點頭,笑道:“可以理解。”
前世那麼多宮鬥小說也不是白看了的,要換了個厲害的太后,說不定早就把太皇太后‘做’掉了,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還養尊處優的生活着,不是太后太心慈手軟,就是太皇太后本事太厲害。總之,太皇太后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自己一會必須加倍小心,否則,很難全身而退。
“太皇太后母儀天下,操心的事兒自然就比一般人要多,除了兩位王爺的事情以外,最掛念的應該是將軍府裡的幾個弟妹。夜二小姐和夜三小姐倒是不愁找不着好人家的,只有驍雲將軍的親事,一直讓太皇太后放心不下。所以,坊間總有傳說,說太皇太后將來會用婆婆挑媳婦兒的眼光去挑弟妹呢!”
林媽媽是王妃身邊最得力的媽媽,王妃的事情幾乎沒有這位林媽媽不知道的。自己那天跟王妃提過將軍府會過來提親的事,顯然王妃已經告訴了林媽媽。所以,林媽媽說這些是想告訴自己,如果太皇太皇召見自己的理由是因爲夜雲朝要將軍夫人來府裡提親,那麼,太皇太后的態度決定着一切,甚至,可以直接替將軍夫人當一回‘婆婆’。
“也可以理解。”長姐如母,更何況夜家還有兵權在手,自古以來,皇權與兵權就一直是掛勾的,兩者差一不可。如果兩位王爺真的有其它的心思,夜雲朝就會是他們最後的倚仗,而夜雲朝的老丈人,當然是和他們一條心的人最好了。不過,攝政王貌似是保皇派啊!完全不可能和他們一條心啊!
見華青弦一點就透,林媽媽也不過多解釋,又繼續道:“也怪不得太皇太后會不放心,驍雲將軍已二十有六,卻從未提過娶妻之事。這十年來,太皇太后每年都會挑一個放出宮門的美貌女官給驍雲將軍爲妾,驍雲將軍雖然都收下了,卻聽說從不正眼看那些女官,更不說要她們侍候了。”說到這裡,林媽媽停下來看了華青弦一眼,又意味深長地道:“將軍府畢竟不比尋常人家,一門三房遠不如表面上看着那般和睦。夜老太太是個厲害的,又偏向於二房三房,大房不得寵又人丁單薄,只得驍雲將軍一個獨子不說,還落了一身的傷病,若不是太皇太后和兩位王爺的關係,可能將軍夫人身爲長嫂都無法繼續掌家。而未來的少將軍夫人那是要接手將軍夫人主掌整個將軍府的,是以,太皇太后對於驍雲將軍的親事,也就更加慎之又慎了。”
“原來是這樣。”
感慨着,華青弦突然對夜雲朝這個人生出了幾分好奇心,一年一個美人啊!他看都不看一眼是什麼情況?
當然,如果是在她原來的世界,一個高帥富一直不娶妻的話,只有兩種理由,要麼是不婚主義,要麼是同志主義。這裡是古代,不婚主義這個應該不太現實,那就只剩下另一條了,同志主義。難不成,那個夜雲朝是個彎的?唉呀!很有可能啊!他十幾歲就在軍營裡摸爬滾打,面對的老老少少都是男人,性取向要是在那個時候萌芽的話,直的也很有可能被扭曲成彎的。可是,這也不對啊!就算他是個彎的,在古代這麼‘無後爲大’的教條之下,他就算是勉強自己也能一閉眼找個美人‘船’幾下的,至少先把無後這件事解決掉,才能利利索索同他的志嘛!可是,他沒有這麼做,所以,綜上總總……
瞬間,華青弦對夜雲朝的好感便下降了數十個百分點。矮油,x無能您就承認了唄!還要打腫臉充胖子,糟踏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妾獨守空房,嘖嘖嘖!將軍大人,這可就是您不對了喂!
華青弦神情猥瑣地在心底裡yy着夜雲朝,華顏這時候突然轉過臉來,一本正經地問她:“孃親,爲什麼你們一直在說那個小云將軍?”
噗!果然是她女兒,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小云將軍,乾脆改成娘炮將軍得了。忍着笑,華青弦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糾正道:“不是小云將軍,是驍雲將軍。”
“可是,我們不是要去見太皇太后麼,爲什麼一直提他?”在小顏的概念裡,小云將軍也好,驍雲將軍也好,都是其它人,她們要見的不是這個人,爲什麼要一直說他呢?太奇怪了不是嗎?
“因爲,他是太皇太后的親弟弟,就好像你是我的妹妹一樣,別人提到我的時候總會想到你。”
這個解釋很好懂,小顏崇拜地看了哥哥一眼,恍然大悟道:“喔!原來是這樣啊!哥哥你好厲害,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那當然,因爲我是哥哥。”
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小顏看着哥哥的眼神更加崇拜了,華青弦好笑地看着自家的一對活寶,心裡突然涌起濃濃的幸福感覺。就在她母性大發,張開雙臂打算給這一對小人兒一個愛的擁抱的時候,馬車突然便停了下來,華青弦悴不及防差一點便撞到了車窗上,她用力巴着窗戶才勉強穩住身子。林媽媽離她最近,趕緊將她扶起來坐好:“郡主,您沒事吧?”
“沒事。”搖了搖頭,她又問:“這麼快就到了?”
“還要一會兒呢!不知怎麼回事,奴婢出去看看。”說着,林媽媽就要掀簾,馬車外卻傳來車伕的聲音:“郡主,遇到將軍府的馬車了,驍雲將軍請您過去坐坐。”
艾瑪!這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的節奏啊!怎麼這麼巧?
“我如何方便去他的車上?要說話他怎麼不自己過來?”
林媽媽一聽,提醒道:“郡主,將軍的腿……”
喔喔喔!忘了這一茬了,那個誰不但是個x無能的,還兼着‘半瞎’和‘半癱’,腿廢了只能坐輪椅,確實不好自己過來找她說話啊!
“泌蘭,你過去問問,有什麼話讓他直接跟你說。”
泌蘭正要動,林媽媽攔了一下:“還是我去吧!”
華青弦詫異地看了林媽媽一眼,倒也沒有刻意反對:“也好,有勞林媽媽了。”
“都是奴婢份內的事。”說着,林媽媽便掀簾子出了馬車。
林媽媽去得快,回來得更快,似是隻在那邊與對方寒喧了幾句便回來了。沒有上車,林媽媽將手裡的東西交到了華青弦的手上:“說是送給兩位小主子的見面禮。”然後又道:“將軍還說,恭王和雍王小時候很淘氣,總是把衣服弄的很髒,太皇太后便將他們所有的新衣都用了不易髒的深色。”
看着手裡的兩套深色新衣,華青弦對夜雲朝的好感又上升了十個百分點,他這是讓她投其所好對太皇太后打溫情牌麼?倒也是一片好心,她就不推辭,趕緊吩咐小羿和小顏在馬車裡換衣,然後,她掀開車簾,對着紅牆高瓦內的另外的一輛豪華馬車高聲道:“多謝將軍!”
“不客氣。”
清朗的聲間隨風而來,華青弦心頭莫名一動,這個聲音……好熟悉。
下意識地朝馬車內人的影望去,隔着車簾,隱約只能看到一個模樣的側顏,上面的金色的面具依然扎眼,只是,那種莫名的熟悉感,爲什麼那麼強烈?
這個夜雲朝,她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郡主,怎麼了?”
“沒事。”搖了搖頭,揮去腦中那些奇怪的想法,她笑着回頭看兩個孩子:“都換好了嗎?我看看。”
宮裡上等的衣料做出來的衣服就是不一樣,雖然是冷色系,但華羿穿上一身墨藍的錦服立馬就和之前的感覺不一樣了,整個一翩翩貴公子,而華顏的一身墨紫也顯得莊重大氣,與之前的粉妝玉琢完全不同。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兩個孩子非常與衆不同,可換上這一身華服,她突然有種很強烈的預感,她的孩子出身高貴,或者是連她都無法企及的那一種人……
“孃親,不好看嗎?”
“哪裡,就是太好看了,哇喔!帥呆了酷斃了美翻了……”
華羿無語:“孃親,你能說點正常些的話麼?”
“喔!好的,我的小羿一表人才,我的小顏英姿颯爽。”說罷,她又誇張地砸起了嘴:“嘖嘖嘖!這是誰生的這麼標緻的娃兒啊!也只有我這以美的孃親能才生得出來呀!”
“……”
一語出,衆人絕倒,唯有華顏小小女漢子配合着她的誇張,坐在車裡笑得花枝亂顫……
——華麗的馬車內,夜雲朝閒適而臥,光潔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斜飛入鬢的劍眉此刻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一雙深邃的冰眸子閃着狂野不拘的邪魅光芒。玫瑰花瓣一樣粉嫩的嘴脣,此刻吊着一絲似有若無的淺笑,讓他原本便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他就那麼隨意地躺在那裡,渾身上下卻散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安靜地分着茶,天雨慢條斯理地彙報着:“太皇太后身邊的嬤嬤是自己人,屬下又多派了幾個女官過來照應着,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手下動作不停,直到將清亮的茶水倒入褐色的茶杯後,天雨這才啓眸看了自家門主一眼,提醒道:“太皇太后的心思屬下不好猜,也不知道會不會當面爲難郡主。”
“姐姐沒那麼小氣。”夜雲朝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抿了一小口天雨遞到手上的茶後,遞給她一個‘你分茶的技術越來越好了’的讚許表情。
“畢竟事關門主一生的幸福,太皇太后難免會挑剔一點。”天雨在心底裡搖了搖頭,嘆道:‘婆婆’看媳婦哪有那麼容易看順眼的?那可是千古難題,門主還是不太瞭解女人的心思啊!
一笑,夜雲朝有表情頗有些耐人尋味:“阿弦的個性,姐姐還嚇不到她。”那個女人身上有一種泰山崩於頂而色不改的氣魄,如果連太皇太后她都鎮不住,那她以後也沒有膽子敢站在自己的身邊。不過,對於這一點,他很有信心,只希望太皇太后不要被自己的女人‘刺激’到纔好。
這一點,天雨倒是和門主一個看法:“門主似乎對郡主很有信心。”
“她那樣的女人,很難讓人沒有信心。”
點了點頭,天雨又一次認可了門主所說,只是:“畢竟還有兩個孩子,變數很大,況且,太后那邊應該也收到消息了。”
“多派兩個人跟着她,兩個孩子身邊,加一倍!”那個女人有時候精明,有時候卻很抽風,總能做出一些讓人哭得不得的事,多幾個人跟着總是好的,至於太后那邊,只要攝政王還把持着朝政,她應該不敢對華青弦做什麼太出格的事。
“都安排好了,十二個暗衛。”原本只用八個就夠了,不過,看門主那樣重視,天雨還特意多安排了四個人。
“嗯!”
滿意地點了點頭,夜雲朝對此事不欲再說,天雨又給他添了一杯茶,這纔不經意地開口:“門主,方纔您與太皇太后說話的時候,天火的人送來了他的回信。”
絲毫不意外,夜雲朝只是習慣性地挑了挑眉:“查到了?”
“攝政王妃有問題,她果然不是江南人士。”
對於這一點,天雨非常意外,過去的十年間夜雲朝一直在邊關打仗,大多時候京都的消息都是通過她和駱惜玦傳達至邊關的。她和駱惜玦一手建立了蒼穹門的情報收集網。可是,這麼重要的消息,她居然一點也不知情,如果不是不是夜雲朝主動提及,她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攝政王妃的身上還藏着這麼大的秘密。由此可見,她們的情報收集網還是不夠完善,應該想辦法再提高一下,否則,將來她們可能會錯過更多更重要的情報與消息。
漂亮的鳳眸,微微一眯:“查到她的真實身份了麼?”
搖了搖頭,天雨臉色凝重道:“還需要一點時間,不過,有一點已經可以確認了,攝政王妃出身日月國皇室,應該是當年滅國之時逃脫了的某位公主之一。”
“……”與他假設出的可能不謀而合,如此一來,華青弦後腰上的那個圖騰也就可以解釋了。
夜雲朝的態度顯然是在天雨的意料之中,但他的平靜,卻出乎天雨的意料之外:“門主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些,纔會讓天火去查?”
並不否認,他只是淡漠道:“只是猜到了一點。”聞聲,天雨側眸看了一眼夜雲朝,若有所指:“門主,既然您都知道。爲何還執意要娶笙華郡主?她的身份……畢竟……”
爲何要娶?其實只是因爲華青弦的一句話,她問他娶她可好,他幾乎想都沒想便點了頭。或者,這個答案其實早已在他的心中,只是,他從來不敢去正視過,直到,她玩笑般提出那樣要求,他便順理成章地應了下來,一切都那樣自然,彷彿只是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僅此而已。
“那時候還沒有阿弦,家國恩怨,本就不該算到女人的頭上。”這是男人的事情,也是男人們的責任,不該牽扯到女人的身上,更不該牽到無辜的女人身上。在他看來,如果可以選擇,他相信華青弦會更希望自己沒有這樣高貴的出身,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正如在吊子溝那般樸素而真實地存在於這個世界。
“若真的無關,門主爲何不告訴郡主驍雲將軍就是阿十?”天雨知道,自己問這個問題很欠抽,可是,門主並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門主的婚事也非普通老百姓家裡娶兒嫁女,這種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她做爲蒼穹門四大暗衛之一,有責任也有義務提醒門主時刻保持清醒。除非確認門主真的已經決定一意孤行,非華青弦不娶。否則,就算是木已成舟,她們也有辦法將這一切拉回最初。
這個問題,他也曾問過自己無數次,直到最近纔有了答案:“因爲我不想傷害她,更因爲,我不想給攝政王機會利用她的身份來大做文章。”他不在乎與敵人正面開火,可若是敵方想要利用阿弦來達到傷害他的目的,他確實不太想給別人這個機會。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嫁給驍雲將軍會是委屈求全,可如果她知道了一切,當她一心一意想要和自己成爲一家人,她的母家便會成爲她心頭最大的一根肉刺。一邊是親情,另一邊還是‘親情’,他不想讓她太過爲難,他的女人,只要活得開心就好,其它的,交給他來處理。
“攝政王那般陰狠的一個角色,如果真的知道王妃的身份,又豈會娶回家裡供着?”直覺是不太相信這樣的假設,但天雨不是那種僅憑直覺就會對某個人做出判斷之人,特別是像攝政王那樣的老狐狸,對他的任何一個細小行爲都不能掉以輕心。之所以會這麼說,並不是懷疑夜雲朝的判斷力,僅僅只是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表達出來而已。
“有時候,事情不可以單看表面,正如攝政王妃的身份一般,如果不是無意中發現了阿弦身上的紋身,就算是本尊也不會懷疑到攝政王妃的身上去。”正因爲這個不知道,所以才他才更有危機感,如果攝政王什麼都不清楚那自然是最好,可若是他知道這一切,卻還瞞着天下人,那麼,其城府之深已不足以用言語來形容。一個隱瞞了二十年的真相,會牽邊出多大的變故,這是誰也無法預計的。
他,不能賭,更不能拿華青弦和孩子們來賭。
“門主的意思是……”
“查下去,將攝政王的老底兒也替本尊給掀了。”
天雨點了點頭,但目光中仍有些許擔憂:“可是,有件事屬下也不得不提醒門主,郡主的身份那樣敏感,就算是門主不在意,太皇太后難道也不會在意?到時候,門主只怕是會陷入兩難之境。”
微微一笑,夜雲朝邪魅狂狷的俊顏上閃過一絲難以形容的霸氣:“本尊,不在乎。”
一聲寵溺,他的目光倏地變得幽暗,如同遠方靜諡的海洋,外表平靜,內裡波雲詭譎。——大晉國力強盛,宮羣更是建的巍峨莊重,富麗堂皇。
元和宮位於正宮的西苑,是整個晉宮中最爲秀美奢華的一座宮殿。已是黃昏,遠遠望去,那一座座深紅的宮殿沐在夕陽的橙光中,如同嵌在金地上一般。前後的殿頂都鋪着金黃色的琉璃瓦,鑲綠剪邊,正脊飾着五彩琉璃龍紋及火焰珠。兩旁燈火通明,正前方一堵高牆,約兩米高的樣子,上覆黑瓦,牆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一個月洞紅漆大門虛掩着,門上硃紅色的匾額上書“元和宮”三個燙金大字。
到了宮門前,自有年長的嬤嬤過來引路。那嬤嬤自稱白嬤嬤,生是極是富態的樣子,身邊跟着四個如花宮女,分別喚做春夏秋冬,也都個個清秀大方。白嬤嬤在前引路,春夏走到了小顏的身後,而秋冬則跟在小羿的身後。華青弦小心地走在嬤嬤的後頭,一手牽一個孩子,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老實說,過來之前她已在心裡預演過千萬次,可事到臨頭還是有些氣弱,拍電影和動真格到底不是一回事,面對着莊嚴肅穆的輝煌宮殿,人入其內,不期然雙膝發軟,彷彿黑暗中有人沉沉壓着讓你不得不跪一般……
想到太皇太后母儀天下的風姿,華青弦下意識地將孩子們的小手握的更緊了。
穿過重重宮門,終於到了太皇太后的寢殿,白嬤嬤立定,溫和婉約地道了一聲:“郡主稍等,待奴婢進去稟報後,再來請郡主。”
“有勞嬤嬤。”
白嬤嬤一笑,自是進去不提。
約末半盞茶的功夫,白嬤嬤從殿內出來,笑吟吟地帶着華青弦和孩子們一道入殿覲見太皇太后。
鳳殿之上,太皇太后高位而坐,雖已三十出頭,可因保養得宜她看上去也不過是二十幾歲的模樣。她穿着一身繡有大朵牡丹翠綠碧霞羅的宮裝,外罩金絲薄煙翠綠紗,寬大的裙幅逶迤於身後,看上去優雅而華貴。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雲般的秀髮更顯柔亮潤澤,左右斜插着六支嵌着珍珠碧玉的步搖,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脣間漾着清淡淺笑,淡雅之餘卻又多了幾分母儀天下的出塵氣質。
華青弦帶着孩子們叩拜問安,她的動作標準而恭敬,兩個孩子也學着她的樣子有模有樣地作着揖,太皇太后脣角微微一揚,面上這才露出幾分滿意之色:“起來吧!讓哀家看看你們。”
是你們,而不是你。
華青弦依言起身,擡眸直直地看向太皇太后,她的目光清澈不帶半絲心機,那種純然無畏的感覺,讓太皇太后錯以爲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她微微一笑,對華青弦招手,表情極爲和氣:“過來,把孩子們也帶過來。”
牽着孩子們向前走,華青弦在離太皇太后十步之遙的地方站定便止步不再上前:“不敢僭越。”
太皇太后眉峰一挑,笑意盈盈地看着華青弦道:“哀家早就聽說笙華郡主秀外惠中,冰雪聰明,如今一見,果然是蘭心惠質的伶俐人。”
“得太皇太后如此盛讚,臣女愧不敢當。”
低眉順眼的態度,華青弦自覺表現得夠卑微夠畢恭畢敬了,不過,自她進入元和宮開始,太皇太后的臉上便一直掛着得宜的微笑,那如沐春風的感覺讓你挑不到一點不是,可越是這樣,她卻越發覺得太皇太后城府極深,是個深諳厚黑之術的的狠角色。
點了點頭,太皇太后不再繼續方纔的話題,只饒有興致地看着華青弦身側的兩個小不點:“哀家當年也想要個龍鳳胎的,只是沒有你的福氣好。”兩個孩子可愛的模樣似是激發了太皇太后內心潛藏着的母性,她面上的笑意這時候纔有了幾分真心。
“臣女不敢當,太皇太后百福具臻,這等如天之福又豈是臣女可比的。”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太皇太后亦曾是中宮之首,萬凰之王。反觀她,克已剋夫,聲名狼藉,就連生了孩子都不知道孩子爹是誰,這樣的福氣還叫比太皇太后有福氣?也不知太后是真的謙虛呢,還是謙虛呢還是謙虛呢……
兩人在口舌之上打了一會太極,勝負未分,太皇太后眼中的興趣漸濃,盯着她左看看右看看之後,忽而向着小顏和小羿招了招手:“過來,讓哀家好好瞧瞧。”
兩個孩子下意識地拿眼去瞧華青弦,得了她的首肯,兩個孩子這才手拉着手朝太皇太后小心地走去。小羿和小顏還不到五歲,正是可愛的年紀,再加上兩個孩子繼承了父母的好基因,生得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標緻漂亮,太皇太后是越看笑越深,一手拉了一個到懷裡,抱了滿懷還不夠似的,還要用力地揉上一揉。
指下的觸感絲般柔滑,太皇太后眸色微深,忽而擡眸問道:“白嬤嬤,哀家怎麼瞧着他們這身衣裳怪眼熟的?”
自太皇太后進宮的那一天開始,白嬤嬤便跟在太皇太后的身邊,她是親眼看着兩位王爺長大的,所以,一開始看到華羿和華顏的衣着時,她便心中一動,又想到方纔離去的那位心心念唸的就是眼前的一大兩小,心中頓裡也明白了個八九分。如今聽太皇太后問起,她於是也順勢道:“兩位王爺幼時便偏好這樣的顏色,太皇太后如今乍一見到,自然覺得眼熟。”
經白嬤嬤一提,太皇太后心中也有了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還站在那邊的華青弦,轉頭又去問兩個孩子:“叫什麼名字?”
華顏聽說宮裡的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還以爲太皇太后必是和家裡的華老夫人一樣是個老太婆一樣的人物,沒想到卻是個風華絕代的大美女,而且,大美女說話還這麼親切,表情還這麼溫和,當下就變得隨性起來。眼睛一彎,就笑眯眯地答道:“我叫華顏,哥哥叫華羿。”
一聽這話,華羿小臉一緊,立馬大聲地糾正妹妹道:“小顏,要自稱奴婢。”
見哥哥說話這樣兇,小顏嚇了一大跳,待反應過來後忙小心翼翼地重新回了太皇太后的話,只是這一次,刻意規規矩矩的模樣,誰見了都替她覺得‘委屈’。
“回太皇太后,奴婢叫華顏,哥哥叫華羿。”說完,又拿眼去偷偷瞅哥哥華羿,用自以爲只有她們聽得見,卻其實別人都聽見了的聲音悄悄地問:“哥哥,我這樣說對不對?”
華羿沒有出聲,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看到這裡,太皇太后終於笑出了聲:“呵呵!這孩子挺有意思的。”
白嬤嬤也笑,看着華羿的眸間多了幾分溫柔:“可不是,小大人似的。”
微點了一下頭,太皇太后又慈愛地摸着小羿和小顏的頭問了一下其它的鎖事,兩個孩子一一答了,太皇太后又是滿意地點頭:“白嬤嬤,這兩個孩子真討人喜歡啊!是不是?”說着,似又想起了什麼,又道:“哀家記得昨日皇上着人送了些西域進貢的紅緹過來,帶孩子們下去嚐嚐。”
“是。”
白嬤嬤會意,當下便要帶孩子走,華青弦心中大急,卻又不好開口阻攔。畢竟是太皇太后的宮裡,要是她不讓人帶孩子走,那就是逆了太皇太后的意,要是執意讓那白嬤嬤將紅緹帶過來這邊吃,那也就是不識擡舉,更何況,太皇太后此舉應該是有話要私下跟自己講,她倒是不怕太后爲難自己,只是,兩個孩子畢竟還只有那麼大,又是頭一次見宮,萬一出了什麼事,她也就不要活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擔憂,太皇太后看着她笑問:“怎麼,不放心?”
“孩子們還小……見不到臣女的時候,會鬧……”這個理由也不知道人家會不會信,但,以孩子們的機敏度,如果到了必要的時候,該哭哭該鬧鬧,他們是一點也不會含糊的,所以,她這麼說,倒也不算是騙人。
“說會兒話的功夫就回來了,用不了太久。”說着,太皇太后又挑明瞭道:“還是,你不相信哀家?”
“臣女豈會不信太皇太后,只是孩子們不懂事,擔心會不小心衝撞了哪位貴人,那就不好了。”皇宮不比它處,逢人就是爺,小羿沉穩倒也出不了什麼大事,可是小顏就不好說了,那丫頭衝動起來就是頭小蠻牛,萬一撒起潑來,只怕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她又怎麼放心讓白嬤嬤就此帶她們離開?
“元和宮裡,除了哀家以外,沒有其它的什麼貴人。”
這是告訴她,白嬤嬤不會將孩子們帶遠,就在元和宮裡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那就有勞白嬤嬤了。”依舊不放心,可太皇太后已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再拒絕的話也就是抗‘旨’,怎麼想都是爲難,也只能見機行事了。扭頭,華青弦吩咐道:“林媽媽雲媽媽,你們跟過去幫着白嬤嬤照應一下,別讓孩子們鬧着白嬤嬤纔好。”
“是,奴婢省得。”
林媽媽雲媽媽垂眸應聲,很快便跟着白嬤嬤一起帶着兩個孩子去了另一邊的偏殿,春夏秋冬也隨侍在後,一起跟了過去。
送走了孩子們,太皇太后讓人給華青弦賜了座,雕花的圈椅上放了柔軟的墊子,華青弦小心翼翼地坐了半邊的,整個人打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接下來的挑戰。
“別那麼緊張,哀家也不會吃了你。”
太皇太后的語氣冷了下來,與方纔的熱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華青弦心中打鼓,面上卻不動聲色,只繼續恭敬地垂首:“是臣女見識薄淺,上不了檯面。”
“你倒是會說話。”聞言,太皇太后斜斜睨了她一眼,突然出聲譏誚:“不過也對,要是你連這種程度的對話也應付不下來,哀家那個眼高於頂的弟弟,也看不上你。”
一語出,華青弦立刻伏跪於地:“臣女惶恐!”
趴在地上,華青弦早就將夜雲朝那廝在心裡罵了個千百遍了。也不知道丫是吃錯了什麼藥,非要來求她的親。她尼瑪可是傳說中的‘破鞋’啊!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突然就看上她了。要說孩子們真是他的也就罷了,可明顯不是啊!又不是他的種,他巴巴的跑來認什麼親?他想認親不打緊,這可害苦了她了,瞅瞅!瞅瞅!太皇太后這是要生吞活剝了她的節奏啊!她冤死了。
冷眸微垂,太皇太后靜靜地看着地上的華青弦,聲音中一種讓人透着難以忽視的責備:“你是該惶恐,以你如今的身份,竟然肖想驍雲將軍的正妻之位,便是擡你進門做個妾也是擡舉了。”
“臣女不敢。”
明相要納她當妾也就算了,怎麼太皇太后的意思也是讓自己給那勞什子的驍雲將軍做妾?媽的!她就長着一張天生做小妾的臉麼?還擡舉,別這麼擡舉她成不成?她就想自甘墮落成不成?
“做都做了,還敢說不敢?”
“太皇太后明鑑,這件事可能有誤會。”說來說去都是那個兩個孩子的爹鬧的,當年笙華郡主是不是讓那夜雲朝上過她是不得而知,可既然人家都承認了,估計睡過已成即定事實。但孩子們的生父應該不是他,要不然,王妃的態度不會那麼奇怪,可是,笙華郡主要不是那一次出的事,後面又哪裡有機會和別的男人圈圈叉叉?難道又被下藥一次,又換一個男人圈圈叉叉?這也太扯了,不說笙華郡主有沒有那麼蠢,就算是她真有那麼蠢,也不可能在同一件事上面犯兩回錯吧?
所以,關於這兩個孩子的生父,疑點真是越來越多,但件件卻都雜亂無章,唯一的突破口就在王妃那邊,但,王妃不鬆口她也套不出話來。可是,無論如何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夜雲朝真的誤會了,這親,也真的認錯了。但,這樣的事實,要她怎麼和太皇太后說,就說自己確實和她家弟弟睡過了,可生的又確實不是他的娃麼?這尼瑪連鬼都不會信的吧!
“那你倒是說說看,哀家哪裡誤會了?”
“臣女沒想過要嫁給驍雲將軍。”天地良心,她是真的沒有想過,她從來就是一心一意要嫁給阿十的。
太皇太后挑眉,眸中有明顯的嘲諷之色:“你沒有想過?那是說哀家的弟弟在肖想你了?”
尼瑪,有完沒完,這太皇太后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能問這麼缺心眼的問題啊?她不肖想人家是在表達她自己的立場,和人家肖想不肖想她有什麼直接關係?兩個人要成親就不能有第三種理由麼?特麼的這個時代有幾對是你情我願才成的親?
“臣女不敢,將軍他大約是可憐臣女,纔會……”
好吧!她承認,這個理由確實有點不靠譜,可是,她都被逼到這地步了,除了胡扯她還能說什麼?
“你覺得哀家能信麼?”
還用覺得麼?您老人家這明顯就不是信的意思嘛!在心底長長一嘆,華青弦繼續扮低眉順眼:“臣女惶恐,但此事確實是個誤會,待臣女出宮,一定會親自和驍雲將軍解釋清楚的,請他另擇良緣。”
“你不願嫁他,卻又給他生了孩子,華青弦,你這放浪形骸的性子還真是讓哀家大開眼界啊!”
啊噗!特麼的太皇太后腦洞開的好大,怎麼什麼事兒都能扯到這上面去?連放浪形骸都說出來了,再扯下去,是不是要罵她臭不要臉,人盡可夫了?不過,太皇太后居然這麼直接地明提了孩子們的身世,也就是說,方纔夜雲朝會在宮中與自己偶遇不是偶然,而是他特意過來跟太皇太后稟明此事?
“你的兩個孩子都生的漂亮,特別是那個女兒,華青弦,若兩個孩子真是雲朝的也就罷了,可是……”話到此處,太皇太后的臉上突現厲色,一雙妙目更是化成了兩把冰刀,‘簌簌’地向華青弦絞來:“哀家聽說明相的聘禮都擡到府上了,現在,你要哀家怎麼相信孩子是雲朝的而不是明相的?”
“太皇太后……”
華青弦艱難地開口,卻只擠出了幾個貌似心虛的字:“臣女無話可說。”關於這個問題,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好不好?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啊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要她怎麼解釋?她自己都不知道能相信誰。
“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爲按律當誅。”說罷,太皇太后眸光一寒,厲聲道:“哀家就算現在就收回你郡主的封號,再綁了你和你的孩子一起去沉塘餵魚,也沒人敢問哀家一聲不是。”
聽到這裡,華青弦再也淡定不下去了,要她死也就算了,居然連她的孩子也不放過,是可忍,熟不可忍!
猛地,她擡起頭來,一雙清亮無華的美眸,幻化出無數森冷的寒光,帶着二月飛雪般的寒意直射向太皇太后:“臣女只知道,臣女無辜,臣女的孩子們更無辜。”
太皇太后被她明亮的眼神閃了一下,但馬上便鎮定下來,冷聲道:“私相授受,未婚先孕,你做出這些不知廉恥有失婦德之事,也還敢說自己無辜?”
“臣女是冤枉的,臣女從未與人有過私情,何來私相授受一說?”說着,華青弦語氣一頓,調整好情緒後又據理力爭:“未婚先孕,那是因爲當年在長公主府的荷花宴上,臣女被有心之人加害所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主府助紂爲虐臣女卻只能忍氣吞聲,臣女自知無臉苟活,早已選擇了一死以謝天下,三天天夜,臣女從靖江的上游飄到下游,已被江水泡腐泡爛。臣女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是老天不收臣女這條命,給了臣女重生的機會,臣女當年有錯,可如今無錯。”
處變不驚,不卑不亢,一番解釋更是聲情並茂,太皇太后看着眼前全身上下都閃耀着自信光輝的華青弦,漂亮的眸子裡閃動着螢火般的光芒,閃爍間,明明滅滅。
無論是她說出來的事實,還是她誇張的形容詞,無一不讓太皇太后震驚無比。對於夜雲朝的婚事,她勢必要插手,但,未來的將軍夫人事關重大,她也必須要慎之又慎。單憑華青弦這一身比及男子都過猶不及的膽識來看,確實是配得上她那個優秀的弟弟的。可是,她說的這些如果是事實,那麼當年太公主府裡,難道真的發生了那樣的齷蹉事?若真有其事,是否也能借此爲由,將公主府的那一股勢力,連根撥除?
太皇太后忽然意識到,這,是個大好的時機。
華青弦不知太皇太后的打算,還道是她不相信自己所說,還在懷疑自己的動機,於是,又大膽請求道:“太皇太后既然知道明相已到王府下聘,自然也能知道威北侯府與王府有世代婚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無論是驍雲將軍還是明相,抑或者是一個傻子,都不是臣女之上選。臣女的婚事臣女做不得主,但太皇太后做得,所以,臣女懇請太皇太后賜婚,不嫁驍雲將軍,不嫁明相,也不嫁威北侯二公子。”
“……”
未料到她會有此請求,太皇太后一愣,正不知如何接口,忽聞殿外一聲長傳:“太后駕到!”
太皇太后一愣:薛仲蕊,她怎麼來了?
華青弦也吃了一驚:媽呀!一個太皇太后就夠她受的了,又加個皇太后,今兒個到底是什麼鬼日子呀?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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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開始,我給大家加字喔!
你們要愛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