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想知道。”陳小哥沉聲道。
咖啡廳只有兩個人,佟家晨的沉默顯得格外的冗長,最終,她以一種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陳小哥:“像你這種年少成名,才華橫溢的人不會明白我們這些普通人的心路歷程,和你說這些你也是理解不了的。”
“你說說看。”她越是藏着掖着,陳小哥就越感到奇怪。
佟家晨神態間露出爲難,很快又嘆氣道:“章姐比我早十年來京城,住着最潮溼最陰暗的地下室有四五年,直到後來她的事業稍稍有了一些起色,生活才稍微的安定一些。”
“你那天走了就沒回來之後,章姐一開始也罵了我幾句,說我人笨,還說在京城這塊地方,一個普通人想要混下去,混的好,就得時時刻刻的想着讓自己的業績更好。”
說着,佟家晨看了陳小哥一眼,繼續道:“那段時間我很挫敗,也許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章姐把我帶到了自己的身邊,說是和她合租,但其實我的生活費只夠繳五分之一的房租。”
陳小哥點點頭:“這麼說來,她確實算是一個好人了,只是勢利眼了一些,這可以理解。”
見他這麼說,佟家晨似乎受了什麼刺激一般,聲音也高了一個調門:“陳小哥,我就說你不會理解我們這種普通人的,有時候,世界上的人不是像你所看到的那樣,非黑即白,非善既惡,我們每一個人都活在灰色的地帶裡,你那些形而上的道理有時候在這裡是行不通的。”
陳小哥看着她:“難道你不覺得她是一個好人?”
佟家晨臉色有些糾結與掙扎,良久:“我…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怎麼去定義一個人的好壞,我覺得沒有誰是好的,沒有誰是壞的。”
“人不是像你這樣來評斷的,同樣一個人,她會做出讓你感動感謝的事,但同時也會做一些讓你感到噁心的事情,這不就是人性嗎?你所在的世界花團錦簇,怎麼會了解呢?”
陳小哥可有看的出,佟家晨的心中有很多很多的苦楚,當下道:“比如呢。”
“比如今天的小劉,我讓他去陪那個老男人看房,不是爲了刁難他,反而想要栽培她,你應該知道她的生活狀況不好,如果能賣出一套別墅,她至少有更多的資本能在這個城市打拼不是嗎?”
“可那個老男人明顯對她不懷好意,你這是把她推進火坑。”
“你太自以爲是了,你能保護的了她一次,但以後呢?誰生下來都是要獨自面對這世界的醜與惡,她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了,又怎麼在這個城市裡出人頭地呢?還不如早點回老家,陪伴父母……”
佟家晨的語氣變的有些激動,甚至陳小哥看的出她的雙眼已起了霧水。
陳小哥當然知道人性是什麼樣子的,但他始終不願意承認,或不願意認輸,他總是認爲,只要堅定內心,就可以戰勝一切。
佟家晨的低頭躊躇一張紙巾,擦拭着鼻子眼睛,聲音沙啞的說道:“陳小哥,已經不早了,我該回去休息了。”
“服務員買單。”
“我來吧。”
佟家晨沒有拒絕,看着陳小哥買完單之後,邁步就要離開,只是才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只見她轉過身看着陳小哥:“陳小哥,我很敬重你,但有時候,這世界是不講道理的,你覺得可惡的人,可惡的事,有時候未免太自以爲是,事實上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是讀書人,我想你遲早會想明白的,人總是矛盾的,好與壞各佔一半而已。”
“這不是什麼所謂的角度問題也不是什麼立場問題,只是簡簡單單人心的距離而已,你離得遠,自然就看不清,但在看不清之前,請你對這世界抱一份寬容與仁慈吧。”
說罷,佟家晨走了。
僻靜的咖啡廳只剩下陳小哥一人,玻璃窗外人來人往,路邊的樹歪歪斜斜,起風了。
陳小哥獨坐了許久,他招手叫來了服務員。
“先生,有什麼需要的嗎?”
陳小哥語氣低沉:“我想抽支菸。”
“抱歉,先生我們這裡禁菸的。”
“哦—”
回到了家,已是晚上的八點半,蘇青沒有問太多,見陳小哥神態有些疲倦,便放了熱水讓他洗了個澡早早睡下了。
次日,早晨的八點,陳小哥手機的響鈴吵醒。
“陳大導演,有空沒,有個好差事請你。”
陳小哥迷迷糊糊間看了一眼通訊記錄,見是黃博,便很不客氣的掛掉電話,繼續睡覺。
不過黃博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很快又打來了電話。
“我說陳大導演,拿了個奧斯卡也不用這麼大架子吧。”
陳小哥被他弄得睡意全無,不過還是打着哈欠道:“大清早的吵什麼吵。”
“嘿,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兒,早睡早起,勤勞的鳥兒有草吃你不知道嘛?”
對於黃博一塌糊塗的亂語陳小哥沒空糾正,正要破口大罵,就聽黃博道:“唉,我這邊可錄着節目呢,你要是說什麼難聽的話,這可就直接播出去了啊。”
陳小哥頓時語塞,好久緩過勁來後語氣頗爲不滿道:“什麼事兒啊?”
“有個節目,想請你來,有興趣沒,我告訴你,這節目輕鬆愉快,不來的話你別後悔哦。”黃博道。
陳小哥沒精打采的打發着:“工作的事找我工作室或者我的助理,別煩我,大早上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你這人真沒勁,工作室那邊我打過招呼了,具體現在就等你一句話呢,來不來。”
陳小哥看了一眼時間,早上的七點半,不由的苦笑道:“都有誰啊?”
“我,你,何老師,我們仨,怎麼樣,有沒有興趣組一個偶像團隊。”黃博在手機另一頭擠眉弄眼。
一旁的何老師忍不住的笑出聲,不過陳小哥的答覆更絕。
“偶像團體,就你這歪瓜裂棗,早點死心吧,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拉低本人顏值,走開走開…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