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年多以前,他在雜誌相關部門的安排下,去了華夏,找到了一個叫做陳小哥的華人爲他拍攝。
他被打了。
本沙明永遠都忘不了陳小哥那張可惡的臉,所以,隔着很遠,他一眼便認出了陳小哥。
他擋在陳小哥的身前,陳小哥還在低着頭數沙子,蘇青面色古怪。
“嗨,好久不見。”對方怪笑的看着陳小哥。
是福不是禍,陳小哥見對方已經認出自己,當下也不在裝傻,擡起頭看着那張熟悉的臉,故作一副老相識的模樣上前笑道:“呀,真是好巧,用華夏話來說,咱們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
本沙明一愣,隨即目光鄙夷的看着陳小哥道:“是嗎?”
陳小哥點頭:“是啊是啊,難道你不覺得我們很有緣分嗎?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一笑泯恩仇……”
見陳小哥絮絮叨叨,本沙明翻了個眼皮,有些不耐,只是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見到遠處跑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華夏人。
“嘿,這是你朋友?”對方走近之後,瞥了陳小哥一眼,問道。
本沙明皺着眉陰陽怪氣道:“是啊,華夏人。”
此時的陳小哥也在打量那個身材臃腫一臉諂媚笑容的中年男人,見對方看向自己,當下笑着說道:“嗨,你是華夏人?”
“我是華裔,十年前就已經加入法國國籍了,你和本沙明是朋友?”身材臃腫的中年男人用審視的目光不停打量的陳小哥,這樣的舉動顯然並不禮貌。
陳小哥見此也不介意,當下只是微微一笑,頷首點頭:“朋友算不上,不過在華夏的時候,我將這個傢伙打了一頓,這部在這裡被他逮個正着。”
那臃腫的中年男人聞言臉色一變,隨後語氣陰冷了一些,說道:“你…你打了他?”
陳小哥莞爾,聳聳肩表示對方沒有聽錯。
那中年男人見此,深深吸了口氣,看着陳小哥,語氣凝重的問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一個攝影師。”陳小哥道。
那中年男人看着陳小哥的眼神變的冷漠且帶着些許的嘲弄與複雜的關切,只見他此時輕輕晃動他那肥胖的頭顱,道:“他是戛納特約攝影師,是享譽歐洲的大攝影師,而且這一次,他是以評委的身份來參加電影節的。”
戛納電影節向來喜歡找一些名聲很大的演員導演或者相關的藝術鑑賞者作爲評委,但誰都知道這些評委權利僅限於檯面上,真正評選的人又是一些對電影造詣很深的幕後人員。
見陳小哥如此,那中年男人皺了皺眉,問:“你是來戛納度假的還是…演員?”
陳小哥看着他,如實相告:“演員,導演。”
“我怎麼沒有聽說過你?你叫什麼名字?”對方的語氣十分不客氣。
陳小哥看着他:“陳小哥。”
對方搖了搖頭,顯然對陳小哥這個名字並不熟悉,當下他皺着眉頭,面色沉重道:“你也知道,國外不像是國內,我們華人在外不容易,這樣吧,你給他道個歉,再賠償人家點錢,我幫你說好話,看看能不能將這事平息下來。”
陳小哥看着他,見他此時神態關切,但卻始終讓人感覺低矮,可他的身高在華夏人當中算的上是優秀的了。
“不用了,還是不用麻煩你了。”陳小哥笑着說。
那名中年人皺起眉,看着陳小哥到:“年輕人心氣高我可以理解,但現在不是耍脾氣的時候,你能來一次戛納也不容易…”
這一次,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陳小哥便搖着頭打斷道:“多謝。”
這時,那個本沙明見二人沒完沒了的說話,便用英語語氣不悅的道:“你們在說什麼?”
那中年男人聞言,連忙低了低身子笑道:“沒有,沒有說什麼,就是和我這個老鄉隨便聊了聊家鄉的事,我也有十幾年沒回華夏了。”
陳小哥看着那名中年人卑躬屈膝的樣子,心中泛起了一絲憐憫,或說是同情。
他很不理解爲什麼這個中年人會在他的面前顯得這麼懦弱甚至奴顏婢膝。
他聽過不少關於歧視華夏人的事,但卻從不覺得爲此感到自卑。
不可否認,華夏人確實還有一些素質很差,但這只是習慣的體現,在陳小哥看來,大部分的華夏人頂多只是不習慣於入鄉隨俗而被指責素質低而已。
可這一點也不妨礙陳小哥視他們爲同胞,而眼前這位同胞,讓陳小哥此時充滿了錯愕感。
熟讀歷史,陳小哥從不覺得所謂的白人或其他某一人種高人一等,相反,華夏血淚史上,英法之無恥,令人心寒唾棄。
若非陳小哥始終懷抱理性,還輪不到這些洋毛歧視他人,陳小哥便已將這些白鬼當做牲口一樣看待了。
這與所謂極端民族主義情緒不同,極端民族主義讓自卑者感到安全,排斥外來的一切,久而久之,與滿清無異,這樣的思潮若是長久影響,華夏舛難未止,可不能否認,極端民族主義確實是令人感到安全的一種東西。
正所謂: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陳小哥不是什麼極端民族主義者,人敬他一尺,他還人一丈,可倘若有人歧視性的在他面前人五人六,陳小哥自然也不會吧對方當人看。
遠處的記者見陳小哥駐足,便也停下了腳步,在不遠處拿着相機觀望。
高進也認出了攔住陳小哥路的本沙明,當下上前幾步走到陳小哥身邊,問:“我來處理?”
陳小哥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笑着對本沙明笑道:“先生,有機會再見!”
對方冷笑的看着陳小哥,道:“你不想和我說些什麼?”
“你還有事?”陳小哥歪着腦袋看着對方問。
“我想你遲早會有話和我說的。”本沙明看着陳小哥,面露戲謔與嘲弄神態。
一旁的中年人心腸倒是不壞,見雙方如此,連忙上前道:“老師,這個小子什麼都不動,您大人大量,放他一馬,陳小哥,你快給人家道歉。”
陳小哥沒有想到他會如此,愣了好久,又看向了本沙明。
只見他神態依舊滿是嘲弄的看着自己,陳小哥也明白這件事情根本不是道歉可以解決的。
更何況,陳小哥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應該跟他道歉,當天的情況他記得很清楚,根本就是這個傢伙肆無忌憚的侮辱他才讓自己揍了一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