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甚平?周甚平!?你醒醒啊!”
葉喻看着副駕駛座上那個雙目緊閉,倒在座椅上的男人,不由大驚失色,焦急大喊。
“我還有很多事沒問你呢!你可千萬別死啊!!”
“給老子……閉嘴……!”周甚平眉間微微動了動,終於睜開眼睛,喃喃地罵了一句。“……死你個頭!快開車……”
葉喻一見周甚平還有罵人的力氣,心中稍稍鬆了口氣,但仍舊不敢懈怠,畢竟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一顆子彈會飛過來要了誰的命。
“你再忍一下,我們快出去了!”葉喻沿着車庫出口道路盤旋而上,心中火急火燎,在這種至關緊要的危急關頭他也沒空瞻前顧後,油門一踩便朝那唯一的出口衝去。
遠處漸漸跳出一絲白色光線,出口已然近在眼前,然而就在葉喻即將以爲勝利在望的那一瞬,異變再起。
“嘭——!”
隨着一聲子彈的爆響,吉普車猛然一震,瞬間失去控制。
“不好!車胎爆了!!”葉喻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想踩剎車,但雪上加霜的是,此時的吉普車連剎車似乎已經完全失靈了。
我靠!別這樣啊!!
葉喻無用地踩着已經報廢的剎車,心中涌起一股絕望,然而所幸殘存的理智並沒有讓他做出急打方向盤之類的蠢事,因爲他清楚如果自己這麼做必然導致翻車,那無疑是自尋死路。
急速之下,吉普車如一隻脫繮的野馬,朝左右的牆壁來回碰撞着,而與此同時周甚平的臉色也變得愈發蒼白。
“再這樣下去不行……就算出去了也不知道會撞上什麼!”葉喻看着越來越近的車庫出口,腦袋裡卻意外地冷靜了下來,他咬了咬牙關,準備拼死一搏。
“你抓好了!!”葉喻朝周甚平嘶吼着。隨即雙手緊緊控制着方向盤,操控吉普車一下子蹭上了左側牆壁。
“滋拉——”
刺耳的摩擦聲頓時迴盪在車庫通道中,只見吉普車左側車身與水泥牆只見瞬間竄起了一連串火花,而車速也在這摩擦中漸漸趨緩,只是這救命的“減速帶”隨着出口的臨近已所剩無幾……
十秒過後,一輛側邊冒着煙的殘破吉普車一下子衝破了車庫圍欄,在七扭八歪之後,一頭栽進了不遠處的綠化帶之中。
“唔……咳咳!!”葉喻把頭從安全氣囊裡擡了起來,甩了甩頭,伸手抹了把額頭的血。
車……停了?
葉喻的腦子有了一瞬空白。但他隨即就想起了某些重要的事,連忙轉頭看向周甚平,卻發現身邊倒着的,完全是一個“血人”。
周甚平的軍大衣已經幾乎被染成了血紅一片,接連的撞擊不但加重了他的傷勢,更讓他本已殘破不堪的身體遭受了重創。
“你……你沒事吧!?”葉喻慌忙解開安全帶,湊過身探去。
“扶老子……出去……”周甚平聲音微弱,蒼白如紙的臉漸漸變得像籠罩着一層死氣般的黑沉。
“你……你的身體……”葉喻看着周甚平的樣子,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他能想象周甚平那緊裹的軍大衣下是何種慘狀。
“少……廢話……”周甚平不耐煩地罵了一句,掙扎地打開車鎖,像是要強行下車,葉喻見狀只好趕緊扶着他下了車。兩人一瘸一拐地躲進了醫學院大院內的一條隱蔽小巷之中。
大院內意外地一個人都沒有,小巷內也是空空蕩蕩。陰沉的天空映襯着周圍死氣沉沉的景象,似乎一場暴雨即將再次來臨。
葉喻架着周甚平,在石牆的陰影下小心翼翼地走着。
手中傳來黏糊而又溫熱的觸感。葉喻知道那是周甚平那軍大衣中所滲出的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在腳下。在兩人身後拖出一串長長的血路。
“那個女人很可能會追來,我們從這個醫學院出去,到人多的地方,她就不敢出手了!”葉喻看着周甚平的樣子,心急如焚,他可不希望周甚平在這裡掛掉。“出去後我就去叫救護車送你去醫院,被警察抓總比喪命好!”
“……要是落在政府手裡……我還不如去死……”周甚平恨恨地說着,臉色難看得可怕。
“你腦子是不是不清楚啊?!你命都快沒了!而且在政府的保護下你還能逃脫‘噬’的追殺啊!”葉喻怒斥道。
“哼……你小子真的太幼稚了……”周甚平看了一眼葉喻,輕輕哼了一聲。
“不論是政府也好,‘噬’也罷,他們從老子這想要知道的也只有血鑰之鐲的下落……利用完之後老子就沒有價值了……後面的下場可想而知!而這兩方手上都有血鑰石,就像那女人說的,我就算嘴再硬,也是抵禦不了血鑰石的力量……”
“‘噬’的話姑且不論,但政府……特別事務調查局他們不會用‘噬’那種歹毒手段的……”
“所以老子才說你幼稚!”周甚平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犀利。“當年道上鬥爭那麼厲害……死了那麼多人……政府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坐山觀虎鬥……最後卻都是政府漁翁得利!你覺得政府那幫人沒有暗地裡做過小動作?”
“這……!”葉喻剛開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無從辯駁。
“呵呵呵……所謂白道,在利益面前全都是不擇手段的主!實話告訴你……政府內部某些人做的傷天害理的事你是完全無法想象的!我周甚平手上雖然也沾過血……但比起他們的所作所爲,根本不算什麼!”周甚平說着,突然停下了腳步,看似無意地擡起了頭。
“別停下來啊……要是那女人再次追上來怎麼辦?”葉喻焦急地回頭看了看巷口,不知道周甚平這樣做演的是哪出。
“……放下老子……趕快滾吧!”周甚平忽然推開了葉喻,捂着胸口,喘着氣靠在了小巷圍牆上。
“開什麼玩笑!這時候拋下你不是相當於讓你去死嗎?”葉喻急了。“我不可能見死不救,更不能讓你落到‘噬’的手裡!再說了……那座古墓的事,我還有問題要問你……”
“媽的廢話那麼多……走不走!?”周甚平不耐煩地掏出了手槍,忽然,他的動作猛地一頓。
周甚平眯起眼,擡頭看着葉喻,像是猛地意識了什麼似的,眼中頓時掠過一抹兇光。
“老子……可是給過你機會的啊……!”
說時遲那時快,周甚平突然猛撲向反應不及的葉喻,將槍架上了葉喻的脖子,而幾乎在同一時刻,小巷四周忽然被一大羣荷槍實彈的特警團團圍住。
“周甚平!你跑不了了!!”
隨着一聲威嚴的呵斥,一個身材高挑的美麗女性從特警包圍圈中緩緩走出,同時走出的,還有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白淨清秀的男青年。
“樓局長!?穆姐!”看着不遠處那兩道熟悉的身影,葉喻瞪大了眼睛。
“哼,竟然被你們追到了這裡……”周甚平冷笑道。
“你以爲先前那些槍聲會沒有人察覺嗎?”樓玥平靜地看着周甚平,視線甚至都沒有在葉喻身上停留。“把人放了,我可以保你一命。”
“保老子?就憑你?呵呵……只怕不夠格吧?”周甚平面露嘲諷地說道。
“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樓玥的表情依舊波瀾不驚。“還有,你要是敢傷他一個汗毛,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老子本來就天天生不如死,還怕你威脅?”周甚平臉色猙獰。“而且你們來找老子的目的,無非就是血鑰之鐲罷了不是嗎!”
“不管是什麼目的,你現在都逃不掉了,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沒有勝算,別再垂死掙扎了!”穆姐正色道。
“周甚平,你……自首吧。”葉喻站着沒動,他感到抵着自己脖子的槍口正微微顫抖着,顯然身後的那個男人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老子……老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們知道血鑰之鐲的下落的,任何一方都不!但是對於你……呵呵呵……”周甚平在葉喻耳邊輕語着,滿是不懷好意。“我記得作爲驅逐者,你是無法被血鑰石讀取記憶的,沒錯吧?”
“你……你要幹什麼?”葉喻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而在這時卻聽周甚平使出最後的氣力,對着衆人高聲吼道。
“我可以說出血鑰之鐲的下落!但是……”周甚平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但是我只告訴他一個人!”
話音剛落,周甚平迅速貼近葉喻,在其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呵呵,聽清楚了嗎?”周甚平再次擡起頭,瞥了眼藏在圍牆頂部那個暗中偷窺的女人身影,無聲地笑了。
“你……你說什……”葉喻驚訝地回過頭,卻聽周甚平再次對自己開了口。
“最後再告訴你,那個女人,在你右後的圍牆頂上。”
葉喻一驚,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反應,突然,他覺得自己的脖子一鬆,抵着自己的槍口頓時移了開來,而就在下一秒,周甚平猛地調轉槍口,將槍口含入了自己的口中。
衆人瞬間意識到了什麼,然而一切還是晚了。
“砰——!”
一記悶響後,周甚平仰面朝天,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