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沉默在馬車裡蔓延,直到科裡主動提起維克多夫人。

“無論她曾經對我做了什麼,”洛克摸着身邊的小漢克,皺着眉毛,感慨道,“都隨着她的離去煙消雲散吧。”

有句古話說得好,死者爲大。洛克犯不着與逝去的維克多夫人計較。

“正該如此,”科裡點點頭,發現洛克緊皺的眉頭,嘆息道,“洛克,放鬆一點,馬爾福家族並不像傳聞那樣恐怖,眉頭皺得太多會起皺紋的。”

洛克訝異地睜大眼睛,斜眼看科裡,“你確定?不要告訴我馬爾福家族會歡迎一個沒地位沒財力的破落貴族子弟的投靠,哦,善良的馬爾福先生。”

科裡索性伸出手,在洛克臉上使勁揉捏,直到再也看不見洛克臉上的那副嘲諷地表情,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相信我,洛克,馬爾福對諸如嘲諷一類的表情敏感得幾乎可以與西班牙獵犬鼻子有得一拼。”

“藉口,”洛克恨恨地說道,身體震動了一下,小漢克翻了個身,眼見着就要清醒過來,洛克連忙壓低聲音,“你就是想要欺負我罷了。”

“沒辦法,與你呆在那個地下室裡,除了欺負你之外,我還有什麼樂趣呢?”科裡反口說道,“你打算怎麼辦?給馬爾福一個深刻的印象?”

洛克眯縫着眼睛,小手微微打着拍子,口中哼起一首倫敦鄉下的俚曲,竟是直接對科裡不管不顧了。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不適合這個樣子,”科裡做出一副不堪其擾的表情,“簡直是侮辱藝術的殿堂,又是麻瓜的音樂?”

“曲高和寡,”洛克瞥了他一眼,嘴裡吐出這四個冷冷的字。

“哦,梅林,又是東方的奇怪詞彙,”科裡捧着心,“親愛的洛克,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理解你麼?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的對待你的老師?”

洛克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怎麼當初那個誇張地處處追求貴族守則的老師會變成這個樣子?是不是在地下室這幾年,終於讓這個傢伙患上了老年癡呆?

“真是的,還是不可愛,”科裡發現洛克沒有任何自己期待的表情,總算是恢復了正常。他其實不過是想要在洛克的臉上看到屬於洛克自己的表情罷了。

“我會做得像一個真正的3歲幼童,”洛克說道,然後在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個掛鏈,系在漢克的脖子上,“漢克就拜託老師照顧了,我會經常去看你的。”

科裡點點頭,洛克這麼做是應該的,他有自己必須做的事情。

“扣扣——”馬車的車門外傳來了馬伕敲門的聲音,“科裡少爺,洛克小少爺,漢克小少爺,馬爾福莊園到了。”

很巧,這個正是當初維克多先生試圖闖進的莊園,門口佇立着寥寥幾人,似乎只是普通的守衛。莊園四周沒有人走動,這裡方圓幾裡之內都是馬爾福家族的領地。當初維克多先生能夠摸到大門,還是他的運氣夠好。

科裡打量了一眼四周,竟然連管家都不在場,馬爾福家族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雖然心裡很是懷疑,但科裡的表面上卻沒有透露出來,沉着冷靜地領着洛克與漢克向大門走去,彷彿這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越是貴族越會演戲,畢竟在他們的大部分生命都沉浸在演技的提升中,一邊微笑着互相敬酒,一邊毫不留情地捅刀子,這是常見的事情。

現在僅僅是情況出乎自己意料之外,最好的選擇還是見招拆招隨機應變。

“站住,私人領地,闖入者死——”

“我是科裡.馬爾福,叫管家立刻滾出來,我只等5分鐘!”

守衛聽完科裡傲慢的話語,沒有猶豫,立刻用家族內部通訊魔法聯繫上管家,半晌之後,他戒備地抽出魔杖,指着科裡,“科裡.馬爾福早在戰爭中爲家族犧牲,你是誰?竟敢冒充家族的英雄,昏昏倒地——”

是什麼人,竟然宣稱科裡已經死亡?

受到襲擊,科裡與洛克的臉色立刻變了,科裡怒瞪一眼帶領自己來到馬爾福莊園的車伕,他已經躲到了馬車下面,高喊着不關自己的事情,抖成了一團。顧不上詢問具體情況直接一個盔甲咒上身,洛克則眼疾手快地將漢克護在自己身後,掩飾性地發出一聲尖叫,就躲到了科裡的身後。

馬爾福莊園的守衛自然不會只有這麼點本事,若是平時,科裡一定會自豪地對洛克宣揚自家守衛的強悍,可這個時候,他卻不得不希望這幾個守衛身手稀疏一些,否則以自己一人之力,很難保證身後兩個“拖累”的安全。

漢克粉嫩粉嫩的小臉上佈滿了驚恐的顏色,凝滯在眼裡的畏懼一目瞭然——這纔是一個3歲幼童的正常表現。他無法理解這些大人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兇。

像洛克這般反應迅速正確的,反而十分怪異了。可這又能怎麼辦呢?難不成還真像3歲小孩一般只會哭鬧,將自己的小命丟在此處?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多得,便是如此。

馬爾福莊園門口的爭鬥很快便驚起了整個莊園所有巫師的注意,但在莊園主管的強制命令下,所有守衛只得蜂擁般衝向門口。其實稍微有點眼色的人都注意到了科裡與洛克那頭醒目的鉑金長髮,只要是有這麼一頭長髮,別說是不知對方是否真的是兩個馬爾福,就算是不是,相信英國馬爾福家族主家的人也是很願意編出一份血緣關係出來的,現在的馬爾福家族直系成員已經十分稀少,他們怎麼可能放過這兩個明顯真的擁有着馬爾福家族血脈的巫師呢?

訝異於主管的態度但又不敢違背命令的守衛們只好前仆後繼地衝向前,聰明點的就直接齜牙咧嘴地先故意受點傷撇清干係躺倒在地,笨點的直接發上兩發魔法裝作魔力不支縮往戰場的後方。

於是洛克便有了功夫打趣科裡——這就是你說的馬爾福家族精英守衛?

科裡漲紅着臉,狠狠地跺了跺腳,“該死的,你們的力氣都用到哪裡去了?馬爾福家族家訓都忘了?哪個不負責任的傢伙是你們的老師?”

對面的守衛們不好明說自己對他們放水,只好紛紛苦笑着,一邊在心底咒罵莫名其妙的主管拉斐爾。

這是一場鬧劇,洛克爲這場打得詭異非常的戰鬥下了個定義,自己等人其實是很安全的。於是他也便有了表演的心情,探出腦袋衝着對面的守衛做了個鬼臉,抓了塊石頭扔了出去。

對面的守衛也是有趣,眼見着是塊孩子扔來的石頭,肯定沒什麼力道,便躲也不躲,等那石頭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那守衛竟是在地上直接打了個滾,爬出了戰鬥範圍。

這下就連科裡也看出不對的地方來了,可又不好收手,直到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才結束了這場鬧劇。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還未見到那人的臉,耀眼的鉑金髮色便晃花了洛克的眼睛,洛克甚至想要上前摸一摸,看看這個從未見過面得馬爾福究竟是使用了什麼魔藥,竟然能讓自己的頭髮在如此黑暗之中依舊閃閃發光。

一身得體的東方絲綢袍子,一柄末端鑲嵌着碩大天然珍珠的文明棍,小羊羔皮的靴子,白天鵝絨的手套,一塵不染。

這是個極爲講究的人。

這是洛克對此人的第一印象。

是個純血馬爾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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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馬爾福家族的守衛可以冒犯本家血脈了?”那人不屑地睥睨着衆守衛,然而他的氣勢顯示了,他的確是有那個資格睥睨他們,“我是克倫亞斯.馬爾福,請問——”

“科裡.馬爾福,”科裡上前,以極快的速度做出一個主家直系血脈內部才知曉的手勢,順便解釋自己的身份,“這是洛克.維克多以及他的弟弟漢克.維克多。”

事實證明科裡的猜測是對的,這個克倫亞斯的確是馬爾福家族直系血脈的倖存者之一。馬爾福家族在黑白巫師挑起的戰爭中損失了大批直系血脈,以至於他們現在對每一個可能擁有馬爾福血脈的巫全都極爲重視,更何況眼前這位準確地做出了內部成員才知曉的手勢。

莫非這個是一位戰爭之前便躲起來的馬爾福?

雖然不盡準確,但克倫亞斯的確是猜出了事實的絕大部分。

“我建議——洛克,放棄你那配不得你身份的維克多姓氏,”克倫亞斯直視洛克,壓迫性地命令道,雖然他的確使用了“建議”這個詞,“看樣子,你也是一個馬爾福,馬爾福要尊重自己的榮耀。”

洛克有些後悔自己答應維克多夫人的要求,假如沒有那些承諾,爲了夾着尾巴積蓄力量,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拋棄自己那維克多姓氏。而不是像現在,還沒等自己融入馬爾福家族,便不得不頂風而上。

“我不要,”洛克仰着頭,看着想對自己來說高大的克倫亞斯,用幼童特有的稚嫩語調說道,“那是父親大人給我的名字,我不要改!”

軟軟的童音,但堅決之意不容忽視。

第一次見面時便反抗自己的命令?鉑金貴族不滿地搖了搖頭,看向科裡,“這是您找到的孩子?科裡.馬爾福,這個名字很熟悉——唔,我有一個堂叔便是叫科裡.馬爾福,請問您與他的關係是?”

“如果你是說馬爾福家族愛爾蘭分支第57代的科裡.馬爾福,那便該是我了,”科裡彬彬有禮地說道,“隱居10多年,回來的時候竟然有人說我犧牲了,這可真夠,哈哈,諷刺的。”

“那是家族爲了保護您所做出的對策,”克倫亞斯說得一本正經的樣子,洛克擡頭看了他一眼,小小的眼睛裡迅速露出對他很有好感的眼神,可實際心裡卻是沒有相信他的話。

“馬爾福的決策是正確的,”科裡立即配合地說道。

洛克見沒有危險了,便利用自己樣貌上的優勢,四處打量起來。這在別人看來雖然有些怪異,但也還算正常。別人最多覺得這個孩子膽大,而不會想到這其實是一個活了很久的“怪物”。

莊園門口的角落裡,冷冷地站着一個神色莫定的小孩子,4歲左右的年紀,鉑金長髮,莫非那便是年幼的盧修斯?洛克與他的目光相對,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現在還不適合立刻接觸他。

就在那一瞥的時間裡,洛克飛速地打量了一番“盧修斯”陳舊的衣着打扮,洛克不經有些懷疑——那個真的是盧修斯嗎?爲什麼看起來並不像怎麼受家族重視的樣子?

科裡也注意到那個角落,眼波流轉,似是漫不經心一般地隨口問道,“那孩子是誰?是我哪個子侄的孩子?”

克倫亞斯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沒用刻意地遮擋自己的不屑,“盧修斯.馬爾福,馬爾福家族的笑話,他的父親在2年前竟然與一個非貴族出身的巫師混在一起。”

笑話?洛克微微眨了眨眼睛,那這個傢伙究竟是靠什麼在未來成爲馬爾福家族的族長的?心裡對與盧修斯的正式見面更加期待,洛克亦步亦趨地跟緊科裡,拉着漢克,進入了莊園。

當他們進入莊園不久之後,便看見了那個下令阻攔他們的主管拉斐爾。

洛克睜大眼睛仔細看着拉斐爾,利用幼童的優勢,將拉斐爾不引人注意地打量了個遍。從外觀上看,這是一個傳統的英國管家,灰白色頭髮用髮膠固定得一絲不苟,面色嚴肅,一身純黑管家服熨得筆直,見到克倫亞斯領着幾人在馬爾福莊園轉悠,臉色微變,卻只是微鞠一躬,“克倫亞斯少爺,您今日是打算在莊園用餐麼?莊園今日準備了法國特級鵝肝,沙俄宮廷的秘製魚子醬,相信您與您的客人會享受到一個滿意的夜宵。”

克倫亞斯微笑着,頷首道,“多謝拉斐爾主管的好意,不過這三位可不是客人,而是馬爾福家族的血脈者。”

科裡背後的洛克敏感地看了眼克倫亞斯,別看他和藹可親的樣子,但此刻他那渾身的寒氣即使是離他1米遠的洛克也感覺得一清二楚。洛克心中冷冷一笑,看來這馬爾福家族內部的爭鬥的確如他想象的那般。這個拉斐爾主管敢與克倫亞斯如此對抗,就不知道他背後站的是誰。

拉斐爾似乎是剛剛注意到科裡等人樣貌的樣子,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對不起,不過以拉斐爾看來,這幾位馬爾福家族血脈者最好還是回本家重新記錄一下的好,那裡有專門的魔法器物,可以確定馬爾福家族血脈的分支情況。”

洛克可不認爲他真的就相信了自己有着馬爾福血脈,那個魔法器具最主要的作用其實還是在於識別真假方面吧?讓歷史悠久財產衆多的馬爾福家族單憑一句話便相信自己等人的身份,那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克倫亞斯此時也不插嘴,只是淡笑着站在一邊,算是默認了拉斐爾的意思。

看到克倫亞斯不與自己作對,拉斐爾立刻順杆而上,說道,“啊,對了,主家似乎在這裡也放了一個這種神奇的東西,各位少爺小少爺想不想隨拉斐爾去看一看這個東西呢?”

洛克動彈了一下,科裡暗中使勁壓住洛克,輕輕搖了搖頭,用眼神做出一個讓他放心的示意。

洛克想了想,便順從地放鬆下來。

暗中觀察他們的盧修斯握緊拳頭,看着被洛克始終護在自己身邊的漢克,羨慕地愣了半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跟上去。沿途見到他的馬爾福莊園僕從們不是裝作沒見到他,便是轉身逃避,而盧修斯也不在意,顯然這種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從這裡可以看出,盧修斯少爺在馬爾福家族的地位此時的確不怎麼高。

意識到這一點的洛克心裡念頭紛轉,反覆衡量着自己是不是應該按照原本的打算先跟着盧修斯,畢竟此時盧修斯似乎並不能完全護自己周全。

這就是貴族之間的博弈,以自己的身家性命爲籌碼,贏者便爲上位者,輸者便失去一切。洛克如今便是要博上這麼一把。

那盧修斯.馬爾福既然能在未來成爲族長,想必有自己的長處。盧修斯不會安於現狀,自己以他爲跳板,希望不會押錯了方向。

想到這裡,洛克咬緊牙,權勢,力量,最終全部要歸於我手,此刻誰也不能阻止我生存下去!

擋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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