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立刻睜圓了眼睛,駱千帆說:“你別誤會,你讓我走我也不會走,回學校就得讓債主給打死,我手機關了一天,他們不定怎麼找我,你放心吧,我五分鐘之內就回來,五分鐘不回來,你開車直接撞死我。”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可老五還是不信,駱千帆說,你要不信你就跟着我,我就到旁邊藥店買點藥。駱千帆說着出了拉麪店,老五急忙跟上,一看駱千帆往前走了幾步,果真進了一家藥店。
也就三分鐘駱千帆就回來了,把手裡的一個裝藥的塑料袋往老五面前一推:“五哥,給你買的藥,治感冒、治咳嗽的。咳嗽不能拖,尤其你這麼愛吸菸……”
太意外了,一剎那間,老五臉上的表情變了好幾變,沒想到,一點都沒想到,這麼一個剛來的小兄弟,昨天晚上還被老大威脅、被老七打,跟老三睡一個屋被他監視,防他像防賊一樣,可你看看人家,以德報怨,竟然給買藥。
簡直了!老五都懵了,沒做出任何反應。
“你怎麼了,拿着啊,對了,趁飯還沒上來,你先把藥吃了,咳嗽藥飯前吃比較好。”駱千帆說着親自去倒了一杯溫開水來,端到了老五的面前。
老五瞅瞅駱千帆,駱千帆的臉上陽光燦爛,那麼溫暖,那麼和善,渾身上下由內而外透着對兄弟的關心,讓人覺得他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人。
老五不由得想起招風耳和老七他們來,差距啊,招風耳他們都做了什麼事,跟這小兄弟怎麼比啊。
老五心情複雜地把溫開水接過來,駱千帆麻利地把塑料袋打開,掏出一盒藥,遞給老五:“這個一天三次,一次吃兩粒,治感冒的。”
遞給老五以後,駱千帆又取出一個長瓶子來,旋開瓶蓋遞過去:“這個是止咳糖漿,鎮咳的,一次30毫升,大概就是一口,喝吧,咳嗽也得治,轉化成肺炎可就麻煩了,咱們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誰也不會疼咱。”
“謝謝。”老五終於開口說話了,儘管只有這兩個字,總算開口了。
駱千帆希望他能多說一些,你以爲駱千帆做這些真的是關心老五的咳嗽?纔不是,老五隻是一個監視自己的賭狗組織者,有什麼可關心的?
駱千帆是爲了臥底暗訪,他要摸清招風耳的底,要摸清其他人的底,做過什麼,還要做什麼,賭狗的詳細流程,賺了錢如何分配,賭狗的過程中是否有陷阱,騙過多少人的錢。
你不說話我怎麼了解啊,你說得越多我瞭解的越多,將來可寫的東西越多。雖然老五還是不怎麼開口,但明顯看得出來他動容,這就好,幾十塊錢沒白花,慢慢再取得他的信任套他的話。
拉麪端上來,駱千帆招呼老五趁熱吃,“五哥五哥”喊得很親熱。一碗麪6塊錢,吃完麪駱千帆掏出錢包,翻來覆去翻遍了只掏出9塊錢來,他很不好意思地說,“五哥,你有3塊錢嗎,我所有的錢加起來只剩下9塊錢,不夠請你。”
老五不但不生氣,反而更感動——這小兄弟身上一共才幾十塊錢來,竟然傾其所有幫着買藥!
老五把駱千帆的錢推給他,自己掏出20塊錢來遞給了拉麪店老闆。駱千帆連連說“謝謝”。老五輕輕拍拍駱千帆的肩膀。
結賬以後兩人來到集鎮上,這個節令,逢集要到下午三四點鐘才散,人還有不少。
該散發名片了,老五分出一部分來給駱千帆,約有四五十張,駱千帆接過來一看,名片是藍色的,上面寫着“以狗會友”四個字,下面寫着一句話:“東鄉老棉毛廠內院內將舉辦名狗交流大會,歡迎參加。”
駱千帆看到名片有兩個疑問:名片是什麼時候印製的?就這麼一張名片老百姓能看懂嗎?知道是賭狗團伙在招攬生意嗎?
“五哥,就這名片行嗎?他們知道‘以狗會友’是幹嗎的?”
老五不置可否,只說:“發吧。”
老五發名片有技巧,挑人,老頭老太太不發,中小學生不發,專找看上去有錢的發,開店的老闆、開出租的司機、脖子裡套着金鍊子的有錢人一定會發,如果碰巧手裡牽着條大狗,不光發,還會問一句:“玩狗攆兔子嗎?下注贏錢的那種?”
駱千帆看着看着就看出名目來了,用傳播學術語來說,這叫“目標受衆”,老頭老太你給他名片發再多他也不可能跑去廢棄的棉毛廠看狗攆兔子去。
可是駱千帆拿着名片爲難了,名片發出去就是“勾引”老百姓去賭博,不去還好,萬一去了呢?去看熱鬧還好,去了要賭博呢?賭博贏錢還好,萬一輸了呢?輸個三兩百還好,萬一碰上個賭鬼輸個傾家蕩產呢?那不是作孽?這四五十張名片散出去,即便是把三五個人拉下水那也是損陰喪德!最好是名片發完了,沒有一個人被“勾引”去最好。
“你怎麼不發?”老五催促駱千帆。
“哦哦,我在發。”
駱千帆被逼無奈只得分發名片,發名片的時候他也挑人,專揀老頭老太太發,要麼是中小學生模樣的人,或者是一些看孩子的婦女,發的時候故意裝得鬼鬼祟祟,每個接過名片的人都覺得他在發一些治性病的廣告名片。
“老八,瞎發什麼,發名片得看人。找年輕人、有錢人發。”
“哦哦哦。”駱千帆裝作虛心受教的樣子,只得找年輕人發。好在大多數人不明真相,接在手裡便隨手扔了,駱千帆很開心。也有窮根究底不開竅的,接着名片追着問:“啥意思,什麼以狗會友?”
“就是以狗會友唄。你家沒養狗就別問了。”
“誰說我家沒養狗,我家養狗呢!”
“一般的小狗也沒意思……”
“誰說我家養小狗?大狗、格力犬,牧羊犬都有。這地兒在哪兒啊?”
駱千帆一看還真有纏不了的,就壓低聲音說:“你考慮清楚,其實是賭狗的。”
“賭狗?太好了。”一聽說賭狗倆字那傢伙更興奮了,“怎麼賭?是不是倆狗咬架,誰的狗贏了就給誰錢。”
把駱千帆給恨的!這樣的人活該“釣”過去讓他輸個三千五千的。
駱千帆並不願多說,擺手搖頭“逃”脫了那人的糾纏。那人還真有一股子鑽勁,跑去問老五,老五三兩句解釋清楚了,把那人給樂的:“嘿,我正找組織!”
把駱千帆給氣的,你就找吧,祝願你輸得褲衩都不剩,碰到你這樣的人,輸多少錢都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