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秦瓊被髮配北平,在押解途中救了上官狄,又誤打誤撞結識了綠林好漢屈突星、屈突蓋兄弟二人。爲了替秦瓊減輕罪責,意欲委託北平王妃夫人說人情。秦瓊道:“二位兄弟,酒我也喝足了,飯也吃飽了,我可要告辭了。”二人道:“既然如此,我們也就不留秦二哥了,弟兄們!擺隊送秦二哥下山。”說罷,這才率領嘍羅們把秦瓊送下山來。來到山坡下,秦瓊道:“我也不和你們弟兄客氣,咱們是改日再見吧!”說罷,彼此拱手而別,秦瓊走出約有十幾步遠了,就聽得屈突星對他道:“二哥,請回來!”
秦瓊又轉回身來道:“賢弟,你還有話說嗎?”只見屈突星趕了幾步,來到秦瓊的面前道:“二哥,要依我說,您也不必到北平府去了。我派人到前邊村鎮,找着那兩個長解,要了他們的性命,二哥您就在山上住幾個月以後,一回您的山東,豈不省事了嗎?您瞧這個主意怎麼樣?”屈突蓋也跑過來道:“對,我大哥的主意真高,咱們來省事的吧!”秦瓊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一來這兩個長解金甲、童環,跟單二弟很有交情。二來他們對待我也實在不錯,兄弟你們看我身上穿的是什麼,還能到山來看望兄弟們,別的罪犯能這個樣子嗎?再者說,你們把他兩個一殺,我不是罪上加罪嗎?”二人一聽,遂口道:“要這麼說,二哥您走吧,咱們後會有期啦!”說罷,各自分手回山去了。
話說,秦瓊來到樹林之內,來到上官狄的跟前,取出錦囊來道:“上官賢弟,你看這是你的原物不是?”上官狄一看問道:“哎呀!秦恩公,錦囊是我的原物,可不知裡面還有那珠子沒有?”秦瓊回答道:“你自己打開看一看!”上官狄把錦囊解開,掀開了盒蓋一看,正是原物,一顆不少。不禁得流起淚水哭道:“秦恩公,我這裡給您磕頭了!您怎麼給我要出來的?”秦瓊道:“啊,賢弟你先別哭,你要問怎麼給你要來的,我到山下把那兩個山大王罵出來啦,我們兩下里較量武藝,我會一套百步神拳,打得他們倆個是苦苦哀求,情願把這珠子獻出來,我才把他們兩個饒了,將這珠子得回來啦。”上官狄問道:“噢,是了,請問恩公家住何處,貴姓高名,我要領教!”秦瓊道:“失物已歸原主了,我也不必留名,你快去吧。”上官狄大吃一驚道:“啊!那如何能成!定要請您留下名姓。”秦瓊推辭道:“這點小事實在值不得留名,你走就得啦。”
金甲一看一個是非問不可,一個是決不說出來。便走過來笑着向上官狄道:“上官賢弟,你問姓名是要做什麼呀?”上官狄道:“這位官差大哥你要問呀,常言道:‘大恩不言謝’,若講報答,我是報不過來,若不是恩公搭救,我如今早死多時了!我是想明白明白,我這條性命究竟是誰救的。”童環道:“對,總算你有份良心。先不說別的,這麼着,你先看一看我們這哥三個像是做什麼的?”上官狄說:“你們是遊山逛景的。”童環搖頭道:“不對。”上官狄又問道:“那麼你們是出外辦事的?”童環又搖頭道:“也不對。”
秦瓊道:“咳,兄弟,你們跟他說這個幹什麼呀,算了吧!”童環道:“二哥,不是,得跟他道出一番,叫他明白明白。上官賢弟,你道出了大半天也沒說對,我們是一差二解,你要問他呀,告訴你,救你的這位就是差事,我們兩個人是長解,要問他的姓名住處,他原住在山東濟南府歷城縣,姓秦名瓊,字叔寶,綽號人稱:賽專諸,似孟嘗,神拳太保,雙鐗大將,鐗打山東六府,馬踏黃河兩岸!”便把秦瓊因爲皁角林鐗傷人命,如今發配北平的事情,詳細對上官狄詳細道出一遍。又說道:“上官賢弟,你也就是遇見這主,愛打抱不平,可稱是俠心義膽,他如今要發到北平府,北平王的那一百殺威棒,是九死一生。要換是別人,還能夠管你的閒事嗎?我看你要打算報恩,等下輩子再報吧!”上官狄聽到這裡,臉上又不禁得流下淚水,擦拳磨掌,在地上直轉磨,又道:“哎呀!這麼好的人,難道就真死在殺威捧下嗎!”轉了半天,忽然間就見他站住了身子,愣了一會兒道:“二位,你們貴姓呀?”童環說:“這位姓金名叫金甲,在下我叫童環。”上官狄道:“金大哥,童大哥,我有個主意,這次我到了京城越王府,交還了珠子,決不耽誤,趕緊返回登州,見了我家王爺,必定把恩公救我的事情說明。無論如何我求我家王爺,備一份公文到北平王那裡,把恩公的這一案,要到我們登州。二位請想,若把恩公要到我們登州之後,那不就好辦了嗎?如今就得煩你們二位在路上多耽誤點日子,千萬求你們二位再遲兩個月到北平,容我由京城連夜趕回登州,辦好公文發下來,在你們交案之前,這公文到了北平纔好。”
金甲問道:“上官賢弟,你在靠山王那裡能辦得到嗎?”上官狄回答道:“我在靠山王面前是怎麼個樣子,二位也不知道,我也不必說了,可是這點兒事,我是一定能夠辦到啦,就求你們二位慢着點兒走,容我兩個月的工夫,一定辦到,事不宜遲,我可不能再耽誤了。”說罷,包上包袱,緊緊地圍在腰中然後道:“就請恩公和你引二位放心吧,我走了!”說罷,拉馬出樹林就走。秦瓊道:“這個人的心田不壞。”便高聲叫道:“上官賢弟,你請回來。”上官狄聽秦瓊叫他,復又回來道:“恩公還有什麼話講嗎?”秦瓊道:“你由此趕奔京城,一路上逢山遇嶺,若是再被劫了,應當怎麼辦呢?”上官狄道:“哎呀!對呀。”
只見,秦瓊噗哧笑道:“不要緊,這一路上,你若是再遇見山嶺上下來響箭的時侯,你千萬不要害怕,下馬把箭拿起來,箭頭朝上,跟上面道辛苦答話,你說:我是到長安去給秦瓊託人情的。你再把箭插在地下,你就走你的。”
上官狄道:“啊!恩公,這麼說吧,您和他們綠林人都有關係嗎?”秦瓊道:“上官賢弟,我抖個膽叫你個兄弟吧,你若看得起我,以後管我叫一聲秦二哥,恩公這兩個字,我實在聽着扎耳。賢弟,你要問這個事,因爲我和他們綠林有點聯絡,以後咱們見着了再和你細說。可有一樣,你回去可不能對靠山王說我和綠林熟識,若要道出來,不但救不出我來,反倒把我給害了,賢弟你且要緊記在心。”上官狄道:“二哥,這是哪裡話來,我如何能對王爺道出這番話來呢?您請放寬心,小弟就要告辭了。”說罷,急忙出了樹林,認鐙扳鞍上馬,在後胯打了一鞭子,這匹馬四蹄蹬開,往西如飛而去。這三個人瞧上官狄走後,也就出樹林,順路走下來。
金甲問道:“二哥,您是怎麼把這珠子給得回來的?”秦瓊一笑,就把在山上怎麼樣跟屈突星,屈突蓋兩個人面前編了那一片謊言,把珠子套過來的事,對他們兩個人一說,這兩個人都笑了。金甲道:“二哥,上官狄不是說叫咱們慢一點走嗎?咱們何不多耽擱些日子呢?”秦瓊道:“等他的公事呀?那不是多餘嗎!救人別盼着人家報答咱們,走吧,兄弟。”從此,三個人是按站往下行走,無非是吃飯住店罷了。
這一日,天過正午。正往前走,擡頭一看西北上,大道下坡,坐西朝東,好大的一座蓆棚,四外是擁擁擠擠的人,不知裡頭是做什麼的。金甲道:“二哥,這是做什麼的?咱們去看一看去。”秦瓊道:“好,咱們進去瞧一瞧!”說着走到近前,三個人道:“衆位借光,衆位借光,我三個進去看了又看。”這三個人費了不少的勁擠到棚前,擡頭往正中一看,只見是一座平地起、丈數來高的平板木臺,跟戲臺相仿;臺的後面扎着紅雲緞的臺帳,當中豎着繡的四個大金字是:
“以武會友”。
只見,臺帳前邊,左右擺着軍刃架子,上面插着各種的兵器。再往前,左右是一邊一張長桌子,一張桌子上擺着茶壺茶碗;一張桌子上,擺滿了一封一封的成封的銀子。再往前,就是臺口了。這臺的三面都沒有臺欄杆,在臺前立柱旁邊,都設着蜈蚣軟梯子。在正臺的兩旁,一邊還有一座看臺,比這個正臺約摸高出二尺來,可比正臺小,一座看臺也就只能容二十來人。在這兩座看臺上坐着的,站着的,都像個官差打扮。
金甲、童環道:“二哥,原來乃一座比武擂臺,咱們瞧一瞧。”秦瓊道:“也好,咱們瞧一瞧。”又和旁邊的人打聽的道:“老兄,這兒的地名叫什麼呀?是誰立的擂臺呢?”旁邊那人道:“我也是過路的,不是此地的人,不過此地離北平府很近,此地名叫順義村,至於是誰立的擂臺,我可就不知道啦。”秦瓊將要再向別人打聽,這時候看臺上銅鑼一響,就聽看熱鬧的衆人道:“開擂了,咱們瞧吧!”秦瓊道:“賢弟,咱們就不用打聽了,一會兒臺上立擂的人,自有一番交代。”金甲、童環兩個人道:“對,咱們就聽着吧!”就看見由看臺上下來了五個人,由蜈蚣梯兒上到正臺上來,四個人在臺的四個犄角一站,當中是一個彪形的大漢。
只見,此人平頂身高過丈,肚大腰圓,雙肩抱攏,頭戴棗兒紅色的扎巾,三支軟翅朝天,橫着三排小絨球,頂門繡着藍色的二龍鬥寶,青緞子緞條纏頭,頂門搓打慈姑葉,身穿棗兒紅的緊襖,上繡着朵朵金花,胸前扎着白絲繩的蝴蝶袢,腰扎杏黃色的絲鸞帶,雙搭十字扣,細走燈籠穗,藍緞子中衣,薄底靴子,外罩一件紫通氅,前胸繡着獅子滾繡球,兩旁相配團花朵朵,白護領,白甩袖,沒繫着通領帶;再望他臉上觀看,面如吹炭,灰中透紫,大腦門子,兩道朱眉,直美鬢,二目亞似鑾鈴一般,鼻子頭好比秤鉤相似,火盆口,大下巴頦兒,左右襯着一對大耳朵,看年紀也就有二十多歲。
秦瓊看罷,一伸大指,對金甲、童環道:“好!好一個威武的體格相貌,真夠個臺官!不怪他在此立擂。”就聽臺下這些個看熱鬧的人都叫道:“好呀,臺官上來啦!”
只見,一陣人聲喧譁。就聽擂臺上這個臺官,望下抱拳,嗓音洪亮,高聲說道:“諸位,你們請壓一壓聲音,我有交代。”這時候看熱鬧的人都止住了聲音,聽他說話。就見他抱拳拱手說:“諸位請了,是在本地居住,來過的人,已然知道了,如要今天是初次來到這兒的,不知這兒是怎麼回事的,我再交代一下。在下姓史,名叫大奈,乃是山東沂州人氏,自幼流落在北平。在北平王的部下,入伍當兵,直到現在十幾年來,升到了偏將之職,如今王爺部下缺少一員先鋒官,王爺就在教軍場上試藝拔選,凡是偏將、牙將,比起武藝來,都沒有勝過我史大奈的,論理這個先鋒官,就應該派給我了。可是我家王爺還要慎重,恐怕埋沒了人才,故此派我在此立擂百日,一來是以武會友,二來是替我家王爺招請能人。這是一個官擂,臺上是什麼規矩呢?我也把它說一下。凡是習學過拳腳的,來到臺上,跟我比試,比如說當衆你打我一拳,你的拳頭捱到了我的身上,贏我十兩紋銀。踢我一腳,踢在我身上,也贏我紋銀十兩。要是把我踢倒臺上,贏我白銀五十兩。如果你的武藝實在比我高強,不管是打,是踢,是扔,把我弄下臺去,願意當差做官兒,這個先鋒官是你的了。若是不願意當差做官兒,奉送白銀五百兩。不過武術上是當場不讓步,舉手不留情,動起手來拳腳無眼,保不住傷筋錯骨。如果是傷了筋骨,在看臺上有官醫,這裡給你調治。我們這裡由打立擂以來,到現在已然三個多月,九十九天了,今天就是末一天了,要是今天還沒有人贏得了我,可就是功成圓滿,這個先鋒官就是我的了。諸位若說不知道我是什麼能耐,不好上臺來比試,那也好辦,我脫了衣服,在臺上走一趟拳,給你們看一看。”說罷,只見他脫去了通氅,掖了掖鸞帶,在臺上叭叭、叭,打了一套拳腳。大家一看都齊聲喝彩道:“好呀!真有兩下子!”
金甲、童環問秦瓊道:“二哥,您看他的能耐怎麼樣?”秦瓊回答道:“據我看他這趟拳並不怎麼樣,不過是仗着他的力大,乃是粗糙的笨拳,要論拳腳裡的精華奧妙,他還差得遠呢!”金甲道:“嗯,不單您看不怎麼樣,就叫我看也不怎麼樣。不要說比不了二哥,我看連我這兩下子,他也未必比得上!”
秦瓊將要再說話,還沒容他說出來呢,童環接過來道:“金大哥,不用你說他不如你,我看着也不如我呀,你爲什麼不上去照顧他二十幾拳,三十幾腿,我給你記着賬,贏他個幾百銀子,咱們哥兒三個,鬧個零花,也是好的呀!”金甲道:“對!”說着就往前走,秦瓊一把沒揪住,心裡想:這下壞了!就見金甲一邊喊着道:“臺官且慢,打擂的來啦!”來到軟梯旁邊,揪着蜈蚣梯子上到臺上道:“打擂的來了。”
史大奈看到上來一個人,連忙止住了拳腳問道:“朋友,你上來打擂,好極了!我這裡有八天沒開張了,一個人也沒上來,今天大末一天的,你是頭一位,真捧了我了。來、來、來,朋友你遞招吧!”金甲道:“別忙,先打聽打聽,打你一拳是多少?”史大奈道:“是十兩。”金甲問道:“踢你一腳呢?”史大奈道:“也是十兩。”金甲又問道:“把你撂一個肋鬥,是怎麼着來着?”史大奈道:“是五十兩啊。”金甲一伸脖子望臺下頭說:“兄弟,給我記着呀!”只聽得臺底下童環答應道:“記着呢,招呼你的吧!”
史大奈一聽氣往上撞,心裡想道:你們這是要發財來了,這不是窮瘋了嗎!就見金甲急忙撲過來,窩裡發炮就是一拳,史大奈一閃身形躲過去,金甲一進步又是一腿,史大奈一竄,躲開他這一腿,叭,叭,叭,金甲在臺上跟史大奈這麼一動手,也就有三四個照面。這一次史大奈正繞在金甲的身背後,底把一伸,抓住了金甲的腰帶子,摳住了抖手往下一扔,道:“去吧!”就見金甲叫人家扔起多老高,由臺上扔下來,還算好,臺下頭的近處地下,都墊着挺厚的沙土。就爲的是由臺上扔下人來,不至於摔傷,饒這樣,金甲還哎喲了一聲,把腰眼兒墊了一下子。
看熱鬧的人看了又看,喊道:“好呀,原來是一個飯桶啦!”又有人道:“像這樣的飯桶,上去還幹什麼呀!”秦瓊一看道:“是不是,壞了沒有!”只見,金甲一邊揉着腰眼,一瘸一點地走過來。秦瓊道:“誰讓你去的,我一把沒揪住,你就跑啦。”童環道:“金大哥,你這兒等着,我得給你轉一轉臉,非得贏他點銀子不可。”說罷,童環也撲上前去,秦瓊回身要揪,已然是來不及啦,道:“咳!這不是找着栽肋鬥嘛!”童環也從臺前蜈蚣軟梯上來。看熱鬧的人喊道:“又上來一個呀,再看看這個的吧!”
史大奈看又上來一個人,問道:“朋友,你也是打擂的嗎?”童環回答道:“是啊,朋友,你把我大哥打下臺去,我來給他轉一轉臉,非拿你幾百銀子不可。”史大奈一聽,心裡又想道:這個也跟那個一樣,全都是財迷心跳。遂道:“朋友,上前遞招吧。”童環也不答言,急忙撲上前去一個雙風貫耳,雙拳直奔史大奈的左右額角打來,史大奈看着雙拳臨近了,把身子往下一矮,上步鑽身由童環的左臂下轉過他的身後,用腳一踢童環的左腳跟,童環
“咕咚”
了一聲,仰面朝天就倒在臺上了,史大奈一毛腰左手攥住童環的柺子,右手一抄他的腰,提起童環來,往前一搓,就把童環也扔下臺來,看熱鬧人又是一陣起鬨說:“好呀,還不如那一個哪!”童環對對付付地爬起走,過來了對秦瓊道:“二哥,我也叫人打下來啦。”秦瓊道:“誰又讓你去了呢!這不是自找苦吃嗎!”金甲、童環道:“二哥,我們都叫人家給揍了,您得上去給我們轉一轉臉。”
秦瓊道:“唉!兄弟們,你們怎麼不想一想,我現在是名罪犯之人,怎能上臺打擂呢!”此時就聽臺上的史大奈道:“這兩個小子是從哪兒來的?就這二五八的能耐,也敢上臺呀!不但本領不強,上臺先打聽價錢,簡直是窮瘋了。自從開擂以來,也有一百天了,今天正是最末一天,比你們武藝高的也不知道打下臺去的有多少人了,看起來,此地也沒有什麼能耐出衆,武藝高強的人。”
這些看熱鬧的人又起着哄喊道:“你們看看呀!這兩個人上臺就打聽價,可真是窮瘋啦!”金甲、童環道:“二哥,您聽,他們大傢伙都罵上啦!”秦瓊一聽史大奈的話,也過於的狂傲了,再接着衆人這麼一起鬨,臉上也實在替這兩個人害臊,遂口道:“二位賢弟,臺上的這個人,說話實在過於狂傲,待爲兄上臺,把他打下來,好好管教他,別叫他當這個先鋒官了。”
秦瓊說罷,邁步來到臺前,也由軟梯上來,來到臺上轉身面向臺頭裡丁字步一站。臺底下衆人又是一陣嚷,道:“諸位再看看呀,又上來一個呀!”秦瓊雙手抱了抱拳道:“臺官請了。”史大奈道:“哦,朋友請了,你也是來打擂的嗎?”秦瓊道:“方纔我這兩個兄弟無知,多有冒犯,全叫臺官都給打下臺去了,我看臺官你的武藝實在高強,不過我也練過幾趟粗糙的拳腳,特意地上來請教,想要賠着臺官走個三合兩趟,領教一下臺官的武藝。”
史大奈聽聞後,很夠外場,遂道:“朋友,既然如此,你就不用客氣啦。你是外來的爲賓,我在此處設擂爲主,就請你進招,我讓你三拳叫門,三拳之後我再插招換式,你我比試。朋友,來,你遞招吧。”說罷,將雙拳在胸前一擺,封住了大門。
只見,秦瓊微微地一笑,雙手一抱道:“多謝這位官爺的承讓,今天我再抖個膽,我要反客爲主,你來觀看。”說罷,將雙拳也在胸前一擺,封住門戶,言道:“官爺,我先比你三拳叫門,三拳以後,我再還招,官爺你先來遞招吧!”
史大奈聽得此言,不禁得心中怒火上升,道:“哈哈,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分明你拿大話來欺人,好,就這麼辦,你着打吧!”進步三拳,往秦瓊的胸前發來。秦瓊是退步往左右一閃,兩閃,三閃,全都躲過。
史大奈看他完全躲過,心裡更是發火,拳腳齊發,摟、打、劈、砸、踢、彈、掃,掛,一招緊似一招,一式快一式,只聽得拳腳掛着風,向秦瓊打來。秦瓊也不還招,只是竄、蹦、跳、躍、閃,展、騰、挪,隨定了史大奈的前後左右,滴溜溜地亂轉,好像走馬燈一般。左右看臺上鎮擂的,以及北平府兵丁們,都看直了眼了,心裡想:得,今天我們這個臺官的先鋒官,大概要丟。再說看熱鬧的人,是那些不懂得武藝的人,都道:“你們憔啊,還是這個臺官的武藝高強,把這個黃臉的打得就剩下閃躲的工夫,沒有還手的力量啦。”裡頭就有懂得武功的道:“你們別胡說了,這個黃臉的武藝,比這臺官可高的多,腳下一點不亂,身形閃躲得又快,這分明是故意遊鬥,非得把這個臺官累乏了,才下手呢,哼!你們瞧着吧,這個臺官不是叫這黃臉的扔下來,就準得自已把自己累趴下。”
這邊金甲跟童環都道:“兄弟,你瞧二哥這樣的打法,就和方纔這小子跟我打的時候一樣,先不還招,漏空就是一下子,準把這小子給耍下來,可給咱們轉過臉來啦。”
童環道:“大哥,把這個臺官扔下來,怎麼來着,不是五百兩銀子嗎?成了,一來給咱們轉臉,二來這五百兩銀子算是準啦。”
這時臺上已然走過了二十幾個照面,史大奈累得鼻窪鬢角熱汗直流,恨不能這一拳把秦瓊打倒在地,這一腿將他踢下臺去,纔可了心。可是這一腿看看踢中他了,不知他怎麼一閃身就躲過去了;這一拳眼看着打着了。只見他縱身一躍,由頭上就飛過去了,真是形似猿猴,動似狸貓。看臺上和臺下的人,一個個目不轉睛地都看愣了。
這時秦瓊一看史大奈已然汗流氣喘了,心裡想道:這時不贏他,等待何時。既而又一想道:且慢,我上臺來和他比試,皆因爲他口出大話,過於狂傲。故此叫他知道知道人外有人。我如今是個配軍,正要發配北平府,就是把他打下擂臺,又能怎麼樣呢!我還能奪他的先鋒官嗎?自己想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個主意,不如我設法把他贏了,還要叫旁人不覺得,當衆給他留了臉面,將來我到了北平,也可以多交一個朋友。況且他已到百日,快要成功了,我爲什麼不成人之美呢!自己把主意打定,又走了幾圈之後,這一回秦瓊繞在臺頭裡,面朝前,腳下故意的做爲一絆,彷彿一個栽身,不過自己是前腿弓後腿繃,式子早已擺好了,專等他進招。
這時,史大奈也轉過身來,往前邊一又看了一下,秦瓊一個栽身像要絆倒的樣子,後脊背可就亮出來了,心裡又想道:這可是便宜!跟過來,晃起右手拳往秦瓊的腰上就砸,秦瓊聽後面拳風到了,連忙上步擰腰一轉身,擡左手,接住了史大奈的右腕子,用力一掐,史大奈就覺着半個身子麻木了,不覺得就是一拱右肩膀,秦瓊低聲兒道:“朋友,這是叫你知道知道厲害。你快擡腳踢我,我隨着你的腿就蹦下去了,我就成全你這百日之名吧!”
這時,就聽左邊看臺上有一位鎮臺官站起來,喊道:“臺上打擂那個黃臉漢,是秦瓊嗎?”秦瓊一聽,心裡想道:我上臺沒報名姓,怎麼着臺上的鎮擂官知道我是秦瓊呢?不是出了什麼事了吧!連忙撒手,撇了史大奈,來在臺口,“哧”的一聲蹦下臺來,擠出了人羣,往北就跑,史大奈心裡一又想,自己眼看就輸了,這人他說要成全我,他一聽有人喊他名字,立刻藉着這個就竄下臺去跑了。
可見這人真是個朋友,我得交一交他,跟着也竄下臺追了下來。看臺上的那位鎮臺官見這黃臉漢竄下擂臺就跑,準知道這一定是秦瓊了,不由得喊道:“就是他,兄弟們追!”跟着也竄下看臺,隨後追下來。這看臺上那七位鎮擂官,一見不知是怎麼回事情,也就一個一個地竄下來,跟着前頭的那位也追下來。金甲、童環看了又看,更不知是怎麼回事啦,兩個人提起包袱,也就隨在這幾位鎮擂官的後面,一路追趕下來。秦瓊往北跑出有一里多地,只見前面有一座廟宇橫住了去路,回頭一看後面追來的人,一個一個眼看就要追到,不知秦瓊又遇見了什麼岔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