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河潼形勝寧終棄

紹聖七年六月一日。

這一天,宋朝太皇太后高方後應允了右垂相石越的建議,拜樞密使韓維爲左垂

相、吏部尚書範純仁爲樞密使,而以石越爲右垂相兼河北、河東、京東三路宣撫

使,率殿前侍!班三千“羽林孤兒”,離開注京,前往北京大名府。京師文武百

官,奉詔送於長景門外。

同一天,詔令以河東轉運使章集、京東轉運使蔡京爲宣撫副使,兩府在河東、

京東各設都總管司,受宣撫使司節制。

根據石越的建議,河東路設河東行營都總管司與雁代、太原都總管府,分別以

府州知州兼河東蕃軍都指揮使忠武將軍永安侯折克行、河東路轉遠使章集、觀文殿

大學士判太原府建國公呂惠卿爲都總管:京東路設齊州都總管府,以齊州知州宋球

爲都總管。河北路則設前軍、左軍、右軍、中軍四個行營都總管司,另外改北道都

總管府爲北京都總管府,一共是五個都總管司。五個都總管分別是:前軍行營都總

管忠武將軍姚咒、左軍行營都總管遊騎將軍慕容謙、右軍行營都總管定遠將軍田烈

武、中軍行營都總管寧遠將軍王厚、北京都總管大名府知府孫路。

在西軍老將凋零之後—到紹聖七年,不僅僅李憲、種古、種愕、種誼、劉昌

柞等石越曾經信用、重用的西軍名將皆已故世,如燕達、宋守約、曲珍、高永能、

苗授、王君萬等等這些或因爲反對軍制改革而被有意調離西軍、或因爲另受重用一

一或入典宿!,或歷官樞府,或管軍三衙一總之因各種各樣的原因錯過了熙寧西

討,但卻仍在西軍中威名素著的將領們,此時也已大多不在人世,如本是西軍中屈

指可數的勇將高永能,軍制改革後入典宿!,然後歷任天武、捧日諸軍,官至侍!

馬軍司副都指揮使,紹聖七年雖然仍在人世,卻已經七八十歲,早已致仕多年。

甚至,連與石越頗有嫌隙的高遵裕,此時都已去逝了一

而在紹聖七年,被石越委以重任,出任中軍行營都總管的王厚,在熙寧西討之

時,卻不過是李憲的副將而已。

儘管平定西南夷之亂,王厚立下了功勳,但當面對與遼國這樣的傾國之戰時

若不設宣撫使,王厚的資歷根本就鎮不住河北諸將—他的官階,不僅遠遠低於姚

咒,甚至還不及田烈武:而以軍中最重視的派系來說,雖然許多的西軍將領都出自

王韶、李憲門下,但在伐夏之後,西軍卻可以說是四分天下:王韶、李憲一系的將

領固然不少,但種家、姚家以及一些派系色彩不濃的將領,也能各成一派。

種家“三種”雖故世,但種建中進入樞密院,種樸、种師中各領一軍,其餘如

田烈武、昊安國輩,皆出自種家軍,種家可謂勢力仍存:姚家不僅“二姚”還在

各領禁軍,姚咒的兩個兒子姚雄、姚古,也頗有出息,姚雄如今已積功官至振威校

尉、橫山蕃軍副都指揮使兼左軍都指揮使,姚古也在拱聖軍任營都指揮使,姚家已

有後來居上之意:此外如賈巖、張蘊等後起之秀,皆不可小覷。

這些西軍將領,沒有誰會安安份份聽王厚調遣或者配合他作戰。

河北五個都總管中,姚咒不用說,田烈武雖然曾經是王厚的部屬,但如今卻是

今非昔比,官位比王厚還高—縱然田烈武樂意聽王厚的,這中間也免不了會有芥

蒂。孫路官位與王厚表面上都是正五品下,但孫路是文資,王厚是武資,算起來

他還是比王厚高一階一算來算去,也就只有慕容謙比王厚官小點。

而且,這個中軍行營都總管,免不了還要指揮前來河北參戰的殿前司諸軍。

因此,石越這個安排,是頗受質疑的。

雖然大宋的確有“官以委能”的傳統,將品秩較低但能力出衆的人放在更加重

要的位置上是司空見慣之事,但這並不代表當事人不需要面對因此而來的種種麻

煩。

尤其是在禁軍之中。大宋的武官們聽文官的差遣己纖成爲一種習慣,但若大家

同是武官,資歷官階之類,仍然是要擺一擺的。

但是石越仍然堅持己見,衆人也只得聽從。畢竟有了石越出外領兵後,河北諸

將倒也不至於敢公然抗命。

不過,此時,在高遵裕死後繼任滬州知州,一直留在益州監視、鎮壓西南夷的

王厚,尚在奉命而來的路上,因爲王厚在西南夷之亂平定後,並未典領禁軍,直到

五月初旬,樞府纔想起徵調王厚與戎州知州何畏之—後者雖然屢立功勳,但卻是

獻策不用、官至昭武校尉便無論如何也升不上去了,雖然幾個兒子都受蔭官,兩府

甚至讓他去做親民官,也算是少有的優待,但對何畏之來說,卻始終是鬱郁不得

志一

當日徵調王厚與何畏之,本意是想讓二人入樞府參議軍機,如今倒也算歪打正

着。

而另一個都總管慕容謙,平定西南夷之亂後,遂調至銀州,任銀州知州兼橫山

蕃軍都指揮使,此時統率着他鷹下一萬五千人馬,剛剛走到新安境內。

當六月一日石越離開注京時,最樂觀的估計,也就是當他到達大名府時,第一

支援軍環州義勇可能也抵達了大名府—這是因爲環州義勇只有一千騎,行軍度

自然比其餘諸軍要快得多。

因此,這實在談不上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但壞的消息卻令人壓抑—當天晚上,石越與呼延忠率領三千殿前侍!班走到

陳橋葬歇息時,從注京傳來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噩耗—樞密院都承旨劉舜卿

於當天下午,在樞密院議事時,突然暴病而亡!

這個噩耗如同一片烏雲一般,籠罩在陳橋葬每個人的心上,石越不必開口詢

問,只要看看錶情,他便能知道,自呼延忠以下,每個人都將此視爲一個極壞的徵

兆,雖然呼延忠治軍嚴厲,讓這些“羽林孤兒”們不敢對此稍加議論,但他們的士

氣,剛離開注京,便低落到了極點。

而這也許,竟真是一個不祥之兆。

當日,深州。

拱聖軍都指揮使姚咒一大早起來,便披掛銷甲,登上深州城垣,觀察敵情。雨

剛停了兩日,韓寶便如同見了肉的餓狼一般,如附骨之蛆般的盯上了拱聖軍,一天

前便已率萬餘騎出現在深州城外。今日,城外的契丹人更多了,凌晨時喧囂了好一

陣,顯然是又來了援軍。姚咒在城頭默數着旗幟,估摸着遼軍已經增兵至兩萬餘

騎。

深州沒有守備器具,城垣低矮,四顧平坦,非可守之城。這一點,姚咒清楚

韓寶也明白—這甚至是不需要間諜偵知的,治守備器具是需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

的,宋朝再有錢,也不會在根本守不住的地方浪費財力,最終變成爲他人做嫁人衣

裳。

但韓寶也太目中無人了。

雨雖然停了,然而淳沱河的大水,沒這麼快便消退,拱聖軍在深州沒有援軍

他韓寶在深州,亦是與主力隔絕。他雖有兩倍兵力,卻也未必能咬得動拱聖軍這塊

大骨頭。

姚咒雖已年近花甲,卻還未到任人欺侮的地步。

韓寶想吃掉拱聖軍,他姚咒還想吃掉韓寶呢。姚咒如今官位已高,伐夏之後

國恨家仇得報,惟因爲沒有大軍功,不得封侯,常引爲平生憾事。本以爲此生再無

望得償所願,但契丹南犯,卻給了他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打量着城外的遼軍,旗幟隊伍倒也算嚴整,只是不時有一隊隊的遼軍,自城

下呼嘯而過,口裡大聲喲喝着些他聽不懂的胡語,全沒有把深州城內的宋軍放在眼

裡。

眼見着遼軍如此無禮,城頭的拱聖軍將校們,都不由得鼓譟起來。

“太尉,待末將出去衝殺一陣,也讓遼狗知道我拱聖軍不是好惹的!”最先按

捺不住的,是姚咒的親兵都頭陪戎校尉田宗銷。

田宗銷是陽信侯田烈武的長子,年方十八,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一帶頭請

戰,諸校尉立即紛紛響應,七嘴八舌的說道:“正是,難不成還怕了這些遼狗?”

“俺只要一百兵馬,定取了那遼狗的級一”

但姚咒只聽得幾句,便厲聲喝道:“全都給我閉嘴!”

頃刻間,城頭便安靜下來。

“還怕沒仗打麼?”姚咒頭都不回,冷冷的說道:“咱們不出城,與韓寶也已

經交過幾次手了,這次,咱們考考他攻城的能耐。”

說完,也去不理會屬下的這一干校尉,轉身大步下了城牆,朝城中的雷公廟走

去。田宗銷職責在身,愣了一下,便連忙緊緊跟上,其餘諸校尉卻不敢再去討沒

趣,望着姚咒離去,只得各歸本營。

深州的雷公廟是座規模宏大的大廟,此時被拱聖軍佔據,姚咒臨時徵募了城中

所有的火藥匠、鐵匠,在雷公廟內,將數萬枚受了潮或直接被雨水浸溼過的霹靂投

彈的火藥倒出來曬乾,再一枚枚的重新填裝好。

這是十幾天前武強之戰後留下來的隱患。

拱聖軍與遼軍雨戰一場,結果卻是幾乎毀掉了八成以上的霹靂投彈。

他的兒子姚古正在督促工匠,收拾這個爛攤子。好在霹靂投彈的構造十分簡

單,這些民間的工匠很快就能上手,用不了半天的功夫,他們甚至變得十分熟練

了。此時姚咒已經不再考慮保密的問題,其實也無此必要,遼軍早就掌握了霹靂投

彈的技術,並且也製造了一批出來,之所以沒有大規模裝備軍隊,原因不過是他們

在鐵礦開採冶練、火藥購買、火器作坊上,都存在規模不足的問題。當他們的作坊

開始竭盡全力造火炮後,其他的火器自然就受到限制。

這一點宋朝也是一樣的,對於軍隊來說,並非火藥武器的種類越多越好,而是

越少越好。花樣繁多的武器增加了訓練的難度,士卒也不可能熟悉掌握所有的武

器,而若分工過細,又會增斌長(隊的脆弱性。

因此,自熙寧西討以後,樞密院的策略是明確而清晰的,不僅僅是大量的火器

被淘汰,甚至連普通兵器也是如此。千奇百怪的長兵器,看起來好看卻毫無實用

性,吹噓得多麼厲害的新兵種,往往在演習時便不堪一擊,樞密院恨不能乾脆一律

裁汰,只保留長槍與長矛纔好:短兵器則是統一的配刀,連劍都被大量取代,只有

校尉以上的武官,才被允許使用自己趁手的兵器。火器亦是如此,即使在實戰中取

得過效果的火器,也照樣會被淘汰—熙寧年間千奇百怪的火器,能夠在神!營中

被保留的都少之又少,普遍裝備軍隊的火器只有火箭與霹靂投彈。再加上紹聖以來

最受重視的火炮,便構成了如今宋軍的三種主要火器。

樞密院的思維是很簡單的,火器只分爲兩種:要麼便威力大得如火炮一樣,值

得爲此培訓專門之兵種:要麼便如火箭、霹靂投彈一般,簡單到每一個宋軍士兵經

過很短時間的訓練都會使用,並且人人都可以攜帶,在實戰中能起到顯而易見的效

果。

大宋自紹聖以來,所有的火器作坊都在造這三種火器,爲的就是給每一個禁軍

都裝備上霹靂投彈。

但結果卻是,這玩意經不得暴雨淋一天。

道理上,是有一大套如何在雨天保護它們的辦法,但是沒有誰能指望自己的士

兵們會完全照辦,而且當你帶着它們作戰時,更加難策萬全。

可令人氣沮的是,這玩意又的確很重要。

比如,若姚咒想守住深州足夠長的時間的話,他就十分需要這批霹靂投彈。

他心裡很清楚,他在深州是等不到任何補給的,他想要補給的話,只能自己去

真定府、河間府、大名府一任何一個地方都有。

然而,他去不了。

糧草可以解決,紹聖七年,大宋朝稱得上府庫豐盈,深州的存糧,養活他的拱

聖軍與城中百姓一兩個月不成問題。儘管幾乎可以肯定,明年深州將面臨嚴重的飢

荒,遼軍踐踏毀壞了每一塊麥田,這個秋天,也許過半個河北路,不要指望有一

點收成。而這原本是大宋朝的糧倉之一。

不過這些不是姚咒需要考慮的,他要算計的,是他的火器、他的箭枝一深州

沒有足夠的能做箭桿的材料,他更找不到足夠的工匠打造箭頭。虧得拱聖軍自姚咒

爲將後,便一直以契丹爲假想敵,一切皆仿照契丹之要求,例如姚咒要求拱聖軍每

人攜四張弓,四百枝箭,這在遼軍司空見慣,在宋軍卻是絕無僅有。

但四張弓、四百枝箭也未必夠用一

因爲,他們也許很快就將面對數量乎想象的敵人。

“太尉。”在偏院的姚古見着姚咒前來巡視,連忙迎出來行禮參見。

“如何?”姚咒即使對自己的兒子,也並不稍假顏色,板着臉問道:“這些投

彈何時能用?”

“不成。”姚古搖了搖頭,“天非得再晴個三五天,火藥才能曬乾,沒個十天

半月,裝不好這些傢什一”

田宗銷眼見着姚咒的眉頭鎖得更深了,“我可等不了那麼久!”

“可我們已經是在不分晝夜的幹了。”姚古道,“太尉,末將就是想不通,爲

何咱們偏在這深州固守。就算是現在,咱們要退回大名府,還是有辦法的。敵衆我

寡,這深州說得好聽點,是一座城池,說得難聽點,便是一座大點的營寨。城外的

遼兵射箭,可以直接射進城中一”

“那又如何?”姚咒不耐煩的打斷姚古,“別說還有座城池,便是真的是營

寨,遼人又能奈何得我?”

“太尉莫要忘記,遼人還有火炮。雄州是如何失的一趙隆是太尉舊部,亦並

非無能之輩。”

“你懂個屁!雄州守不住,是因爲雄州守軍與野戰之能。與遼軍正面交鋒,他

們便有三倍兵力,也不是遼軍對手,何況兵力還少於遼軍。城牆一破,自然就是萬

無幸理。可我鷹下,全是大宋的精兵!難不成遼人有那幾門破火炮,我們便連城都

不守了?它便是轟塌深州城牆又如何?只要我拱聖軍還在,深州便仍是一座堅

城。”姚咒拉高了聲音,語氣幾乎有點不可一世,“何況這十天半月的,它們的火

炮還來不了。韓寶在城外,連架雲梯都沒有。”

“雲梯這些攻城器械,只要有工匠,用不了幾日便能造好。”姚古仍在不依不

撓的苦諫,“太尉請再三思,咱們拱聖軍進駐深州而不退,擺明了是向遼主挑釁

遼人要越過深州南下,亦容不得咱們屯兵於此。此時不走,過得幾日,面對的只怕

是十萬計的遼軍一可咱們無後援軍,西軍與其他的殿前司禁軍都還沒到大名府

這是無謂之戰。兵法有云,用兵之道,在以衆擊寡,以石擊卵一”

“什麼破兵法。”姚咒呸了一聲,“你便是個紙卜談兵的趙括。我老姚不曉得

什麼破兵法有云,我之矯只知道,我帶的軍隊,絕不能見敵避走!遼主要嫌我老姚

在深州礙事,那我在深州便是對了。十萬大軍又如何?就算是百萬大軍,我也在深

州等他們!”

說罷,他瞪了一眼還待勸諫的姚古,道:“你休得再恥噪。深州是河北之洛

陽,四通八達,是四戰之地,非可守之城,這便是你和那些理。可

我告訴你,你莫去想咱們是守深州便對了。我老姚進駐深州,是圖進取之策。持守

勢之策,想要守深州,自然不會有好結果:但若是持攻勢之策呢?欲規劃河北者

能不圖謀深州?”

姚咒這番話一出口,不但是姚古,連田宗銷也愣住了,這卻是他們從未細想過

的。

姚咒不屑的瞥了他這個兒子一眼,“是誰告訴你們,遼人氣勢洶洶的攻來,咱

們便只能守的。他以長矛刺來,咱們便只能用盾牌擋?!我老姚不信這個邪!他往

南攻來,我便往北攻去,他以長矛刺我,我亦以長矛擊他!甚麼鳥大名府防線,咱

們只要能在深州堅守兩個月,甚至一個月,朝廷大軍便會傾巢而來!說甚麼避實擊

虛,人家一拳打在你面門上,還空談個鳥避實擊虛!咱們就是要打硬仗,以堂堂之

師,對皇皇之陣,不打贏幾場這樣實碰實的硬仗,契丹不會知道害怕!”

“給我收起那點小聰明。你是姚家的兒子,若我要讓拱聖軍的孩兒們死在深

州,你便要衝在最前面!”姚咒對姚古丟下這句話,又轉頭對田宗銷說道:“伯

堅,你也一樣,你父親是陽信侯,天子近臣,這拱聖軍人人都知道。我寧可對不起

你父親,亦絕不負國家。”

“太尉。”田宗銷連忙抱拳欠身,回道:“知父莫若子,若末將戰死深州,家

父絕不會怪罪太尉。況且宗銷並非田家獨子,宗銷便死,田家不爲無後,死亦無

憾。”

深州城外,遼軍大營。

韓寶率領一干將領,焚香設案,跪於中軍帳中,籤書北樞密院事蕭嵐手捧詔

書,正朗聲宣讀:“一以籤書北樞密院事蕭嵐爲監戰,十日之內,必克深州,生

擒姚咒,毋令拱聖軍一人一騎,生離此城……”

蕭嵐讀完遼主給韓寶的詔書,望着韓寶恭恭敬敬卻神色肅然的接過聖旨,交給

屬下收好,他是最會察言觀色的,因笑道:“晉公,深州非可守之城,拱聖軍是敗

軍之餘,我軍兩倍於敵,十日之期,當不算爲難吧?”

只見韓寶立時便換了一副笑臉,道:“這算什麼難事,十日之期,那是寬裕

了。籤書儘可放心,深州之事,彈指可定。”一面說着,一面請蕭嵐在上位坐了

又道:“下官先給籤書引見營中諸將。”

蕭嵐是何等機靈之人,眼見着韓寶是皮笑肉不笑,心中便已知他言不由衷,當

即打了個哈哈,也裝做大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笑着點頭應允,由着韓寶一個個的替

他引見着營中諸將。

韓寶鷹下有過兩萬騎兵,其中契丹騎兵除了三千先鋒軍外,另有五千永興宮

宮!騎軍,除了永興宮都部署、副都部署外,每一千騎,別設部署、副部署。此

外,則是一萬二千餘騎的部族軍與屬國軍,包括隸屬西北路招討司的三支部族軍:

突呂不部、奧衍女直部、室韋部,計六千餘騎:阻卜國大王府、黃龍府女直

部大王府各三千餘騎,皆各有節度使或詳穩統軍。

構成如此複雜的大軍,需要引見給蕭嵐的人差不多便有二十餘人,蕭嵐耐着性

子,一一見過,又做了一番即興的小演講,好不容易等到韓寶令他們告退,他長吁

了一口氣,馬上便問道:“晉公,深州之事,可是有難言之隱麼?”

韓寶此時也收起了笑臉,搖了搖頭,“不瞞籤書,下官與姚咒幾次交手,雖是

沒有大勝負,但拱聖軍不好對付一”

“晉公是否多慮了?”蕭嵐疑惑的望着韓寶,“姚咒雖是南朝有名的勇將,但

他說到底,終不過匹夫之勇。孤軍深入,屯兵深州,便可見一斑。當年拱聖軍敗於

樑永能之時,亦不可謂不善戰,然結局又如何?”

“可這是面對面的硬仗。”韓寶搖着頭,“啃下這根骨頭,不會容易。況且下

官猜不透姚咒屯兵深州的原因—這是大背常理之事,姚咒再無謀,不會連最淺顯

的用兵之道也不懂。他敢在深州與我僵持,必有所恃。”

“晉公之意是他有援軍?”蕭嵐詫道,“晉公是擔憂有個折克行在我們背

後?”

“不可不防。”韓寶點點頭,“下官已讓蕭吼南出深州四十里,一直到葫蘆河

北,偵察宋軍動靜。”

蕭嵐笑道:“既是如此,可策萬全,復有何懼?”

“籤書,兩軍交戰,哪有萬全之事?”韓寶苦笑道:“下官既摸不透姚咒的意

圖,對於攻城,更無必勝之信心。便是一萬南朝步軍結個方陣,若無火炮之助,也

是棘手得很,更何況深州雖小,終究是座城池。下官原本還想,最好是設法將拱聖

軍誘出城中,可這十日之期一”

“這是蘭陵郡王的十意_”蕭嵐彷彿是隨口說道,“若依我的意思,這深州其

實可以當個誘耳。南朝不是將大軍龜縮於大名府一帶麼,咱們就這麼圍着深州的拱

聖軍,一面遣騎四出抄掠,一面不緊不慢的攻着,引誘宋人來援,咱們再以逸待

勞,便在深州附近,擊潰南朝援軍。可蘭陵王有他的十意_”

{曳體麼一說,韓寶卻不便接話,只能聽蕭嵐又打了個哈哈,笑道:“不過蘭陵

王終究是本朝名將,十意既然定下了,咱們還得聽他的。他說若能大破拱聖軍,姚

咒是南朝有名的老將,名震天下,一朝失利,河朔震動。將來就算南朝天下援軍大

集,諸將之中,亦必有許多人因此心存怯意,如此一來,宋軍與我交戰之時,便難

以互相呼應如意,那南朝兵馬雖多,亦不足爲懼。晉公,便有諸多顧慮,還得勉爲

其難,爲朝廷立下此功!”

“下官必竭盡全力。”韓寶連忙回道。

蕭嵐又壓低了聲音,笑道:“如今部族、屬國軍大聚,室韋、阻卜、熟女直

素皆畏服晉公,這些蠻夷,還望晉公善加驅使。”

說到這裡,韓寶嘴角亦終於露出一絲微笑,淡淡回道:“下官理會得。”

這也算是此番大遼伐宋的另一個目的,冒着讓這些蠻夷軍隊通過大遼腹心之地

的危險,讓他們來到南朝,可並非是貪圖他們那點兵力相助,這些部族、屬國軍

有些是值得信任的,有些來了還不如沒來。兵馬雖多,若人心不一,亦難成大功

這道理大遼君臣都心知肚明。只不過,用耶律衝哥的話,這喚做“驅虎攻狼”之

策!

生女直的降宋,正好證明了此策的絕對正確。對於大遼來說,生女直不過是它

上百個部族、屬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部族,它的向背無關緊要,大遼君臣惋惜的

只是因此讓田烈武逃回了河間府。但完顏阿骨打的降宋,也因此讓遼國君臣更加重

視對這些部族、屬國軍的“善加驅使”。

【1〕~注:此室韋部,特指室韋之一部落。按現代學者認爲室韋、阻卜皆同

一民族或種族,亦有認爲室韋即鮮卑者,然遼時,二者各屬不同部族則無疑。

今天很高興,多更新一節,與各位同樂。接下來幾天有事,下次更新也許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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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國須柱石扶丕構第8節 下第6章 上第18章 封疆盡是春秋國第3章 誰持白羽靜風塵(四)第7章 下第16章 莫嗟身世渾無事第16章 莫嗟身世渾無事第九章第三章 下第20章 關河迢遞繞黃沙第9節 汴京新聞(下)第3章 上第九章第3節 終南捷徑上(02)第九章第9章 國須柱石扶丕構(一)第29章 誰知快意舉世無第5章 東風未肯入東門(二)15 汴京杭州4第1節 熙寧二年下(01)第29章 誰知快意舉世無第16章 莫嗟身世渾無事第13節 婚姻大事(中)第3章 誰持白羽靜風塵(三)第16章 莫嗟身世渾無事第二 卷尾聲第十六章第30章 自古和親誚儒者第31章 與昔一何殊勇怯第十章第32章 雪壓飛狐城第九章第5節 學術與政治(下)15 汴京杭州3第六章第一章第十章第07節第29章 誰知快意舉世無第11節 天下才俊(下)第4節 集英殿風波(上)第13節 婚姻大事(下)第6章 上第12章 三朝元老心方壯(二)第27章 臣憂顧不在邊陲15 汴京杭州1第4節 集英殿風波中(2)第3章 誰持白羽靜風塵(二)第23章 熊羆百萬臨危堞第5章 東風未肯入東門(三)第17章 安漢當年一觸龍第三章第19章 黃金錯刀白玉裝第23章 熊羆百萬臨危堞第32章 雪壓飛狐城第六章第23章 熊羆百萬臨危堞第21章 雲重陰山雪滿郊第七章第2節 上·十字後記第34章 誰其當罪誰其賢第6節 白水潭之獄下(02)第8節 離間計上(01)第九章第五節第24章 天下自古無能才第3章 誰持白羽靜風塵(四)第15章 天機雲錦用在我第31章 與昔一何殊勇怯第8章 上第3章 誰持白羽靜風塵(四)第27章 臣憂顧不在邊陲第1節 下第四章第16節第4章 書生名利浹肌骨(二)第3節 終南捷徑上(02)第六章第29章 誰知快意舉世無第32章 雪壓飛狐城第9章 下第25章 河潼形勝寧終棄第10節 下第12節 再度交鋒(中)第5章 東風未肯入東門(一)第9章 下第十章第33章 山河百戰變陵谷第19章 黃金錯刀白玉裝第13章 一夜大雪風喧豗(三)第10節第2節 下第27章 臣憂顧不在邊陲第六章第五節第21章 雲重陰山雪滿郊第21章 雲重陰山雪滿郊(四)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