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看臺角落也算是比較特殊的坐席,因爲位置較高,還是軟座,且不用與那些站票之人相擠,屬於更加尊貴的看臺座位。
這戴着白紗冪蘺的兩女正是春水與桑榆。
春水現在身爲大吳仙朝尊貴的公爵,又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誰都看得出與大吳帝氏關係不同尋常,自然有的是人替她排憂解難。
春水看着場中比鬥淡然道:“都是得天地眷顧的天才,這些稱號學子只要不過早夭折,將來必定是他們的天下。”
不知是否是想到了什麼,春水輕輕嘆了一口氣。
“就如同我們曾經的主母一樣,可惜時不待人。”
桑榆輕輕抽動瓊鼻,“主母當然最了不起了,還有老爺,要是主母與老爺都在,公子纔不會這麼流浪奔波。”
兩人說話並未傳音,但也放心得很,一來觀衆注意力都在場上的擂臺上,再者像她們頭上戴的白紗冪蘺,也是十分珍貴的靈具,能隔絕旁人神識探查,相當於一個靜音的小結界,這類冪蘺、帷帽,已經成了當下年輕女修、尤其是漂亮女修的必備靈具。
“其實很多事情你們不知道,主母真正厲害的地方,是早就看到了現在的局勢,”春水的眼中似乎看到了曾經的那個靚麗身影,“可能你們以前也會奇怪,爲什麼南宮女皇會像治小家一樣打理古劍皇朝,但是現在…應該都懂了吧。”
……
水墨仙居內,古天笑終於悠悠醒轉,大夢不覺,恍若隔世,一下子看到了太多畫面,還有些渾渾噩噩。
這些畫面其實並不能說是被古天笑看到,倒有點像七罪覆裡殘留的記憶,是直接衝擊着古天笑的靈識。
古天笑感覺是見到了,卻又看不真切,就像是一場夢境,對了,自己在沉浸前,確實好像聽到了儒士說的夢字,這大概就是一種儒家的神通吧。
相比自己那奇怪的視野,這個夢境有了更多的色彩,也會有隻言片語突然閃過,
古天笑猜想與儒士個人的見解有關,或許整個夢境,儒士已經儘量使這些“事實”保持中立,但是對於古天笑來說,其中有太多無法理解的現象。
首先那個時期的仙人鬥法,那移山倒海甚至劃破天際的法術神通,古天笑歎爲觀止,難怪那陽鬼說天啓宗是井底之蛙,在神洲的大修士面前,天啓宗的艦隊就在這些畫面中支離破碎。
原來這纔是被稱爲仙人之界的真正原因,無他,唯強大兩隻。
古天笑只能看到這些“事實”的片段,看不清那些仙人的身形樣貌,只知道過程與結果,至於那天魔,至始至終都以黑影在活躍,難怪儒士說連他們都看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古天笑從這些“事實”以及隻言片語中得知,這天地靈氣的變異是逐漸擴散的。
萬年前,神洲界域乃至整個東星界都未受到靈氣變異的波及,而這天地大變,始於大千世界極西之地。
古天笑無法確定時間結界有沒有起到作用,但是九宮都天大陣確實挽救了神洲的分裂,而且大陣所用能源正是類似天啓核心的能源。
這些也是古
天笑在短時間內能理解的內容,其餘都是震撼與茫然多些。
“如何?”
在古天笑清醒後歇過片刻,依然坐於主位的儒士正聲問道。
這一聲有着儒家正氣之效,古天笑頓覺神清氣爽一些。
“有些…沉重……”古天笑不知如何形容夢境中所見。
儒士淡然道:“嗯,還是先前說的,你看看就行,有些看到的事,你權當一個故事,事實上其中的真假,最終還是得由你自己去分辨,畢竟有些事情哪怕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實的,所以你也不用跟我說什麼,我也不會跟你解釋什麼。”
古天笑心中瞭然,雖然現在他又有些疑問,比如這夢境中並無天啓號的影子,可卻出現了那些核心能源,又比如,既然九天“共享”於大千世界,那麼他們這些儒家聖人爲何也不清楚天地異變的真相。
儒士像是看穿了古天笑的心思又說道:“知道你會有很多疑惑,沒關係,這不影響我們要做的事情。不過關於浩然洞天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一點,洞天福地有着自己的規則,就像樓下已經進入浩然洞天的那個女娃,既然被浩然洞天承認,就不會有危險,她在洞天內不會碰到別人,只是福緣能抓住多少,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古天笑已經不再奇怪儒士的讀心能力,也對秋棠放下了心。
“好了,既然你已經醒來,我們接着先前的棋局,”儒士輕點了下代表“內憂外患”的黑子,“這樣,我們不如談談所有事的根本所在,你覺得什麼是根本?”
古天笑看着儒士稍許詢問的意思輕聲道:“人?”
儒士讚許道:“沒錯,就是人,仙人也好,凡人也好,只要還帶着人字,就都是人。但又不可能都與你有關…嗯,那就從你的母親南宮雪開始如何?”
古天笑雖然不明白儒士爲何還拉着自己談話,但一聽到提及母親,馬上又端正了坐姿。
儒士娓娓道來:“你母親南宮雪,也是個奇女子,如何優秀,我相信你比我更有見地。不過有些事情你可能現在還看不透,我跟你點一點,正好與這大勢有關。”
“比如你父母帶着古劍宗建立古劍皇朝,其實最大原因還是爲了你。”
古天笑心中一顫,臉露驚色。
儒士伸手示意古天笑鎮定,“這麼說或許有些誇大,但是南宮雪讓人敬佩的一點,就是沒人跟她提及天下大勢,她自己就看清了大勢的走向,除了維持古劍皇朝運作的基本需求,南宮雪將大部分資源都傾向了你。”
“也就是說,南宮雪在那個時候就看到了天下趨於一統的大勢,古劍皇朝必然消失,古劍宗必定大變。當然這一切可能與你父母的東州遊歷有關,而且,你父親當時哪怕不迎戰重傷,依舊逃脫不了隕落的結局,靈氣變異後,你母親換給你父親的壽元,同樣急劇枯竭。”
古天笑全身都有些顫抖,這些他都未曾考慮過。
“所以古天笑,你現在的一切,其實都是你父母留給你的,你母親耗費大量資源,一定是爲了改造某些留給你的寶物,還有諸如樓下秋棠之類的天
縱奇才,你以爲會像大白菜一樣任你採割?”
“一切都是耗費巨量資源與人情換來的,而你古天笑,現在只是被動接受着所有事情。”
古天笑心中五味陳雜,但儒士並沒有給他細細品味的機會。
“總之,你母親看到了大勢,做了對你而言最正確的判斷,而這三分天下的大勢,本就是中州聯盟一開始就布好的大局。當然講這些是爲了先前內患的話題做鋪墊,古天笑,你覺得這樣的大勢下,原本那些大宗門會如何行動?”
古天笑忽然想到了先前所說的道位限制漸漸消除一事,道位限制消除,不等於道位沒有節制,大道之爭依然存在,以前都沒有位置,還能相安無事,但現在卻成了大爭之勢。
原來儒士要說的是這點,果然是內憂外患之局。
儒士點點頭,“心裡明白就行,那麼針對這黑子,你如何應對?”
這問題有些大了,完全不在古天笑能考慮的層面上。
儒士笑道:“不用真當一回事,我們只是閒談,隨意落子,以你自己的想法。”
古天笑拿起一顆白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在這顆黑子邊上落下。
“書院崛起。”
古天笑已經從那夢境中看到了書院在各個時期的前身,九大書院一直存在,也是九宮都天大陣的陣眼所在。
“很好,說說你的想法。”儒士輕聲道。
古天笑斟酌衡量了一番,應道:“學生覺得書院漸漸有打破宗門世家壟斷格局的勢頭,特別是書院結社的設立,已經爲新勢力的方向劃下了道標。”
“嗯,看得很準,這也是書院重視書院大比的主要原因,在這方面,是跟中州聯盟有着角力的…唔,多嘴了,這些我們現在無需考慮,因爲眼下有個更重要的環節與你息息相關。”
古天笑有些疑惑,這一層層抽絲剝繭下來,古天笑漸漸明白了儒士想讓自己知道的真相,可是正如儒士所言,自己直到至今爲止,包括被儒士請上仙居三樓,完全都是被動着,那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儒士笑道:“中州眼下的局勢,就如這棋盤,其實行徑分明,可卻因爲人在其中的關係,又錯綜複雜,各方角力,不說誰對誰錯,保守有理,革新也有理,但必然會面對的事一樣不會少。這樣的亂局,不說你,我都無力改變,但是…哪怕隨波逐流,每個人都會做出自己的選擇。”
“先生,這與學生有關?”古天笑問道。
儒士忽然起身,“或許有關,或許無關,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裡,但是最後我希望你得出一個結論,古天笑,面對這樣的亂局,面對天外咄咄逼人的壓迫,你覺得現在中州最缺的是什麼?”
古天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其實儒士也強調過那兩個字的概念,讓自己經歷一番過去的夢境,又輔以棋盤交錯古今的大勢,無非是在說明一樣東西的重要性。
古天笑落下最後一顆白字於棋盤正中央,“先生,是時間。”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