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沈君離回了家吃飯,他表現得很平靜,那件事,就這樣隨口說出。
“媽,我跟貝貝的婚事,黃了。”
白如正吃着的,突然聽到他這麼一句話,還怔了怔,似乎沒聽清楚,又問一句。
“你剛剛說什麼?”
那旁的大姐沈丹煙,也怔了怔。
“君離,你說跟誰的婚事黃了?”
沈君離一臉淡定,他夾着菜來吃,那副樣子,彷彿現在說的,只不過是普通中最普通的一件事般。
“我說,我跟貝貝的婚事黃了,她跟別人跑了!”
不料,話纔剛說出口,白如卻氣得一下子拍桌而起,十分生氣的那種。
“我們這邊剛剛跟夏家說情,好不容易纔說通,讓你跟貝貝結婚,現在,你又來跟我們說,你不跟貝貝結婚了,沈君離,你想鬧哪樣!”
就連沈丹煙都很生氣,同樣指責着。
“就是,君離,你覺得這是兒戲嗎?很好玩嗎?”
沈君離頭低低的,沉默着,眼眶卻逐漸紅起,就連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我有什麼辦法?她心裡藏着的男人回來了,現在已經跟人跑了,我能怎麼挽留?”
聽着這話,白如真要怒極反笑的節奏。
“哈哈,搞笑,君離,你在逗你媽我嗎?之前就沒聽過這事,現在,你跟爾若的婚事剛取消,就說她男人回來了,話說君離,你該不會是不想跟爾若結婚,才演的這一出吧?”
這旁,沈君離有些生氣,他一下子擡起看母親。
“如果我只是單純地不想跟爾若結婚,那麼,我就直接不跟她結婚,用不着搞這些,你們根本沒人逼得了我,我用得着這樣做嗎?”
一說完,他人徑直站起,轉身走人了,餘留下白如和沈丹煙在這兩眼對視,皆有些呆住的感覺。
與此同時,在另一旁。
飯桌旁,宋可在吃着午飯,其實就是簡單的一份雞蛋麪。
貝可瑩坐那旁的沙發旁,並沒吃午飯,因爲,她下午去流產,術前不可以吃任何食物的。
宋可一邊吃着,也終於問了她一句。
“你真的決定,下午要去把孩子流掉?”
聞言,貝可瑩看來,看着母親,她的雙眼一直紅腫着,聲音也是哽咽的。
“媽,下午你陪我去好不好?我怕。”
即使貝可瑩表現出軟弱的一面,可,宋可根本不領她這個情,宋可冷哼着,徑直收回視線了。
“貝貝,如果你真的這樣做,就別認我這個媽了。”
宋可由一開始的不滿意沈君離,到現在,整個立場都是站沈君離那邊了,對於貝可瑩突然地要跟那什麼楚書楓在一起,覺得完全無法接受。
這旁,貝可瑩見母親那樣說,她默默收了視線,低着頭,沒吭聲了。
雖然母親不高興,但,這個孩子,她還是必須得流掉的。
下午的時候。
貝可瑩獨自一人來了醫院,沒有母親作陪,甚至,沈君離沒陪着,何俊文也沒陪着,她一個女孩,自己走進了那間陰森的白色醫院。
流產的人員很多,都是排着隊的。
長排椅上,貝可瑩安靜地坐着,手裡拿着號,整個身子都在抖。
只有真正經歷過這種事情的女孩子,才能明白貝可瑩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種惶恐無助,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感覺。
終於,等了有一段時間了,已是輪到貝可瑩,護士在叫號。
“下一位,貝可瑩!”
聽到這話,貝可瑩應聲看去,人也哆嗦着站起,應聲了。
“是我。”
然後,她走去,身子抖得卻更加厲害,莫名有一種想不管不顧,發瘋地往回跑的節奏。
打胎這種事,對女性來說,還是太可怕了,畢竟是傷害到身體。
當貝可瑩走進手術室的時候,沒有,沒有一個人來安慰和鼓勵她,身後,只有無數在等號排隊的女孩,都和貝可瑩差不多年紀大。
手術室是簡陋的,因爲,這家醫院只能算中級醫院,不是本市排名第一的醫院。
費用實在太貴了,貝可瑩支付不起,只能來這種二流小醫院。
躺手術牀位的時候,貝可瑩實在緊張過了頭,問着醫生。
“醫生,待會會不會很痛?”
醫生還有些不耐煩,幾乎每一個來流產的女孩都會問這個問題,所以,都把這醫生問煩了,只見她不耐煩地回答。
“你躺好就是,不會太疼的,害怕又要懷,既然這樣,當初怎麼不注意點?”
聽着醫生的碎碎念,貝可瑩沒吭聲了。
什麼樣的醫院,什麼級別的服務態度,她有點習慣,所以,反而不覺得有什麼好生氣。
然而,當感覺那裡被東西探入的時候,在那絞動,貝可瑩還是痛出了眼淚。
她看着天花板,視線有些模糊,有點要痛暈的節奏。
接下來,渾渾噩噩地,貝可瑩的這例手術,終於完成了,她出來的時候,兩手就緊緊抱着自己,淚水止不住地掉。
肚子空空如也了,已經什麼都沒有。
西方,夕陽有些下沉,快傍晚了,當她走出這家醫院大門的時候,卻是有些怔住。
沈君離靜靜靠站小車旁,紅着眼睛看她,顯然,他知道了一切。
看到他,貝可瑩所有的委屈一下子來,她哭着,哽咽地喊他。
“沈君離……”
他二話沒說,一下子就大步走過來,然後,一把將她抱入懷裡,還拉開大衣,緊緊將她裹實,免得她冷着了。
流產後的女人,身體很虛弱的。
懷裡,貝可瑩哭着捶他,似乎只有這種發泄方式,才能讓她心裡好受些。
沈君離也不在意,就讓她捶,那一拳拳的小粉拳,堅實地落他心口,痛的,是他的心,心口真的好痛。
親眼看着她流產,卻無法阻止些什麼。
醫院門口,兩人就這樣緊緊相擁,西方,夕陽在慢慢下沉,彷彿愛神的哀唱。
接下來,沈君離親自送她回去了,一路上,兩人沒有一句交談。
她不知該跟他說什麼,他似乎,也沒有話要對貝可瑩說的。
回到家後,沈君離抱着人按響門鈴,母親來開門,見到是沈君離來了,還怔了怔,然後,視線注意到貝可瑩,有些急,連問。
“這是怎麼了?”
沈君離抱着貝可瑩進來,直直朝房間走去,命令着。
“伯母,貝貝剛流產,你快去買點肉回來熬湯給她喝,她需要大補。”
聽着貝可瑩真的跑去流了,宋可一傷心,眼淚都出。
“真是,這傻孩子,說也說不聽,跟着你好好地過不就成了,還非得要回什麼楚書楓身旁,簡直要氣死我這老骨頭。”
話雖這樣說,但,母親還是趕快出門,給她買肉回來熬了。
這旁,沈君離大步走到牀邊,將她輕輕放下,彷彿重一點,都會弄傷她一般,放下了,還拉了被子幫她蓋住,一時溫柔無比。
弄好後,沈君離就勢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貝可瑩靜躺,下意識地閉上眼,並沒拒絕他的碰觸,沈君離親過後,才拉了椅子在牀邊坐下,抓過她的小手,緊緊用自己的手握着,暖和她。
看着貝可瑩一臉蒼白的虛弱樣,沈君離有些心疼,伸手過去弄好那些頭髮,問着。
“怎麼樣?還難受嗎?”
聞言,貝可瑩點點頭,連說話的力氣都虛弱了幾分。
“嗯,肚子那裡好痛,像痛經一般。”
他聽在耳裡,疼在心頭,努力衝她笑笑,安慰。
“沒事,很快就好了,待會等你媽熬好點補湯,喝下去,肚子暖暖的,就會舒服很多。”
對於沈君離的關心,貝可瑩還是很感動。
明明兩人都已經分了手,可,自己流產,他還是能來看望她,她就真的感覺好暖心。
看着沈君離,貝可瑩紅腫着眼,問。
“沈君離,你會怪我麼?”
聽到這話,沈君離笑笑,他溫柔地撫摸她的臉,應。
“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
貝可瑩不聽還好,一聽,又哭了,她扁着嘴,嗚嗚地哭着,一聲一聲地哭着道歉。
“沈君離,對不起,對不起……”
然而,對不起這種東西,有什麼用呢?沈君離已經說過,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對不起,可,她偏偏最喜歡說這句。
接下來,沈君離一直守着貝可瑩好久。
宋可買肉回來,熬了一大碗頭濃濃的補湯,沈君離親自喂她喝,因着剛流產,貝可瑩吃不了太硬的食物,只能吃一些類似湯水或粥之類的稀流食物。
他每遞一次勺來,貝可瑩就張一次嘴,靜靜地看他。
兩人目光對視,竟顯得那般溫暖。
沈君離是愛她的,愛到骨子裡去,只是,她心裡藏着楚書楓,接受不了沈君離這份愛而已。
終於,等湯水喂完了,夜色也很深了。
貝可瑩看看大鐘,見着那麼晚了,不禁看向她,催着。
“沈君離,你回去吧,我已經好很多了,謝謝你的照顧。”
聞言,沈君離臉色平靜,問出一句。
“你真的希望我回去?”
大牀上,貝可瑩聽着有些怔,也有點聽出他話中的深意,見此,她苦澀地笑笑,解釋。
“你知道的,我們之間不會再有未來,所以,你留下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