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錯字……剛纔後面是不是貼重了一段?
——
萊恩家的那個小傢伙。
這位小少爺仍舊是一套貴族的裝束,雖然只是馬甲襯衣和長褲的簡單組合,但領花和衣褶都整理的一絲不苟,不過行爲上可就不怎麼貴族,他藏身在那木樓的一處拐角的陰影裡,神情專注的盯着廣場上那些人。
“有興趣?”
“啊!”
耳邊響起的聲音讓小貴族尖叫着跳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臉驚慌,於是場地中的那些士兵們有人因此倒了黴……幾個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傢伙忘記了聽從命令,於是負責訓練的傭兵們手中的藤條表毫不猶豫的落了下去,帶起一連串殺豬一樣的痛呼。
“那個……愛德華閣下。啊,我還有事……”慌慌張張的後退了幾步,小傢伙才注意到那一襲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的黑色罩袍,愣了一下,他總算想起來給愛德華行禮致意。然後轉身就要開溜。
“談話中不辭而別也是萊恩家族的傳統嗎?”
愛德華笑了笑。看着小男孩兒一下僵住。
對於這對姐弟,他暫時倒也沒有什麼心情去理會,就讓他們和他們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在領地跟着貢獻一點兒勞動力,反正時間上也沒有什麼緊急,只是他雖然沒特別下令優待這個小傢伙,不過看樣子負責的人還是並不怎麼忍心讓這位小少爺去幹些什麼重活兒……或者也是因爲他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子骨,也確實沒有什麼勞作的能力。所以倒是讓這位小少爺成了個半閒人。
“那個。那個……”家族的名譽讓男孩兒不得不面對着那個可怕的人,他垂下目光,侷促的扭着衣角:“那個,愛德華閣下,有何見教?”
“你在這裡做什麼?”
“那個……”萊恩家的繼承人又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答道:“沒……沒什麼,我只是有點,有點無聊,所以……”
當然,這小傢伙不會實話實說他是在偷看這些平民們的訓練方法。以便於以後用來應用到自己的領地裡。
對於這位伯爵的繼承人來說,這些人的訓練方法聞所未聞……主要的做法似乎就是隨着那命令整齊的左右轉,用同樣的步伐來行進,他和姐姐看了半天,最後女孩子給出一個嗤之以鼻的結論,就是這只是爲了好看的把戲。然而男孩子卻不那麼想,因爲他發現似乎經過這樣的訓練,那些農夫們的行動變得比較容易受到指揮了,對於命令他們似乎會很容易地。反射性的執行,如果是在一場戰鬥裡。這樣的士兵顯然是要比一般的農兵要強得多的。
不過。他能夠理解的東西也就只有這點了……
那些正式的擁有鎧甲的士兵,他們主要的訓練令人完全看不懂——除了在城牆上上上下下的跑來跑去之外,他們主要的工作就是砍柴,全副武裝的對付面前一根雜木木樁,是橫着將之砍成五段,然後再豎起來切成四瓣。
這怎麼看都只是普通的勞作而已,而且那些木材就被就近送到附近的幾家麪包房作爲薪柴,現在美妙的烤麪包的香味兒已經開始逐漸隨着炊煙向外散發出來了。
或者,是爲了讓他們熟悉刀的手感?
“好吧。萊恩……嗯,我倒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愛德華笑了笑,在廣場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勃艮第的城市規劃,基本上都是按照他記憶中的某些社區來進行的,類似長凳,鍛鍊設施之類的都一應俱全,雖然都是用最簡單的原木加工的。
“我是福蘭特?獵德特爾?萊恩。”小傢伙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是將自己的名字給完整的說了出來。勉強沒有丟人。
“好吧,小傢伙,你對這些訓練有興趣?”愛德華點點頭。
“這個……是的。”福蘭猶豫了一下,但直覺告訴少年。在這個人面前,最好實話實說。
“那麼,試試看,你應該就明白了。”愛德華向着不遠處招了招手,於是一個傭兵很快就按照他心靈之語裡的吩咐,拎來了一柄大刀和木樁。
這種大刀簡單至極,其實就是一塊弧形的鋼板,用衝壓機裁切出來,下面帶着一尺長的握把,厚背薄刃,上面開了一個狹長的孔,掛着個大金屬環,隨着揮動會叮噹亂響,稍微重了點,但是對於這些農夫和鐵匠出身的人很容易適應,經過了兩三天的訓練,這些傢伙現在揮砍起來已經頗爲上手,叮叮的鉛環撞擊聲混雜着刀風呼嘯,倒也頗爲威風。
不過,對於小福蘭來說,這東西用起來就有些費事了,用了三下,他才勉強劈開了一塊木樁,一張臉卻已經因爲驟然用力而漲得通紅。
“明白了嗎?”
“大致上……”氣喘吁吁的應答着,但是小傢伙卻搖了搖頭。
他自然想不明白,砍柴這種動作最適合鍛鍊人身上最大的力量來源,背斜肌三角肌集羣,短時間內就能鍛煉出最好的發力方式,雖然這些城管隊伍的人物不會因此掌握什麼劍法,但藉助全面的甲冑防禦,只要衝上去給對手一刀,普通的農兵恐怕就得被斜肩帶背劈出一個大口子來,更別說什麼戰鬥力了。
“那個……愛德華閣下。請恕我失禮。您的手下,雖然確實鍛鍊得法,但是不是人數上還是少了一些?”再揮了揮手中的刀刃,將這柄沉重的武器有些不捨的送回到那個傭兵手裡,而後者離開之後,小貴族忽然開口向愛德華問道:“這個……我的意思是,您訓練隊伍。是準備要備戰嗎?是否……是要準備抵抗布萊霍克家族的進攻?”
愛德華愣了愣。
現在招收的城市管理人員,總共也不過五百人左右……原本要多一些,不過愛德華進行了一番考量之後又給減少了不少,精挑細選之後剩下來的大多都是健壯的小夥子和中年男子,雖然從外表來看,這都是些一臉憨厚敦和的農夫或者手工業者,和他們手裡的刀,身上的甲冑一樣,外表黑黝黝的,不怎麼顯眼。不過若是有人因此而看輕這一羣農兵的戰鬥力,那麼心靈術士可能就要高興得很了……那些熔鑄了精金作爲材料的刀刃,一定會讓他們的對手大吃一驚,
可是小傢伙說的也沒有錯誤,這些人,太少了。
五百人用來防守城牆,顯然是不夠,畢竟當初建築勃艮第城的外牆的時候,愛德華是恨不得不夠大。城牆四個面,每一面上至少都能放上一千士兵作爲守備。想再多一倍都不是不行,所以除非全城四分之一的人都作爲軍士,否則想要完全守住那幾乎不可能。
“這個,雖然這有些冒昧,但是如果您是打算要與布萊霍克家族爲敵,那麼光是這些精銳看,恐怕是不夠的。”男孩子小心的看着他,試探着建議道。在心情安靜下來的時候,對於愛德華。這小傢伙的臉上顯然好奇便比畏懼更多。
“那麼說,萊恩閣下,您知道他們想要做什?”
“是的,在佔據了天鵝堡之後,現在布萊霍克家族,能夠前進的方向其實也只有這一個方面了。雖然大家都認爲布萊霍克非常強大,但事實上他們的處境卻並不是那麼美好。您知道,呼倫克爾山,呼倫河還有貝特湖都是天然的屏障,所以布萊克伍德家族。齊齊倫伯爵的領地實力雖然不如布萊霍克,不過卻足夠將之困鎖在麥冬之野上,不得擅離,”談到這個話題,男孩似乎忽然多了幾分勇氣,口齒清楚,對於周遭的瞭解也算是詳盡:
“所以他們只能盡力打通剩餘的兩個出口,只是向西方的一個,通往克魯羅德,布萊霍克對於那裡根本全無興趣,剩餘的一邊就是越過了萊恩家族領地,直接前往三河平原的皇家直屬領了。而這裡對於任何領主來說,都是最爲誘人的地方。現在,天鵝堡已經陷落,您的領地,就是最後一根釘在他們前進路上的樁子了。”
這個一貫表現怯懦的小傢伙,此時侃侃而談,神色從容的樣子,卻讓愛德華有些好笑,不過他倒是也並不打算打斷,只是點了點頭,鼓勵對方繼續訴說。
“實際上,如果是您,這個時候,您儘可以召集所有的農夫入伍守備,不求能夠擊退他們,但只要能夠有效地拖延時間就可以了……您應該是有幾個法師的同伴吧,那樣就很容易了。至於您本人,則做好準備,隨時可以直接回到羅曼蒂去搬些救兵來……只要他們不能第一時間攻不下這座城市,那麼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事情了……幾千軍隊停下一天,人吃馬嚼要耗費的糧食,就已經足夠讓那個傢伙頭痛好一陣,更何況若是不能以快打快,他們恐怕下一刻就得面對整個國家的反攻。各方對於他的討伐,足以讓國王陛下有個最好的藉口,對於他發動一場懲戒。”
家族被佔據,變成了喪家之犬,小傢伙自然時刻不忘如何對付強仇大敵,雖然還沒有考慮出有效地報復手段,但反悔的事情顯然做得夠多,因此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說完,小傢伙的臉上多少露出幾分得意,不過隨即注意到心靈術士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的氣勢頓時跑了個無影無蹤。
“那個……愛德華子爵,請您一定要小心,布萊霍克是非常狡猾無恥的。”小傢伙說道,然後忍不住又咬牙切齒:“他們會使用很多卑劣的手段,否則他們也不可能佔據了天鵝堡。您尤其要注意提防周圍的人。”
“萊恩家的天鵝堡,是整個南方最堅固……不,那個,雖然未必有您的城市牢固,但至少是非常堅固的堡壘,如果他們膽敢正面攻擊天鵝堡,我們至少可以防守三天!但是布萊霍克那個傢伙……卻偷偷的用金錢收買了我們的城衛軍首領,還有家族內部人員。然後用夜襲的方式才攻下了天鵝堡!這簡直,這簡直是無恥之極!”
“哦,那麼,你認爲正面決戰,纔是正確的了?”小傢伙慷慨激昂的表情,讓愛德華的嘴角不由翹了翹。
“那是當然的!一位真正的騎士,至少應該在戰場上與他們的對手正面較量,憑藉自己的力量光榮的取得勝利!”小傢伙一臉大義凜然,不過很快就意識到對方的意思和自己不符:“難道您認爲,這種卑鄙的事情。是……是正確的?”他的聲音壓低下來,試探地問道。
“嗯,這個問題啊……”心靈術士搖了搖頭,有點不想要打擊這個明顯是深受了騎士故事毒害的小傢伙:“那麼我問你,如果一個領主憐惜自己騎士的生命,珍稀使用領民的稅負和糧食,這樣的行爲算是高尚的,還是低劣的?”
“自然是高尚的。不過,也應該說。這是一個領主本就應該具備的素質,既然騎士和領民信任他。將自己的生命和賦稅交給他,那麼他自有義務以對有效地方式利用這些資源……尤其是騎士的忠誠,那是……”
“那麼好,既然你認同這一點,那麼布萊霍克這種做法有什麼錯誤呢?”愛德華道:“能夠用一點錢就解決敵人,既不用浪費騎士的寶貴生命,又節省了調動大軍的費用,這不是很高尚的事情麼?”
“但……但收買叛徒,發動突襲。怎麼能算是正義的舉動?即使,即使他是正確的,但是……”小傢伙急急地反駁,但話到半途,卻又不禁張口結舌,十歲出頭的孩子,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畢竟太過淺薄。根本無力反駁某個無良的中年人靈魂。
“正確是一種模糊的概念,事實上每個方面都有着自己的考量,只要換個觀察和思考的角度,正確與錯誤就就很有可能逆轉……所以正義的第一條件不是正確。而是強大,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確保正義的可行性……你知道有一句話,叫做正義必勝吧,那就是說,勝利的纔是正義,而失敗的,什麼也不是。”
“這……”
對方的那張震驚過度的面孔讓愛德華搖了搖頭,不過現在,他也並沒有什麼興趣再跟咦個小鬼探討這些深淵的問題,思慮轉動,他忽然向眉頭緊鎖的小少爺問道。
“我問你,你剛纔說過,天鵝堡之後便是我的城市,那麼天鵝堡距離這裡多遠?裡面的情況如何?”他問道。
“嗯……天鵝堡距離這裡,大概有兩百里不到……城市中的市民,去年的統計是三萬七千四百三十三人,正規的城防軍士兵有一千人,不過,那是在陷落之前,現在我就不知道布萊霍克究竟調派了多少人……”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說,其中有多少糧食儲備,財產……財產就算了,主要是糧食,這些東西,有沒有可能被運輸出去?如果運出去了,會直接被送回到布萊霍克的領地,還是到別的地方?”
“這個……如果布萊霍克打算以天鵝堡爲中轉,那麼糧食應該不會被運走吧?”小少爺眼神發呆,明顯跟不上這個傢伙的思路了:“那個,城中的糧食存量大約是十萬蒲式耳左右,除此之外還有肉類……”
“夠了,”愛德華拍了拍手,抽出一疊地圖,翻找了一下,他抽出一張來:“這裡是天鵝堡周圍的簡圖,雖然城市是小了點,不過進入到天鵝堡的路線,還有糧食囤積點的位置,你應該能指出來吧?”
在這個位面之中,由於魔獸和各種惡劣的自然環境的制約,智慧生物的數量還遠遠沒有到達爆發的程度,除了一些作爲國家首府的,以及圖米尼斯這個法師充裕的怪物國家的幾個領主居城,其他的普通城市的人口至多也不會超過十萬,可即使是這樣,領主們囤積在其中的糧食,仍然數量巨大。
最簡單的手段,自然莫過於幹上一票搶劫的勾當,這樣一來,此消彼長,問題很容易便可以解決了。
只是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
“這個,抱歉,愛德華閣下,我……沒法指出來。這個,我看不懂……”小傢伙在那地圖上耗費了半個沙漏的刻度,但最終只能是苦着臉擡起頭來:“不過如果是我姐姐的話說不定……”
倒不是說地圖有什麼問題愛德華使用的地圖是從法師學院的資料庫里弄出來的東西,雖然在他眼中看來這地圖粗糙得很,僅僅只是繪製出了一些山脈地形和城市位置,別說等高線了,連個標高都沒有,但這種精度的地圖在這個世界裡,可幾乎可以算作是重要的高度機密,拿到黑市上少說價值千金。
但畢竟在這個時代,可沒有幾個普通人有全面的認知周圍的手段,除了無所不能的法師們,剩餘的人通常也只有通過記憶來認識周遭的一片領域而已——通常不超過五十里的半徑。
“好吧,沒有辦法,那麼只能是讓你辛苦一趟了。”
“什麼?辛苦……您是說,那個,您不是在開玩笑吧,您……你難道是要去天鵝堡?”
萊恩家的繼承人愣了一愣,但隨即他就確信自己沒有聽錯,那可怕的猜測頓時讓他不由得全身一顫,他張口結舌的望着對方的面孔,試圖找出一絲自己領會錯了的別的意圖,但那個黑袍人已經不由分說的抓住了他的手,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