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圓頂小汽車,停在廟前街的坊口。
幾個打着黑傘的保鏢,從車上下來,用身體擋住四面的窗戶。
“馮老闆,黃金貴的人動手了。”一個保鏢俯下身子,對着窗戶說道。
帶着一幅圓眼鏡,穿着長衫,帶着黑帽的馮敬堯點頭:“他們認錯人了?”
“看着吧。”
“好的,馮老闆。”
淅瀝瀝的雨還在下着,街道上的攤販們,早在槍聲剛剛響起的時候,收攏貨物逃跑了。
無論是幫會曬馬,還是槍手刺殺,這些人都不會刻意去找小攤販們的麻煩,當然誤殺的倒黴蛋他們也不會管。
巡捕房的人端着槍躲了起來,黑衫槍手站在街道上,死死盯着一根圓柱。
圓柱後一個身影忽然躥了出來,周星祖幾個箭步,藉助着攤子的掩護,迅速的在向槍手們靠近。
他手中萬轉着的蝴蝶刀,忽然從一個攤子背後躥了出來,身影閃爍,躍過了一個黑衫槍手的身後。反應未及的槍手,只感覺脖子一陣痠麻,本能的捂住喉嚨,想要喊出聲,卻發現氣管已經被割破,混身沒有力氣,在雨水中轟然倒地。
“在那裡!”
“他殺出來了。”
“媽的,啊……”
周星祖殺入了黑衫槍手的人羣當中,將迷蹤步發揮到了極致。槍手們轉身尋找,始終只能夠看得見黑影,卻根本摸不透他的衣角。
同時蝴蝶刀在他的手中,就猶如穿花蝴蝶,將殺人玩出了一種美感。
要知道陳小刀的刀,可不止是飛刀,對於小型刀刃的運用,特別是這種蝴蝶刀,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畢竟陳小刀本身的武器,就是一把蝴蝶刀。
這也是爲什麼周星祖沒有選擇在路邊撿一把砍刀,而是去摸出一把蝴蝶刀的原因。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已然蓄起積水,屍體砸到地上的時候,除了濺起一灘雨水,同時還揮灑出溫熱的鮮血。
先前的槍聲,像在宣告這裡是上海灘,鮮血的溫度,才讓周星祖真正的有種融入上海灘的感覺。
在這裡只有錢是真的,人命都是錢做的!
而一但被周星祖近身,黑衫槍手身上的方盒槍,也就完全喪失了作用。他們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沒過多久,街道中央站着的人,就只剩下周星祖一個。
他的西裝上斑斑點點的被鮮血染紅,臉上的血漬混雜着雨水,讓原本斯文的氣質,多了一份兇狠。
躲在角落的巡捕們,端着長槍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不過顫顫巍巍的腳步,卻出賣了他們的內心。做巡捕的人,除了會保命以外,最重要的還是會看人。
先前巡捕們看周星祖,都只以外他會是一個富家大少,但經過這場戰鬥,他們發現周星祖還是一個狠人。一個非常能打,殺手很辣的人物。面對這種人物,就算手裡面有槍,心裡還是不禁感到害怕。
啪啪啪。
掌聲在街道上顯得非常刺耳。
一羣黑衣保鏢,打着傘簇擁着一個人,走到了周星祖面前。
“你真的很能打啊?”
馮敬堯抽着雪茄,看着對面站着的年輕人。
非常沉穩,氣場強大,有一種文化人的氣質。而且體面的衣着,讓人摸不透周星祖的身份。
剛剛馮敬堯坐在車上,將周星祖的反殺看的一清二楚。他發現周星祖不僅槍法如神,身手更是極好,像他這麼能打,槍法有這麼好的人,幫會裡面一個都找不到,細數整個上海灘,也找不出幾個。更重要的是,周星祖像是讀過書的人,給人一種剛剛從南洋留學回來的感覺。
這讓馮敬堯對周星祖高看一眼,感覺他是一個能做大事的年輕人。
周星祖整理了一下,把西裝上鬆開的扣子扣上,才伸出手:“周星祖,馮老闆你好。”
馮敬堯伸出手:“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雖然馮老闆的名號,在上海灘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小市民裡認識他的人,還真的不多。加上週星祖的口音,明顯不是上海人,倒有點像洋人的調調,這才這讓馮敬堯有點意外。
周星祖的口音偏向港島,而港島的口音又深受英格蘭的影響,所以他的口音在上海人聽來,確實有點說洋話的感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人是來殺馮先生的,而且馮先生早做好了準備。可惜我的出現,打亂了馮先生的佈置,還請馮先生諒解。”周星祖說話很客氣,但卻有禮有節。
馮敬堯一聽就笑了:“哈哈,你說的沒錯。”
“剛剛的槍手是黃金貴的人,我確實早就收到了消息,不過卻低估這羣槍手的人數了。說來我還要謝謝你啊,這個情我記下了。”馮敬堯拍着周星祖的肩膀,開懷大笑。
“你剛剛從南洋回來?”馮敬堯這是在打探身份,周星祖腦袋裡念頭一轉,就想好了託詞,所以回答的沒有一點由於:“是的,我從小在南洋長大,不過家裡遭遇了變故,家人都在戰亂中去世。今天才到上海,想要投靠親戚,不過還沒有找到。”
周星祖好歹是個寫影評的,編一段爛俗的背景故事,張口便來,說起來就像是真的。眼神中還恰到好處的,閃過了一抹落寞。
“讀過書?回洋文?”
“大學畢業。”周星祖這句話是用英文回答的。
馮敬堯眼前一亮:“你英語說的很不錯。”
他用的居然也是英文,而且發音十分標準。
這很明顯又是一輪試探,只不過周星祖在過關後,馮敬堯顯然更欣賞他了。看見周星祖眼中的詫異,還特意解釋:“上海已經不是中國人的上海了,想要混的好,就要會講話麻。我特意從美國請來的教師,說的還算標準。”
“哈哈哈,還沒吃飯吧,跟我一起上車,帶你去吃餐飯。”
“估計黃金貴等我都等急了。”
馮敬堯轉身上車,周星祖溼漉漉的衣服,還混雜着鮮血,就坐在了他旁邊。不過馮敬堯卻沒有一點在意,反而又說又笑。
能夠成爲上海灘大亨的人物。
果然非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