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辰沉默，拿不定主意。
先前在支隊，周倩欣的話提醒了他，他也傾向於相信周倩欣的判斷，或許高焱整出個仿真人頭，真的是個烏龍。
不論是看蔡歡的表現，還是講邏輯，她和這樁案子應該都沒有直接的聯繫纔對，就像谷研東說的，再繼續追查下去，恐怕也只是平白浪費警力而已。
但偏偏省廳方面有要求，雖然並非明確指示，但意思也很明顯了，就是讓他們查查仿真人頭與任務目標犯罪集團有沒有聯繫。
即使於辰這會兒已經大致判斷出，兩者之間按理是沒有聯絡的，這事僅僅只是一個巧合而已，但想來以省廳和市局對該犯罪集團的重視，他們恐怕得讓於辰拿出實質性的證據，纔會接受他的判斷。
那麼，他們恐怕就得繼續針對仿真人頭往下查才行，而目前唯一的線索，就是蔡歡。
可這事兒又不能大規模的泄露出去，不能讓下邊的刑警知道，這就讓於辰很是爲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但轉念一想，似乎，只要能將這樁案子破的漂漂亮亮的，不留疑點，仿真人頭的事兒自然而然的也就搞明白了，好像的確沒必要非得圍繞着蔡歡進行調查。
很快，他又否了這個想法，倘若仿真人頭真的是烏龍事件，那就一碼歸一碼了，偵破高焱的案子，也解不開仿真人頭的謎，這個坎仍舊繞不過去。
猶疑了片刻，他靈機一動，開口說：“你講的不全對，別的不說，這個打款人顯然就是一條重要線索。”
“既然犯罪人已經盯上了蔡歡，那麼，接下來或許還有別的動作，咱們繼續順藤摸瓜的查下去，或許會有收穫。當然，咱們也得務必保證好蔡歡的人身財產安全，同時也得取得她的配合才行。”
谷研東只得點頭，雖然心裡仍舊不認爲繼續咬緊蔡歡這條線能有啥收穫，但打款人這的確是個重要線索，而且，於辰纔是支隊的一把手，既然他已經有了明確的指示，而且自己也提出過意見了，那接下來按指示做就是。
於辰岔開話題，問道：“對了，早上安排你們的任務，完成的怎麼樣了？除了打款這事兒，還有沒有別的收穫？”
“我也不好說。”谷研東遲疑了一下，纔回答道：“我們只對蔡歡本人在此展開了細緻的問詢，其他工作，顧慮再三，還是沒有展開。”
接着，不等於辰問，他便解釋道：“我們想過訪問她的親朋，這樣得到的情況肯定更詳細，還能繪製出一副她近段時間的行爲軌跡圖。”
“可這樣一來，難免對蔡歡本人的社交生活造成巨大的影響，她的親朋肯定都會誤認爲蔡歡犯了什麼事。”
“如果她本身是犯罪嫌疑人也就罷了，可她這會兒並沒有嫌疑，相反，僅僅是以相關人的身份，主動配合咱們調查的，我們也不好做的太過，免得引起她的不滿，調查更加吃力。”
“行啊老谷，”於辰有些詫異：“你什麼時候在辦案過程中變得這麼有人情味了？”
“還不是投訴挨多了。”谷研東苦笑：“而且，於隊你始終很有人情味，受你影響，連袁隊都有着潛移默化的改變，更別說我們了。”
“你這馬屁，拍的太直白了，不及格哈。”於辰抿抿嘴。
他很清楚，谷研東的性格或許不像袁友衝那麼剛，但這傢伙就是個鋼鐵直男，情商低得很，否則也不會挨這麼多投訴。
之所以在調查蔡歡的時候，表現的相當人性，怕投訴或許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而根本原因在於，蔡歡是他的表姐，他不能不給半點面子。
也因此，於辰詢問的時候，他有點心虛，甚至都不敢說出“表姐”這個稱呼，只能硬着頭皮直呼其名。
當然，於辰很清楚他和蔡歡之間的關係，按理說，他應該避嫌纔是，但蔡歡也並非嫌疑人，這個問題並不存在，因此，於辰便刻意安排他跟蔡歡接觸，想來，這樣蔡歡或許也更容易接受一些，不會有那麼大的牴觸心理。
既然是可以安排，於辰自然不會拆穿谷研東，調侃一句後，便又接着問道：“好了，說正事。蔡歡怎麼回答的？”
“我能感覺到，她也覺得很莫名其妙。”谷研東想了想，說：“她思來想去，也沒想到自己最近有過什麼異常行爲，接觸過什麼人。硬要說的話，也就是她最近情緒比較低落吧。”
“噢？”於辰有些奇怪，追問道：“情緒低落，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放別人身上或許蠻正常的，但她是個樂天派，哪怕有不開心的事兒，睡一覺起來基本也就想開了。”谷研東趕緊回答：“這樣一個人，長期低氣壓的話，顯然就比較奇怪了不是嗎。”
於辰抿抿嘴，想了想，還是決心把話和袁友衝說開，否則不好交流，便壓低聲音道：“這應該是你自己發現的吧？”
“呃……”
“畢竟，自己身上的變化，本人是很難感覺到的，更不會因爲原本是個樂天派，這段時間情緒卻比較低落，而覺得自己表現的不正常。”於辰說：“這種事兒，只能身邊的熟人發現。”
見他有些慌張，手足無措，於辰便又拍拍他肩膀，壓低聲音寬慰道：“放心，不用想着避嫌的事兒，我之所以安排你來調查蔡歡，也是希望爭取到她的配合。你自己也說了，她不是嫌疑人，你沒必要避嫌。”
“這樣吧，我給你打包票，出了事兒，我盯着。”
谷研東咽口唾沫。
於辰又岔開這個話題，接着問：“你問了她具體是原因麼？她情緒爲什麼低落？”
“問了，她也說了。”谷研東遲疑片刻，點頭說：“而且這事兒我其實也知道一些，但沒想過會成爲這樁案子的疑點……”
“別管什麼想沒想過了。”於辰皺眉，聲音低沉了些：“你都知道什麼，詳細說說吧。”
“主要是，她和家裡人鬧掰了，很徹底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