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的夜晚,神威倚靠在牀頭翻看着自己的手機相冊,在翻到一張小男孩的照片時,神威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那是一張跨越了時代的舊照片,照片中的男孩溫和的淺笑,神威不自覺的伸出另一隻手用食指與中指撫過照片中男孩臉頰上的傷疤,那道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疤痕……此刻,眼中略過一絲憂傷的神威依稀的憶起自己那段讓人唏噓不已的童年往事。
在一個位於南亞的多民族國家,因常年戰亂不止,城市街道的每個角落都充斥着一種微妙的氣息,像是不經意間就會有生命逝去一般。
即便是這樣一個紛亂的國度,惶惶不安的人們仍能尋得到一種幸福,親情。
這個經濟不算髮達甚至有些落後的國家,在它的國都,有一處富人們纔可以居住的地區“柯瓦納”即便是“富人區”在外人眼裡,或許只能算的上是普通民宅區而已。
一日清晨,兩個小男孩正在四面圍牆的自家庭院踢着足球(在這個國度可以自立圍牆已經算得上是富人了)這時一名風姿綽約的中年婦女從房屋內走出來向他們喊了一聲,“艾瑞,艾戈,快進屋收拾收拾準備上學了!”
“噢,知道了!”
答應的這個男孩叫艾瑞,孿生兄弟中的哥哥,左臉一道深深的傷疤。
“走吧,艾戈!”
“啊……真不想去上學,我肚子好像有點痛誒。”
“你少給我裝病,快過來。”
“切……來了來了。”
一提到去上學就滿臉無精打采的這一個叫艾戈,是孿生兄弟中的弟弟,兩兄弟長的一摸一樣,只是弟弟的臉上並沒有任何傷疤。
兩人在洗漱一番後來到房間開始穿戴起來,弟弟看着哥哥穿上的黑色小衫便放下自己手中的那一件翻出了和哥哥同樣的小衫套了上去。
“艾戈,幹嘛總要穿跟我一樣的衣服,就算是雙胞胎也沒必要打扮的一摸一樣吧。”哥哥有些嫌棄的說道。
“要你管,我本來就是要穿這一件。”
“又來了……吶!我今天想穿白色的球鞋,你可別又穿一樣的出來。”說完哥哥走出了房間。
“鬼才要跟你穿一樣的……”弟弟不屑的撇撇嘴隨即也跟了出去。
“來,寶貝們,把桌上的牛奶喝了。”媽媽在廚房忙碌卻不忘提醒兩兄弟。
艾瑞和艾戈也聽話的喝完了整杯的牛奶,隨後來到玄關前背起書包穿起了各自的球鞋。
哥哥先行穿戴完畢後走出了房門,弟弟則故作漫不經心的看着出門的哥哥迅速地換上了和他同樣的那雙白色球鞋隨即跟了出去。
“混蛋!都說了別穿和我一樣的出來,不聽話是你的特長嗎……”上學路上哥哥不停嘟囔着。
“我也想穿這雙啊,如果你那麼不願意跟我一樣,那你可以告訴媽媽不要再給我們買同樣的東西就好了。”
“你說什麼鬼話,還不是你每次都要讓媽媽給你買跟我一樣的東西?”說着,哥哥看見怏怏不樂的跟在身後的弟弟還沒來得及綁好的鞋帶。
“哎……鞋帶都沒系你就出門,你怕我不等你啊。”艾瑞一邊訓責着弟弟,一邊走到弟弟面前俯下身子熟練地幫他綁好了鞋帶。
弟弟看着哥哥起初假裝不太情願隨後卻顯露出一絲溫馨和滿足。
“好了,走吧,我的小跟班。”
“恩,艾瑞,媽媽給我們帶了蘋果,要不要吃一個?”
“等到了學校在吃吧,再不快點就要遲到了。”
“怕什麼?咱兩這周的出勤表早就一團糟了……”
“呼……你這種散漫的性格是隨了老爸了麼?”
“……”
“這是我這一年裡聽到的最不吉利的話了……我可不想跟他一樣。”
“……”
同時,在另一條街道上,一名中年男子正鬼鬼祟祟的和某人通着電話。
“我獲取到了軍方的開戰計劃秘文報告書,內容需要破譯,但這個絕對貨真價實。”男子小心翼翼的告知電話另一端。
“是嗎,辛苦了,我這邊馬上派人到你那邊跟你對接。”(電話中)
“不,我想我可以直接把這個交到你那裡,我準備提前退休了,呵……這種生活我已經受夠了。”
“哦?你想回到辛海?那你的老婆孩子怎麼辦?”(電話中)
“幫我恢復辛海國籍,我想帶着他們離開這裡……”
“你老婆願意離開自己的祖國跟你一起前往一個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國家?”(電話中)
“這個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幫我恢復我原來的身份……”
“恩……好吧,給我幾天時間,我這邊完事後會聯絡你。”(電話中)
“好,拜託了……”
掛掉電話,男子熟練地拔掉了手機上的防竊聽裝置並將那部手機扔進了街邊一條人工湖裡。隨後在前往回家的途中男子路過一個香菸亭停下腳步上前要了一盒香菸。
“呦!好久不見了,這次又是去哪裡出差回來啊?”香菸亭裡的老人和藹的笑着跟男子搭了話。
“呵呵,真累人啊,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你的那兩個孩子剛剛纔路過我這邊上學去了,回到家會不會都不認得你了?”
“哈哈!所以你看,我有方法讓他們記得我不是嗎?”男子拿起手中的禮物向老人展示了一番。
“嘿!多關心關心那兩個孩子比什麼都強。”
聽到老人的這一番話,男子若有所思的點起了一根香菸並略顯尷尬的笑了笑。
傍晚,艾瑞和艾戈放學回到家中像往常一樣跟媽媽打了聲招呼,“我們回來了,媽媽!”
這時母親從臥室走了出來並用手勢提示兩人要放低音量,“爸爸回來了,正在屋裡睡覺呢。”
“切!回來就睡覺,我都不太記得他長什麼樣了。”艾戈抱怨着。
“你們的爸爸工作太累了,但你們看,他還是很愛你們的,看他給你們買回來什麼了?”說着,媽媽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禮物。
兩兄弟不約而同的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拆開了盒子看到裡面是兩雙最新款式的球鞋。
“哇!好漂亮啊,是不是艾戈?”看到這份禮物,哥哥喜形於色道。
“哼……真不知道那傢伙是怎麼做到每次都買回來我最想要的東西的……”艾戈極力掩飾心中的喜悅輕聲的嘟囔着。
“嘿嘿,喜歡嗎艾戈?”站在一旁的母親偷笑道。
“馬馬虎虎吧,我餓了,我去找點東西吃。”說完艾戈抱起球鞋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到這裡媽媽和哥哥兩人默契的捂住嘴強忍着沒有笑出聲。
翌日,爸爸和媽媽一同外出購物,在回家的途中經過那個香菸亭時,和妻子談笑風生之間隙,男人發覺出了某個微妙且異常的變化。
本應在香菸亭裡坐着的那個和藹可親的老人被一名將貝雷帽壓得很低的中年男子代替,而從他從容自若的神態當中仍掩飾不住那詭異且不安定的眼神和精心設定過的浮誇坐姿。
那一晚,徹夜無眠的爸爸躺在牀邊不停抽着煙,從睡眠中醒來的媽媽從身後輕輕摟住了自己的丈夫。
“怎麼了?睡不着麼?”媽媽輕聲細語道。
“啊……睡不着啊。”
“是什麼讓我的男人這麼憂愁?是工作?還是外邊的女人?”
“呵呵,外邊的女人在美,都不至於讓我對熟睡中的你失去興趣。”
“油嘴滑舌……說說吧,到底是因爲什麼?”
“薇迪雅,明天……我想帶你跟孩子……離開這裡……”爸爸語氣沉重。
“離開這裡?爲什麼?”
“整件事我一時還無法說清,但只要你肯給我時間慢慢向你解釋,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包括,我有多麼愛你們……”爸爸深情地說出最後一句。
媽媽先是一愣睜大雙眼看着爸爸,隨後便微微一笑道:“只要你是爲了這個家,無論何時,去往何地,我跟孩子都跟隨着你……”
聽到這裡,爸爸也露出欣慰的笑容轉身和媽媽緊緊相擁。
第二天的下午,爸爸出門辦理完一些要事後在自助售票機買下了當天晚上飛往辛海的四張機票,媽媽則在家裡忙活着收拾行李。
正當媽媽將牀頭櫃上的最後一張家庭合影放入行李箱時突然聽見門外急促的敲門聲。
“誰啊?是我的寶貝們回來了嗎?”一邊說着,一邊走到門前開啓房門的媽媽被站在門外的一羣黑衣人給驚嚇道:“你們是誰!”
“哐當!”
不由分說,站在最前面的男子一腳狠狠地將房門踢開,“女士,我們找你的先生有些要事要談,請問他在嗎?”
“他不在,你們到底是誰?!沒事的話請你們出去!”
媽媽剛要將男子推搡出屋,只見男子緩緩掏出了一把消聲手槍抵在了媽媽的額頭處,“女士……如果你再敢多說一句廢話,我將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讓子彈穿透你的腦門!”
男子惡狠狠地凝睇着媽媽咬文嚼字式的說出了這番讓媽媽骨寒毛豎的臺詞。
“現在開始,我問什麼,你答什麼……你的丈夫在哪?”
媽媽雖嚇的兩眼睜的溜圓卻仍沒有開口說任何話,見此,男子一把揪住媽媽的頭髮再次猙獰地看着媽媽問道:“我最後再問一遍,你的丈夫。在哪?!”
“咳……我……我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呵!好樣的。”說完“砰!”的一聲,男子一發子彈打在了媽媽的大腿上。
“呃呀呀呀!”媽媽哀叫着應聲倒地,“把她拖起來!”還沒等腿上流出的鮮血滴在地板上,男子即命令身後的人將媽媽拖起。
“再問一次!你的丈夫,在哪??”男子的槍已經指向了媽媽另一條腿上。
“嗚……我真的……不知道……”媽媽邊哭邊迴應。
“呵!好,很好!”
“砰!”又一聲槍響,子彈穿透了媽媽的另一條腿。
“啊啊啊啊啊!”
“**!這將是我跟你在這世上最後的對話。”緊接着,男子的手槍指向了媽媽的心臟,“說,那個男人在哪?!”
“呃……咳,我……”
“哐當!”(推門聲)
“媽媽,我們回來了!”
恰在此時,出去幫媽媽買一些生活用品返到家中的艾瑞和艾戈推開了房門,全屋的人都轉身看向兩個孩子。
“咳!快跑啊!艾瑞!艾戈!”媽媽不顧疼痛竭力吶喊,“呃!?”看到眼前一幕,雖有遲疑,但艾瑞機敏地迅速關上房門拉着弟弟跑了起來。
“是他的孩子們!快去追!”男子急忙下領道。
聽到指令,一羣黑衣人正要奪門而出卻被一個身影攔了下來,“快跑啊孩子們!快!”原來是煙亭的老人及時趕到替兩兄弟擋下了這一夥人。
在一系列短促的推拉撕扯過後,老人還是被一羣黑衣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快追!”
跑出門外的黑衣人開始追擊着兩兄弟,眼看兩方距離逐漸縮短,一輛黑色轎車“嘎-”的一聲急停在了兩兄弟眼前。
“快上車!”
艾瑞擡頭一看,原來是爸爸趕了過來,“爸爸!”邊喊邊拉着艾戈跑向轎車的艾瑞一個箭步衝進了車後座並將艾戈也拉了進來。
沒等關上車門,爸爸狠踩油門連人帶車衝出了馬路。
“是他!快去追!”看到屋外發生的這一切,領頭的男子命令道。
而正當拖着自己的兩名黑衣男正要衝出門外時,倒地的媽媽死命抱住了一名男子的大腿,“放手你這個臭**!”男子回頭即用另一隻腳狠狠地踢向媽媽,“咳!!!”即便如此,緊抱住男子的媽媽始終沒有一絲一毫的鬆動。
看到這一幕領頭男子慢慢走到了媽媽面前再次用槍指向了她,“這位美麗的夫人,你在不放手,我這回可真的會要了你的命……”
看着男子猙獰的面孔,媽媽默默地低下了頭,可環抱在男子大腿上的雙手扣的比之前更緊了。
“你!呵……好吧,我會讓你們一家在天堂重聚。”
“砰!”“砰!”“砰!”
三聲槍響迴盪整個屋內,從此在沒有任何的哭嚎,哀鳴……
“爸爸,媽媽怎麼辦!”坐在車上逃脫中的艾瑞緊張的問着爸爸。
聽到兒子的發問爸爸眉目緊鎖遲遲沒有回答。
“快把車開回去!!我要把媽媽救出來!”這時坐在後面的艾戈用哭腔對爸爸喊道。
“……”
“你這個混蛋!快把車開回去啊!嗚嗚……快點……”艾戈已聲淚俱下,看着這樣的弟弟,艾瑞的眼眶也跟着溼潤起來,“爸爸……”
這時,只顧開車的爸爸掏出了手機並撥通了電話,“喂,是我……我現在正趕往機場,我的身份暴露了,東西在我身上,一會兒我會把它交給我的兩個孩子,你派人去接機。”說完掛掉電話的爸爸回頭看了看兩兄弟,“別擔心,我先送你們去機場,然後爸爸就回去把媽媽救出來,你們先做這一班走,我和你們媽媽隨後就到。”
聽到這番話兩兄弟只是看着爸爸開車的背影沒有再說任何話。
一路疾行的車子來到即將進入機場的高速路口卻發現這裡已經被車輛堵得水泄不通,原來在路口處有警衛人員設了路障正對前方的車輛進行着某項檢查。
“在這裡查車?真少見……難不成!?”
爸爸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快速將車開離出了那條道調頭奔向了另一個方向。
“怎麼了爸爸?”艾瑞察覺不對勁輕聲提出疑問。
“沒什麼,我們不坐飛機了,等我一下。”說着,爸爸再一次用手機撥通了電話,“喂,上校!機場這邊已經出動警員在排查車輛了,估計是在找我,你幫我看看今天有沒有非法船隻可以走?”
“西海廢棄碼頭?好,我知道了,啊!還有……如果,Ididntgo……Pleasetakecareofmychildren……”
穿過小路正前往廢棄碼頭的爸爸再次看了看身後的兩兄弟並回過頭平靜地說道:“艾瑞,艾戈,爸爸並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哦……爸爸在年輕時因爲工作來到這裡隨後認識了你們的媽媽,我簡直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呵呵,不久我們就結了婚,再然後……就有了你們。”
“所以呢,你們的身上,流淌着一半辛海人的血……艾瑞辛格,艾戈辛格,接下來你們會回到爸爸的祖國,也是屬於你們的另一個家,在那裡,人們將姓氏寫在名字的前面,而你們的姓氏,爸爸的姓氏……是肖字。”
“肖……”艾瑞輕聲脫口而出。
“沒錯,爸爸在你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你們的名字,只是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肖俊賢,肖俊光……”
就在此時,穿行在支路的車子被一道燈光捕捉,爸爸從倒車鏡發現有幾輛車正緊跟着自己。
“還是被盯上了……你們抓好!”順勢將油門踩到底的爸爸駕車一個急轉拐進了另一個支路。
爸爸想盡一切方法想要擺脫追擊但無論將速度提到多快仍舊無法完全脫離出追擊者的視線中,“這幫混蛋……”說着,爸爸一腳剎車將車甩尾停在了一個三岔口。
“孩子們,你們在這裡下車,沿着左邊這條路一直走就能到達廢棄碼頭,那裡會有一搜小型渡輪,拿着這些錢,上了船之後把錢交給蛇頭,他會渡你們前往辛海……艾瑞,拿着這個數據移動盤,等到了那裡將它轉交給一個名叫潘焱陽的海軍叔叔……”
“爸爸,那你呢?”艾瑞皺了皺眉。
“爸爸擺脫掉這些人就會去接媽媽,總之不要擔心我們,你們先走。”
“可是爸爸……我們……”
“沒有時間了,艾瑞,快下車帶弟弟走,你是哥哥,艾瑞,路上照顧好弟弟!”說着便強行將還沒準備好的兩人推下了車。
“爸爸……”眼睛紅紅的艾戈下車後不捨的看着爸爸哽咽着。
“孩子們……記住,你們未來不可以跟任何人提起爸爸的名字,就當你們從來沒有過我這個爸爸一樣生活吧,但是,你們必須驕傲的活着,因爲你們的爸爸是一名軍人,是辛海軍事情報局的特工,我的一生,都在爲國家做事,我的一生……都……我……愛你們……”雙眼微紅的爸爸說完即調轉車頭全速起步駕車開往三岔路口的另一端。
“爸爸!嗚嗚……”
看着漸行漸遠的車尾燈,艾戈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走了艾戈……”
就這樣,在這個三岔路口,爲了更好的團聚,哥哥雖也有不捨但還是強硬的拉着弟弟跑向了道路的盡頭,而在那個盡頭,會是希望還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