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荒原

清晨六點的寧城還沉睡在一片黑漆漆中,從窗外望去,星星點點的路燈給凜冽的寒冬帶來了一絲溫暖的氣息。

秋陽窩在厚實的被子裡睜開了疲倦的雙眼,隱隱約約聽到窗外傳來少數車輛從馬路上穿行而過的聲音。

她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鬧鐘剛響起來的時候就被關上了,好像從來沒響過一樣,讓人排斥和反感的好像從來不是從暖和的被窩裡爬起來這件事,而是那惱人的鈴聲。

每次醒來都是如此,昨天發生的一些事情總會跟時間黏接着來到第二天的黎明,這時常讓她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沉重感壓在腦袋裡。

來不及去想它,腦海中另一個念頭閃現—不能遲到。她知道自己必須要起牀了。

起牀後,她如往常一樣迅速麻利地洗漱,紮上一個高高的馬尾匆匆忙忙地吃過早飯,然後裹上厚厚的圍巾騎車去學校。

從家到學校大概有兩公里的路程,出門後,天漸漸亮了,馬路上車輛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嘈雜,幾分鐘的功夫,街上一下子熱鬧起來了,寧城徹底從沉沉的黑夜裡甦醒過來。

不遠處熟悉的十字路口已經堆滿了車輛,綠燈閃爍着。她加快了速度前進,想趕在紅燈亮起之前穿過馬路。

“快了,馬上就穿過去了”她心裡想着。

這時她剛剛騎到十字路口中間,綠燈突然變成了紅色。

剎那間,一輛白色的汽車朝她飛馳而來,頓時,她感到頭皮一陣發麻,然後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再睜開時,她眼前的世界變成了白茫茫一片,彷佛置身於一片厚厚的雲層中。

緊接着,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失去了重量。隨後,白茫茫一片漸漸消散褪去,她的身體漸漸恢復了重量。

只見她腳踩着荒草叢生的潮溼地面,眼前是一片被晨霧籠罩的荒原。

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冬日清晨冰涼的空氣帶着一股熟悉的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鑽進了鼻孔,讓驚魂失魄的她頓時感到一絲安心。

她小心地向前邁了一步。

環顧四周,這個荒無人煙的神秘地帶好像根本沒有邊際,這裡的一切都被籠罩在淡淡的薄霧之中,泥土地上長滿了雜草,周圍散落着幾塊大大小小的石頭。

想到這裡或許還有什麼人或者動物,於是她想發出聲音喊一下,但又突然想到在這個僻靜陌生的地方叫喊萬一招來一些可怕的野獸或者壞人就太糟糕了。

一些可怕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迴旋,她的心跳越來越快,使她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

此時此刻望着這個廖無人煙又似乎看不到邊際的地方,她意識到這是一個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陌生世界。

驚魂未定的她努力地想要屏蔽掉腦海中那些可怕的念頭,握緊雙手,才發現手心早已因爲過度緊張而沁出了汗水。

鼓起勇氣後,她看到遠處那塊最大的石頭,看起來不是很遠,大約只有一百米的距離。

於是她盯緊石頭的方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石頭那裡跑去。

隨着距離的縮短,石頭越來越大,馬上就到了,她心想。

冷颼颼的氣流不斷地涌入鼻孔,讓她感到有一絲刺痛和酸脹。顧不上這些了,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石頭那裡。

終於到了,一顆懸着的心落了下來。

雙手扶着膝蓋大口喘着粗氣,此時,她腦子裡面由於劇烈運動而不停地跳動着。

停了大概有三分鐘,她走到石頭跟前,用雙手觸摸到冰涼的石面。這時,天空開始下起了濛濛細雨。

這下可怎麼辦可好?心情才稍微平復下來的她又開始焦急萬分。周圍全是雜草和零碎的石頭,沒有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

她心想,這偌大的荒原難道真的沒有邊界嗎,如果有的話,朝着其中一個方向不停地前進,就能走出這裡了。

可是,該往哪個方向走呢?萬一方向不對,雨越下越大可怎麼辦呢?她越想越感到恐慌。

細雨輕柔地拂過臉頰和手背,此時的她感到十分疲憊,那些恐慌和緊張的感覺彷彿隨着細雨彌散在整個荒原。

昔日的記憶漸漸浮現:媽媽溫柔恬靜的面孔,課桌上那成堆的教科書和做不完的題目,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車輛,那些曾經一起玩鬧過的朋友……十七年來的生活好像在這一瞬間成爲了遙遠的歷史。

想到這些,一股巨大的悲傷涌出胸腔,身心俱疲的她此刻毫無防備地蹲在地上抱着頭大聲痛哭起來。

細雨飄到她的頭髮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荒原如同死一般的寂靜,時間在這裡也好像是靜止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疲憊的她擡起頭來,擦了擦眼淚。

這時候雨突然停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發現竟然沒有殘留的雨水!

於是她又站起來由從上到下仔細檢查了一下全身。她穿着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上身裹了一件黃色的外套。

剛剛淋過雨的身上竟絲毫沒有雨水的殘留!

這也太奇怪了,此時她緊張不安的情緒消失了,訝異中又帶着一絲驚喜,也許這裡沒有自己所想象的那麼恐怖,秋陽心想。

擡起頭,只見剛纔還聚集在天空的烏雲已經褪去,遠處太陽夾在兩片白雲之間被緩緩托起,明亮的光線穿過稀薄的雲層,照射到荒原的每一個角落,它在空氣中變幻出七彩光暈,此時已是晴空萬里。在陽光的普照下,荒原上的植物顏色變得鮮亮,荒草叢生的土地彷彿瞬間被鋪上了一張嫩綠的地毯。此時的景象美得就像動漫中的一幀風景截圖。

“哇,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秋陽興奮地感嘆着,“可是,還是看不到邊界,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她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着,身後的那顆大石頭離自己越來越遠,漸漸地縮小成了一個小黑點。

她擡頭望着天空,盯着蛋黃狀的太陽,腦海中閃現了一個念頭——就朝着太陽的方向走吧。

於是她放鬆下來,慢慢地向着太陽的方向移動着,身後的一切好像帶着往昔的時光和沉甸甸的記憶,一起被拋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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