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一章 紅色眼瞳

進入炮塔後,戈軒立即攤開自動工作臺,所有準備動作在十秒內完成,熟練的程度令炮塔內的隊員暗自驚訝。

就算再熟練的機具醫師,做完前置準備也得花三十秒,這是機具醫師業務大賽的記錄,可戈軒卻隨手打破這個記錄,輕而易舉,彷彿記錄不值一提。

本來這些炮擊手對戈軒不抱有任何信心,這樣一來,他們看到了一線希望,紛紛上前詢問戈軒,是不是需要他們幫助。

對於他們的熱情,戈軒一律感謝並拒絕。修理炮塔就等於修理那枚晶片,這些人不但幫不上忙,反而可能添亂。

要修理晶片,其實就是以光刻技術修復晶片上的微電路。目前人類製造的設備,無法在九納米技術範疇以下修復受損電路,神族設備勉強能做到,但有一定的失敗機率。

戈軒並沒有依賴神族設備,他只是以它們作爲輔助,真正起關鍵作用的,還是他的紫外色系能量光環!

用光環籠罩受損竈區,他細心地操縱自發形成的紫外線,在神腦指導下,一點一滴進行光刻。雖然很費心力,但成功率卻能做到百分百。

不久之後,晶片上損毀的電路被他徹底抹去,刻上了神腦提供的改善版本,總算完工了。戈軒一邊示意炮擊手把外殼裝好,一邊收拾工作臺。

望着他淡然自若的神情,炮擊手有點摸不着頭腦,不知他弄什麼玄虛,於是試探地問道:「不修了嗎?」

「已經弄好了。」

「什麼?已經修好了?」

炮臺內衆人面面相覷,都感到不可思議。如此短的時間,戈軒難道就解決了這個大難題?這是連微生紫佩都束手無策的啊!

主炮手兀自不願相信,以爲戈軒謊報功勞,也不去安裝操作檯的外殼,直接握住操縱桿,瞄準天空中鷹眼蠅密集所在,按下了射擊按鈕。

下一刻,在主炮手目瞪口呆中,一束耀目欲盲的彩光沖天而起!在光束前進道路上,空氣因受熱而急劇膨脹,發生了劇烈爆炸!轟然巨響聲中,鷹眼蠅紛紛墜落。

這還沒完!彩光射入天際後,迅速向周圍擴散,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球,直徑足有百米!緊接着光球炸了開來,蘑菇雲冉冉上升!不久後,幻影懸浮臺周圍的戈壁灘被一片龐大的光雲所籠罩,光雲下的鷹眼蠅都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栽向大地。牠們的中樞神經已被擴散式光束炮摧毀了!

所有目睹這一切的人,不是呆呆瞪着炮塔,就是直愣愣仰望天際,一個個不知所措,激烈的戰鬥剎那間終止。

那些逃過一劫的鷹眼蠅也不攻擊了,而是拼命煽動蠅翼,發出密集的嗡嗡聲,紛紛向懸浮臺外竄出。牠們雖然兇殘,畢竟也是生物,也有對死亡的恐懼,這一炮實在駭人聽聞,令牠們不寒而慄,驚懼下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

「天啊!」主炮手愣了好半晌,終於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聲,「這門炮……它的威力怎麼變得這麼大?」

就連微生琴清也是好久纔回過神,她一把拉住走出艙門的戈軒,驚喜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戈軒看了看她拽住自己衣袖的玉手,微生琴清頓時感覺自己這個動作不妥,臉色微紅,放開手說:「對不起,我太……太激動了,你是怎麼修的?光束炮的攻擊力增強好多倍啊!」

其實那枚晶片的作用就是放大功率,戈軒按照神腦的計算重新光刻了新電路,神腦演算出的東西,就放大的倍數而言,遠遠超越原先的設計,炮塔的輸出功率增強十多倍,光束的殺傷力當然也跟着飆升。

戈軒不欲表功,反而淡淡說道:「世上沒有免費午餐,現在這門炮能耗增大,冷卻時間也比原先長!而且……可能不耐用,大部分組件的壽命縮短了……」

微生琴清一愣,隨即正色說:「如果攻擊力的增強是以犧牲這些東西爲代價,那麼還是值得的!這次真的太感謝你了!」

「先別忙着說謝謝,」戈軒微微一笑,指着遠處天空逃竄的鷹眼蠅,說,「這種生物很記仇,如果妳不想讓牠們引來更多同類,必須儘快行動!」

「牠們還有這種習性?」

戈軒肯定地點點頭。

微生琴清頓時想起飛船抵達這裡時,曾發現回落環戰場中存在無窮無盡的鷹眼蠅,不由大驚失色,急忙下令隊員出動,務必對逃過一劫的鷹眼蠅趕盡殺絕,不留一隻活口。

一切安排妥當時,各個功能小組組長以及副令使勾蘭鵬都聚集到炮塔前。這些特遣隊的骨幹大多對戈軒心懷感激,只有微生紫佩的眼神中透出赤裸裸的敵意。另外,勾蘭鵬的神情仍是很傲慢,似乎對戈軒修理上的「小伎倆」不屑一顧。

微生琴清再次表示感謝之意,然後微笑道:「戈軒,這次你立了很大功勞,我會把你的事蹟上報,爲你請功。」

此言一出,戈軒神色如常,各功能小組的組長卻都露出羨慕之色。

微生琴清出身於軍事世家,微生家族非常龐大,子弟衆多,在軍部擁有很強勢力。因此,微生琴清上報的功勞,軍部一般都有豐厚的犒賞。這次戈軒晉升一級可說是鐵板釘釘,說不定還能晉升兩級,並得到某些勳章。

諸組長想到以他們傑出的天資,拼死拼活考入國家軍事學院,在成千上萬人中脫穎而出,至今也不過混個上校,雖然比起大多數光環步兵,這已是了不起的成就,但戈軒一個工程兵出身的人,卻做到中校支隊長,現在即將晉升到與他們相同的階級,甚至還可能更高,這怎能不讓他們羨慕?

當然,凡事總有例外。聞聽此言,微生紫佩不但不羨慕,反而立即跳了起來。

「姐姐!妳……妳怎麼能這樣?他就修好了一門炮而已!這也算功勞嗎?如果爲了這個提升他軍銜,真是莫大的笑話!」

微生紫佩一邊說,一邊指手畫腳,神態囂張之至。

微生琴清卻臉色一沉,瞪了她一眼,說:「微生上校,請注意妳的言行!」

她顯然對妹妹的態度極爲不滿,擺出了長官的姿態。

微生紫佩雖然狂傲,但在這中央下派的特遣隊中,她也得遵守組織紀律,服從階級秩序。作爲直屬長官的姐姐既然這麼說,她只能低頭不語,臉上的神情卻仍舊憤憤不平。

眼見美人吃鱉,副令使勾蘭鵬不由挺身而出。

在戈軒眼中,勾蘭鵬就像一個好笑的護花使者,用身體擋住微生紫佩,然後正視微生琴清,朗聲說道:「令使,有一點請妳考慮一下,我軍歷史上從未有過能量光環低於四級的上校!軍部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則,就是能量光環達到中階是晉升上校的前提之一!」

說到這裡,他轉頭傲慢地看了戈軒一眼,繼續道:「此人似乎就沒有能量光環,妳給他請功,爲他申請晉升,豈非笑話?這會讓軍部爲難的!微生上校說得沒錯,不能因爲僅僅修好一門炮,就讓他獲得晉升!」

勾蘭鵬是特遣隊副令使,在特遣隊中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他表態不贊成,微生琴清就不得不考慮了。

沉吟片刻,她偷眼看了看戈軒,卻發現戈軒鎮定而淡漠,仍舊那副萬事不放在心上的神情,似乎他們談論的事情與他無關。

「從容淡定,不計個人得失,泰山崩於前而面不變色,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微生琴清暗中給戈軒下了這麼個定語。

不知又想到什麼,她臉色居然微微一紅,隨即拋開那個念頭,考慮到這次的任務。

搜救議員,幾乎不可能完成,前方是蟲族基地,危險係數大增,未來誰也不知會犧牲多少人。這個戈軒百戰餘生,擁有豐富無比的戰場經驗,而且修理技術那麼高,連神族機兵都能修好,說不定對以後的行動會有極大幫助……

想到這裡,微生琴清終於下了決定,擡起頭,神色一正,嚴肅地說:「好了,都別說廢話了!立功當賞,這是我軍歷來的傳統,我們特遣隊所有成員都是國家軍事學院的精英,難道有誰不知道這個軍訓嗎?」

勾蘭鵬還待再說,被她揮揮手打斷。轉頭看向戈軒,她的表情轉爲溫和,說:「直到現在,我還不知你的軍銜,你以前是中校支隊長還是少校支隊長?」

「是……中將!」戈軒沉吟片刻,覺得還是應該把軍銜實事求是說出來,反正這記錄在人事電腦中,拿他的軍人卡一看就知,沒必要隱瞞。

然而,「中將」這兩個字一出口,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場中衆人無不驚呼錯愕!

誰也想不到,一個工程兵出身的人,一個曾經被他們瞧不起的人,居然是中將!這怎麼可能?這麼說來,戈軒的軍銜豈非比令使閣下更高?那麼微生琴清見到戈軒,是不是應該並腿立正叫「長官好」?

「你胡說!」微生紫佩首先發難,叫道,「你別以爲這場戰爭那麼多人戰死,就沒人可以戳破你的謊言!我前幾天正好看過這方面的資料,在戰鬥序列中,只有母艦編隊的指揮纔是中將,還有大元帥閣下的幕僚中有幾位中將以上軍銜的,不過那都是老頭子啦!你這人真無恥!」

勾蘭鵬也緊跟着說:「戈軒!你知不知道,冒認軍銜,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戈軒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說:「我確實是中將。」

勾蘭鵬仰天大笑,接着看了看微生琴清,見她滿臉疑惑,沒什麼表示,於是對一邊的隊員揮揮手,大聲命令道:「來人!給我把他拿下,關押起來!等這次任務結束,擇日移交大本營,讓他接受軍事法庭審判!」

兩名隊員立即走上前來,準備兩邊夾住戈軒,把他架去幻影懸浮臺的禁閉室。

他們眼見戈軒似乎沒有能量光環,因此也沒在意。在他們這些高手面前,一個沒有能量環的人,等同廢物,根本沒有反抗餘地。

誰知那七架機兵忽然動了起來,其中四架一瞬間出現在戈軒前後左右,把他圍在中間,還有一架在外圍警戒。剩餘的兩架機兵則對那兩名隊員虎視眈眈,似乎隨時會撲上來。

神族機兵體型高大威猛,那居高臨下的氣勢,鎮住了兩名隊員。在機兵陰影籠罩下,他們撲通一聲,居然摔倒在地,全身發抖,臉色慘白!

勾蘭鵬頓時覺得大丟臉面,手下也太無能了!雖說神族機兵的戰鬥力遠高於人類機兵,但也不能還沒接觸,就害怕得摔跤啊!

其實他是誤會了那兩人。兩名隊員真正與機兵對上,才發現機兵的特異之處。

呆在機兵陰影下,他們覺得無邊殺氣突如其來!這種殺氣是如此濃烈,仿如實質!在那一刻,他們覺得自己似乎被禁錮了,雙腿不但無法向前邁進,反而顫抖無力,不知不覺就摔倒了。

下一刻,兩架機兵邁開雙腿,緩步向那兩名隊員逼去。隨着沉重的踏步聲間隔響起,衆人心頭如被雷擊。

機兵的金屬臉龐冰冷無情,紅色的眼瞳閃爍着殘忍的光芒,死死盯住那兩個膽敢冒犯主人威嚴的罪人。

歷經千百萬次與鷹眼蠅的搏鬥,它們一直在守護主人,而主人也一直在「治療」它們,拯救它們的「生命」。所以,只要有東西對主人不利,就要徹底清除!這已經成了它們生存的信念!現在,它們決定碾碎罪人的身軀,就像捏死兩隻螞蟻!

這時,在場衆人也終於感覺到了這彌天殺氣,他們畢竟是精英,立即行動起來,把兩名隊員團團圍住,與機兵形成了對峙。

眼看一場人機大戰一觸即發。

「慢!」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正是戈軒與微生琴清。

隨着戈軒的「慢」字出口,機兵的殺氣陡然消失,就像從未出現一樣。所有人都覺得全身一鬆。

兩個同一刻說了同一個字的人,彼此對視一眼。戈軒毫無表情,而微生琴清卻滿臉怒氣。

儘管微生琴清心中對戈軒頗存好感,但她畢竟是一支中央特遣隊的首領,要負責整個隊伍的安全,一向居高位所養成的霸氣,不容別人忽視她的權威。戈軒的機兵擺明不把她放在眼裡,居然當着她的面意欲殺害她的隊員,這讓她如何容忍?

她不由輕聲責問:「戈軒!你想幹什麼?作爲一名軍人,就要嚴格遵守軍紀!冒認軍銜雖是重罪,但怎麼可以爲了隱瞞錯誤,就對自己人下手?」

頓了頓,她板着臉繼續說:「剛纔你講的話,我可以當作沒聽見!記住!沒有證據的東西,以後不可以亂說,要知道軍銜在人事光腦中都有記錄!這一切……我都可以原諒你!」

「哦?原諒是嗎?」戈軒淡淡一笑,從容取出自己的軍人卡,遞給微生琴清。

接過軍人卡,微生琴清心中疑惑,戈軒到底要幹什麼?她順手把卡片交給妹妹。

微生紫佩是隊中的後勤組長,主管一切雜務,驗證軍人卡、確認身份的事務也歸她管。

這時她仍在仰望機兵高大的身軀,心中後怕,以至於姐姐遞給她的卡片,她居然沒有接住,掉落在地。而微生琴清緊接着投過來的責怪眼神,讓她羞愧無地,不由更恨戈軒。

她招來一架人事專用機兵,把軍人卡插入機兵胸部的驗證口,戈軒的數據隨即在機兵臉部的小熒幕上播放出來。

接下來,在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那個熒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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