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師父沒說，但唐哲寧一眼便看出來，那位鎮守鉑可文明的靈獸應該是她的舊識。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對方，這不是她擅長的事情。
“那個……師父，只有靈獸能學會鯨吞嗎？珍獸和異獸呢？”她問道。
“都能學。”出乎意料，無窮神師開口道：“但是，珍獸和異獸學成的機率很低，而且……我至今沒見過有珍獸和異獸的鯨吞修煉到頂級。”
“爲什麼會這樣？”唐哲寧不解。
“珍獸是侷限於身體，它們的體型不會變大，而鯨吞如果不是大範圍汲取能量，就談不上威力。也因爲這樣，珍獸能入門就不錯了，修煉到頂級是想也別想。至於異獸……”無窮神師嘆了口氣道：“異獸的體型倒是大了，但也跟靈獸沒法比，而且……異獸在悟性和靈性上，總要比靈獸差上一些。事實上，靈獸中能將鯨吞練到頂級的也是少數。”
唐哲寧明白師父這次談話的要義了，靈獸要強大就要修煉好鯨吞，把鯨吞修煉好，戰鬥力就會全面提升。至於獸類戰鬥的戰鬥技巧，完全可以通過實戰積累起來，不用急。
顯然，師父這是嫌棄自己不專心了，又沒有明說。
唐唐摸了摸鼻子，卻又想起另一件事：“說起來，師父你的神異呢？”不是有個叫百歲的神異嗎？
“你說百歲？”無窮神師有些訝異她會問這個，只以爲是同爲神異的關係。“百歲那點修爲還是我花重金請人灌出來的，就一個萌光境，連在太空中呼吸都不能，更別說是待在這了。”
唐哲寧意外極了，“您放心他不待在您身邊？”要知道包括褚機危在內的契約者，都是很緊張神異的安危的。
“百歲待在九神宗，我特意交待族羣照看他。象族除我之外還有幾隻靈獸象，保護他不是問題。”無窮神師道。
這樣啊。
這般的對話其實是很少的。唐哲寧大多數時候都在想着法兒地研究鯨吞。可惜，她的實力都快要突破蘊宮境初期了，也沒出現新的進展。
這一日，她正趴在無窮神師的身體上，用元神去感悟她鯨吞時的星力運行路線。這樣的事她已經做了很多次了。
一開始，在如同狂風捲浪一樣的星力流中她總是很快便暈頭轉向。如今她已經能看清了，但卻依舊沒能理清。
她心裡有些煩躁，索性任由元神沉入星力流中，跟着它們行走。
無窮神師發現了徒弟的行爲，掀了掀眼皮就再次閉上了。
轟——
無聲的，沉悶的聲響突然在耳邊炸開，唐哲寧發現自己被星力流帶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看着眼前巨大的，有規律震動的紅色心臟，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自己好像一不小心進了師父的體內？
“仔細看我的血液流動。”無窮神師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血液流動？
唐哲寧恍然大悟，“師父您臟腑的呼吸其實就是通過血液而進行的對不對？”
幾乎是瞬間，她就被“彈”了出去。
唐哲寧腦子發暈，無窮神師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沒控制住，外來元神進入體內的感覺太奇怪了。”
唐哲寧倒是沒在意，“師父我剛剛說得對嗎？”
“對，但是你還沒弄清楚一個重點。”無窮神師道：“鯨吞的星力流和我們平時修煉的星力是分開的，若是你總是將之混爲一談，那你就永遠無法鯨吞入門。”
唐哲寧頓時蹙眉。 她想起一件事，她的星力運轉路徑本就要比尋常靈獸多一條，所以說，旁的靈獸鯨吞入門只要區分兩條路徑，她卻是要區分三條。
唐哲寧委實沒有想到，擁有魂鑰這個優勢有一天會成爲她的劣勢。
“師父您有什麼經驗之談嗎？”哪怕知道了自家師父是個意識流，但她還是奢望能取個經。
不想無窮神師還真有乾貨，她想了想道：“我當初沒有師父帶，是自己感悟出鯨吞的。我只記得我當時重傷瀕死，體內一絲星力都沒有了。覺得快要死的時候，我特別不甘……”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道：“當時有一羣鳥從高空飛過，我那特別特別渴望吃了它們，用它們的血肉彌補我的損失。”
唐哲寧聽得一驚，“師父您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
“我們獸類就是這樣的啊，人類受傷了要看醫生，但我們獸類，受傷了就是通過吃來恢復啊。我們只要還能吃東西，就不會死。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啊，我就是那麼學會鯨吞的。”無窮神師一臉理所當然。
唐哲寧若有所思。
人類自古以來就在追求永恆。關於永恆是什麼，每個人都會給出不同的答案，但是，能夠代表永恆的存在，其實就那麼幾樣。
或是虛無縹緲的信仰愛情信念，或是慷慨激昂的家國大義，亦或者是沉重的死亡……更有人會說是星星。
人類不斷循環着生老病死的時候，頭頂的星星卻像是亙古不變的。
由此可見，宇宙的能量有多麼可怖。
而現在，她就要掠奪宇宙的能量爲自己所用。能消耗宇宙能量的，只有一種存在，那就是星球。
那是不是說明，她也要變成一顆星球？
星球是怎樣的呢？不斷繁衍，不斷運行，不斷閃耀？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唐哲寧的氣息一點一點微弱下來，她身上的星力彷彿受到召喚一般，無聲無息地收斂、束縛了起來。
無窮神師若有所覺，又有些驚訝和擔憂地擡頭。
她不是驚訝唐唐這麼快就能入門，而是……
唐哲寧覺得口鼻肺腑彷彿有一把火燃燒了起來，以至於令她感覺到那麼渴，那樣的渴。
就彷彿再不喝水自己就要渴死一樣。
水在哪裡？
水在哪裡？
有沒有人給我點水？
我真的好渴啊！
好渴……好渴……好渴……
我不想要渴死啊！
無聲的呼喚漸漸地變得猙獰，變得不甘憤怒。
柔順的黑白二色皮毛彷彿一下子沒了水份，毛下的皮膚開始開裂出一道道血口，就彷彿有看不見的存在正在汲取她體內的營養一樣，她越來越瘦，越來越乾癟，眼看着將要變成乾屍的一瞬間，灼目的星光在遠方亮起，快速地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