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如山黛，虛身飄渺氣質，赫然就是石壁之上長孫墨跡的模樣！
他眸中金色光亮明滅，轉過的身子微微顫動，一身黑衣的少女便被他牽引着在城市中穿行，很快，兩人就來到了這個城市的最高點，也就是太一城東面的梯形建築……觀星雲梯。
觀星雲梯旋轉而上，長長的漢白玉石階梯從地下蜿蜒，高聳入雲，最頂端消失在雲層中。
長孫墨跡牽着她的手，脣邊的笑容隱退，他戀戀不捨地轉換回了空靈的容顏，留影中斷，在他沒有牽着伊米婭的那隻手，一顆石頭闇然粉碎，從裡面逸散出一道光，瞬息之間隱匿進他的額間。
伊米婭看着眼前高聳入雲的旋轉階梯，想起空靈小界裡那長長的漢白玉石階。
“這石頭……有什麼用？”
“白玉石階能夠穩固道心，這整條雲梯，是城中所有人包括臨近城鎮每年必來的地方。”
說完他看向帶着疑惑神色的伊米婭，轉身走了上去。
“你上來就知道了。”
伊米婭左右看了眼這與之前青山綠水不復相同的鋼鐵城市，踏上了雲梯。
前腳踩上第一階，底下傳來軟軟黏黏的感覺，略用了點力氣，她才完全踏上去。
整個人一站定在階梯上，一個聲如洪鐘的渾厚嗓音響起。
“何爲道？”
伊米婭楞在原地，這說的什麼……她聽不懂。
旁邊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的“空靈”看了她一眼，拂袖一揮，那道聲音再次出現，說的話她聽懂了，不過……
何爲道?她不知道啊！
“道本源，轉本溯源，源者，萬物始生，道，即萬物生。”
在她身邊的“空靈”將一些她聽不太懂的字輕吐而出。
片刻之後，她腳下移動，白玉臺階直接出現在上一層，這次，一進去，那道聲音又出現了。
“何爲法源？”
“心容萬相，源由心生，心即是法源。”
“何爲心？”
“萬物之相存於心，天地之意比接心，心，即是衆生天地之相。”
“衆生何行……”
…………
在那道聲音的不斷提問和旁邊“空靈”的不斷回答中，伊米婭覺得自己有些頭腦發漲。
她不由地扶住了額頭，腳下的石階越來越快，周身的罡風也越來越烈，她緩緩坐倒在石階上，腦海被那些問話和回答佔據了所有的空間，她艱難地將那些信息一點點消化一點點理解。
慢慢地，她的坐姿由隨意坐着變爲了，將雙腿交叉曲行，蹲坐着的姿勢，並且雙手都放在膝蓋前。
她緊閉着雙眸，渾身冒出蒸騰般的霧氣，在她頭頂，一道金色的能量氤氳繚繞着似乎是在思考從何下手。
在伊米婭旁邊，“空靈”的身形再次變化，一襲白衣道袍，玄金冠束髮的長孫墨跡伸出手，隔空在她頭上輕撫。
乍然之間，整個場景變化，兩人又出現在原來的大殿之上。
空靈突然從空中顯出身形，他雙手拖住自上掉落的天命書，一臉不解和焦慮。
“主人，你怎麼把她帶出來了，若是她知道了，你該如何解釋？”
長孫墨跡對着他悠然嘆了一聲。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命運無常，但待我們，終是留了線生機，她能存活，生機不毀。”
空靈聽到他說的話，猶疑了一下問道。
“主人……現在的你，是什麼時候的你？”
長孫墨跡看着他，笑而不語，只是擡手將他的天命書招至身邊。
“你不是見了我留給你的息影圖嗎？”
“可是……那個您已經回去了，之前石壁上的您，卻還是未離去前的您，我有些糊塗了。”
“神魂離體太久，不斷新生分裂，之前分散的神魂我並沒有完全收回，石壁之上並不算是我留下的，只能說是無心之舉，不過……”
長孫墨跡將天命書裡的金色能量團挑出來，指尖捏訣，彈射到了伊米婭頭上那團同爲金色的光團之間。
“它的確是我留給她的，那個神魂能記着這個……倒也還算不錯。”
長孫墨跡將光團融化在伊米婭頭頂，口中輕喃。
“那些不爭的過失，如今縱是千百倍還回來，吾亦無怨無悔。”
空靈看着北界消失，不知怎的，心頭一個感覺浮起，再看向那個束髮着衣的道人，他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變化，恍然和……失落。
那邊長孫墨跡翻開天命書，找到其中一頁，輕飄飄將它撕了下來，揉成一團，雙手一捏化爲煙塵。
“她既已覺醒了道者本源，靈眼也已生出，我定然會助她修行，這方世界，魔法並不順行，有了道源，至少她的安危有了保障，此後，我也不必再擔心她的安危，我也可以……”
說着他停下了，目光直直和眼神抽搐的空靈對上。
“你也可以如何？”
伊米婭指尖魔力囚牢瞬發而出，將他脖子以下的身體束縛在她手中。
“我也可以……”
長孫墨跡重複了一遍，卻突然卡住了，他眼中突然浮現迷茫，“我也可以……可以如何？”
伊米婭無視腦海裡那些旋轉的金色方塊字，見他不說，手中愈發用力，但力道卻始終掌控在一個度上。
“小主人，你這麼問沒用的，他……並不是真正的主人。”
空靈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什麼？不是真正的主人？！”
“你說什麼？”
伊米婭和長孫墨跡的聲音同時響起。
兩道話音前後落下，後面那道聲音突然消失。
伊米婭手中突然一鬆，看着消失的空蕩蕩前方，她猛擡頭看向空靈。
空靈將手中的天命書收回，指尖輕揉，一張天頁重新出現在他手中，看着那張天頁。
他眸中已然是確定了的，想到之前看到的畫面，他收斂了一下心底的想法對上伊米婭冷凝的神色，解釋道。
“主人因爲功法的原因，分裂了許多神魂在這方世界，那些神魂大多力量微弱，整體並無影響，比如你之前在石壁上看到的那個，便是一個主人修煉功法時逸散出來的微弱神魂能量，想來也是，主人時常在那處玉牀修煉的緣故。
但是，也有一些例外，有些神魂是主人特意分裂出來的，他們並不純粹，同樣擁有主人的情感，但是記憶卻停留在分裂時期，而且分裂出來後，他們的記憶會自由填充，最後他們就會認爲自己就是真正的主人。
他也是主人的一道神魂，是主人特意留下來的。”
“你怎麼知道？你剛纔爲何不說？”
伊米婭站在原地，渾身能量有些衝逆。
空靈緊忙伸手，“我先前並不知道，主人的神魂問題我之前也不大清楚，這還是我翻閱天命書所得，天命書上主人有留言說，北界是他的神魂，這個神魂只有一個作用，就是融合生成道源，他說在北界融合之時，他會有安排，我想，那安排應該就是剛纔的那道神魂，他是做了什麼？”
空靈看着她，略有些小心翼翼道。
伊米婭收回能量，看着他眼神不善，“之前在我身邊的不是你！”
空靈摸着天命書上那個凸起的石頭，有些爲剛纔那個神魂的所爲而感到頭疼。
那傢伙……是真的把自己當做真正的主人了！早知如此，他就在他出來的一刻把他收回去了，可惜他沒有早發現！
所以此刻，他只能苦逼兮兮地承認。
“是他說不要我跟着，說這樣會影響你形成道源靈眼。”
說着他擡起頭，看向伊米婭的腹部，被伊米婭一個眼神瞪回來。
“那……你的道源靈眼……”
伊米婭看着他，俯身坐下，保持那個略有些奇怪的姿勢。
不過這次，她並沒有閉着眼睛。
“他帶我去了一個白玉階梯的地方，回答了很多問題，那些問題都塞在我腦子裡，我理解了的那些變爲了能量匯入了我的魔力源球，沒有理解的變成了金色字體在精神海飄蕩。
如果說道源靈眼是那個魔力源球裡的金點話，我的確有。”
“它是否有能量轉換？能量……”
空靈眼眸轉了下，伸出手，其上紫色能量繚繞着。
“你試試把你的能量引出來，我瞧瞧是不是……”
伊米婭運轉能量球，原本透過那個金點轉換的能量，一點點被她抽出來。
空靈看着她指尖的一滴金色團狀能量，手中能量晃動了幾下，穩住被莫名衝擊的能量，空靈臉上浮現巨大的驚喜。
“小主人，你有靈眼了！”
伊米婭看着他興奮的樣子，不知爲何，心裡卻有些空落，她果真是長孫墨跡的孩子……
伊芙瑞拉也是她的母親……
可是……她一個也沒見着，一個也沒找到。
調整片刻，她開口。
“靈眼有什麼好處麼？我方纔聽他說，有了道源靈眼，我的安危便有了保障，這是什麼意思？”
“道者本源，就是道者爲利用天地能量的本源之力，也是藉助來溝通天地的工具，可以說，道者本源就是天地本源的樣品，一個模仿參照物，只要本源在，所有能量，你都可以從中汲取可用的部分。”
空靈面前一臉坦然嚴肅，心下卻忐忑地不行，說實在的，他頂多知道些靈眼的事情，道者本源主人有，但他並未接觸過，所以也不懂。
而這些回答，他都是在這天命書上搜索到的，如果她要再問深一點，或者這天命書上沒有，他得想好要自己編還是照實說。
照實的話，天命書有些內容，他不適合現在說，就算照實也得有所省略，所以，他到底該如何說？
對着伊米婭沉默不語的模樣，他更忐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