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戰士的天職
紅衣沉默了許久，終於說道：“你說的沒錯，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
“如果我是在地球上的人類戰士，聽到揚在這顆會給人類帶來災難的行星上盡力地保護人類的死對頭――異族，你會怎麼看揚？”
“是啊，我又何嘗不是，也許這就是不公平的地方吧，沒有人會把路兒和其他異族區分開來，再怎麼說路兒她也是異族，就像是異族眼中的人類和星族一樣沒有分別。”
“我本來也這樣想，可是自從我碰到那些可愛小東西，並被他們所救之後，我才相信既然連他們都可以接受我這個人類，爲什麼我們人類和你們星族就不可以接受新生的異族呢？”
紅衣嘆道：“話雖不錯，但是有些事情人們是無法用理智去考慮的。揚，我真想問你，你是我所知最出色的陸戰隊戰士，那麼你又是爲了什麼而戰呢？是因爲你是一個人類嗎？”
我搖頭道：“我最討厭回答這種問題，但是在事實當中卻不得不真實地去面對它。沒錯，我身爲人類當然爲人類自己而戰，爲保護我們自己而戰，就像你一樣，爲了你們星族的生存而戰。”
“可是異族”
“可是異族卻是侵略，他們在用其他和他們擁有相同生存權利的種族的滅亡來換取自己種族的生存，這與我們進行的戰鬥當然是不同的。”
“這個我清楚，我們到現在都是爲了保護自己而戰，但是路兒呢？她擁有某些戰鬥能力連我都無法與她相比，到現在爲止，她根本沒有殺死過一個人類或是狂戰士，相反她卻一直在爲了她自己的后王而與異族戰鬥。我們的戰鬥一旦打到這裡，豈不是連她也會被牽扯進去，儘管她並沒有犯什麼錯！難道她的戰鬥不是爲了生存嗎？她並沒有威脅到我們，相反的她卻一直在受到這行星上的異族的攻擊。像她這樣爲了生存而戰鬥的人，難道我們可以把她和那些兇殘的大狗相提並論嗎？儘管事實上他們都是異族。”
我無言以對。
“揚，這些天我都在想這個問題，我們究竟應該把路兒和她朋友怎麼辦纔好？”
我繼續沉默。
“其實很好笑，路兒她們有着和我們相似的外形，並且也許會越來越像；還有更加進步的思想，我想也許用不了多久，她們就會完全像是我們一樣地去思想，去分辯，思考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在這其中我很難知道她們的后王吸取了多少本來是我們的東西，將我們三個種族結合在一起的居然是一隻我們以前根本最討厭最看不起的後主。”紅衣說着，低低地笑了起來。
“是啊，我看在路兒的身上已經幾乎找不到原來異族的那種兇殘了，她們總算是進步了。”
紅衣眼神突然又亮了起來：“戰士的天職與其說是保護自己的國家、民族，還不如說是爲了保衛正義與和平。從這點上來說，才總算找到了支持我現在所做的一切的理由。揚，如果我說我願意一直保護現在的新異族和她們的后王的話，你會怎麼想？”
“什麼？”雖然紅衣的想法我已經有所瞭解了，但是當他說出這句的時候我還是吃了一驚：“你說你要一直保護她們？路兒不是說她們的后王將會進化出更高一級的運輸體，然後去茫茫的宇宙尋找新的生命地嗎？你也願意跟她們一起走？”
“是！”紅衣的回答是那麼地堅定，讓我毫不猶豫地相信那是他的真心話!
“爲什麼？你爲什麼不回到你的家園去？那裡有你的朋友和家人”
紅衣很難過地搖搖頭，說道：“揚，我不知道你們人類現在發展到什麼階段了，可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星族的星球上已經幾乎失去了生存的樂趣。越來越冷漠的人情，越來越疏遠的感情，甚至是在親人的身上也無法感受到一點的溫暖至少在我而言是這樣的。”
“不！不可能，我所看到的像是你紅衣，還有閃電，還有你們那麼多的戰士，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有感情的，他們在戰場上也是互相幫助，互相依靠的，他們怎麼會沒有感情？”我吃驚地問道。
“那是因爲這裡是戰場，我們是戰士，在社會中那又完全是另回事了！想知道爲什麼我們星族會和異族交戰嗎？我們第一次的爭端又是怎麼引起的呢？”
我搖搖頭，雖然我不知道，然而卻可以感覺得到那會是一個非常驚人的秘密。因爲可以令到如此堅強勇猛的紅衣都黯然失落的事情必然是非常嚴重的。
紅衣整了整思緒，說道：“說出來你可能會不信。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知道有異族的存在，知道他們就在我們旁邊不太遠的一個行星上，但是我們也清楚那時的它們根本就是一種動物，根本不可能會給我們造成什麼威脅。由於他們生性溫和，而又聰明，所以甚至在我們的世界裡有人養他們爲樂，我就養過一隻大狗，不！應該說是當時的大狗。”
“這這是真的？這怎麼可能？”我的大腦本是有準備的，但是紅衣把從不爲人知真相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吃驚了。
“我知道你會不信，但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因爲隨着我們科技的發展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我們的智商在成爲我們發展重要前提的同時也讓我們學會了高傲、冷漠、猜疑、忌恨、狂暴、甚至是兇殘”
我沉默，心中卻隱隱地感覺到那好像是我們人類以後必將走過的一條路。
“人們在互相之間得不到信任和安慰之後便逐漸地開始將那種怨氣發泄到異族頭上，那個時候的慘狀是我永生不敢忘記的。他們幾乎用盡了所有可以用到的辦法來折磨可憐的異族，這種暴力的傾向到後來已經不是個別的了，它已經在整個我們的星球上漫延，並使得這種行爲成爲了一種相當平常的事，就好像我們本來就應該這樣做的，就好像異族他們一生出來就是我們星族的玩物一樣”
我沒有說話，在聽紅衣說，只有一顆心卻在不住地顫抖。
紅衣停了一下，沉住氣繼續說道：“在那個時候，政府也已經無能爲力，因爲他們這些人中有極多的人蔘與此事，併成爲衆所周知的虐待名人。揚，你會覺得非常好笑吧，居然有人會因此而名聲大噪，並且擁有相當多的崇佩者！”他說到這裡，忽然大笑起來：“反而像我這樣不加入他們的人倒成了一種他們眼中奇怪而孤僻的人了，因此而被他們排斥!”
“這些人真該死！”我咬牙說道。
“可是當時誰也不會想到這種行爲竟然最終導致在離我們並不遠的異族本星上的那些有着高智商的異族頭領們對我們產生了極其惡劣的印像，並使得它們以一種我們根本無法預測的速度發展自己。當他們一開始進化出有攻擊性的大狗時我們其實是知道的，可是那時自以爲先進和高級的我們並沒有重視這一現像，並沒有去採取什麼措施，總以爲他們只不過是一羣動物而已。於是，在那之後大約第三年的一天，異族們第一次對我們做出正式的進攻。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它們用並不十分成熟的大狗軍隊攻下了我們一個城市，然後毫不留情地屠殺城中的人民。我們當時是怎麼折磨他們的，現在他們就用十倍來償還。所以那一個城中僅僅是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內就已經死得沒有一個生還者，遍地都是破碎的死人和鮮豔的血漿……我在看到那樣的情形後整整三天沒有睡着!”
“啊！”我幾乎叫出來，似乎可以想像得到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
紅衣突然大笑起來：“很好笑吧，開始只是我們星族玩物的異族現在居然成爲了主人，把他們原來的主人踩在他們的腳下，然後張大充滿了怒火和譏笑的眼睛來看着腳下的東西怎樣掙扎，怎麼樣死去！這能說明什麼呢？揚，用你的言論可以解釋說這是侵略還是復仇呢？”
我黯然道：“也許說復仇更合適一些吧”
“嘿嘿，生命有時就是這麼的可笑，有思想有科技的種族會因爲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東西，從而漸漸地把那些本該保留的東西完全忘卻，什麼良心、正義、道德、勇氣、甚至是親情，在他們的面前就會變得不值一文，變得老土、過時；然而那些沒有太多思想的種族卻在我們這些有思想的種族的逼迫下漸漸地懂得了什麼是自尊和力量。他們開始知道思想的重要性，力量的重要性!然後把自己發展起來，想把我們從這個宇宙上徹底地抹去!”
我只有沉默。
紅衣突然厲聲喝道：“可是有沒有人想過是什麼造成了今天的一切，又是什麼讓原來溫順的異族變成今天的魔鬼，誰會知道原來在暗中不知不覺改變着的竟然是自己，是自己身邊的這個自以爲多麼文明、先進、高級的社會！異族們僅僅是可憐的復仇者，就像是爲了父親報仇的孩子一樣，你看他們現在做的有多好，毫不猶豫地將我們星族逼到了死亡的邊緣”
他突然狂笑起來：“可笑啊可笑，有思想的種族最終會敗在一個沒有思想的種族手上，我們星族歷經上萬年發展起來的科技、社會都竟然是毀在我們自己的手上”
“也許在那個時候你們星族已經爲擁有思想和感情而感到後悔、苦惱，因爲在你們的世界中有感情就意味着孤獨和痛苦，所以人們總在不知不覺中拋棄它，也一併拋棄了一切值得珍惜的東西。可是異族卻不一樣，他們在自己種族危險的時候開始覺醒，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的種族，於是他們開始擁有了你們正在失去的東西，勇氣、親情於是勝利的天秤終於開始轉向了他們。”
“沒錯！”紅衣轉身盯着我：“可是你認爲我們星族既然已經走到了今天，那麼還有必要再生存下去嗎？你認爲現在像是行屍走肉般的星族人民生存下去還有意義嗎？”
看着他那咄咄逼人的眼神，我站了起來說道：“我相信經過這一次的大災難，你們的人民應該會記取教訓的，他們應該會知道以後怎麼去做就像我們人類一樣，每一次的戰爭都教會我們一些新的東西，它使得已經不再適應的東西被更加適應環境的東西打敗，然後開始全新的世界。雖然我們人類其實一直在跟我們自己鬥爭。從古至今的每一個人都在想方設法地弄清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也許人們一直知道怎麼區分對與錯，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擺脫錯誤。說來的確可笑，每一個新紀元的產生總是讓人們充滿着信心和希望，可是也許用不了幾百年的時間，一些人類的劣根性就會暴露出來，就像你說的那樣，一切邪惡的東西就會撕破人們那層意圖竭力掩蓋的薄弱的力量，然後大大方方地衝上表面，指使人們又向和以前一樣的錯誤走去。我想這並不是誰的錯，這一直是人們無法走出的怪圈，即使人們已經發展到今天那樣的具有力量，卻還是無法擺脫它!唉”
我不由沉嘆着，過了許久見紅衣還是不出一聲，不由有些奇怪，便回過頭去看他，誰知看到他竟然抱着自己的頭緊縮在那裡，渾身上下不住地顫抖着，看上去好像非常痛苦的樣子。我大吃一驚，一把上前位住他，叫道：“紅衣，紅衣，你怎麼了？你不要緊吧？”
紅衣一把將我甩開，喘着粗氣斷續地叫道：“快快去找路兒，就就說我的頭又疼了”他話還沒有說完竟整個人都跪了下來，抱着頭緊貼在地上，好像在用全身的力量和所有的意志去抵抗那種我根本無法想像的痛苦！
以紅衣的身體和意志居然會痛得無法控制自己，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痛？
我拉起他喝道：“我們一起去吧，我帶你去找路兒”
“滾！”他粗暴地推開我，踉蹌地跑了開去，口中叫道：“我絕不能回去！快去找路兒，告訴她我會一直在這裡的，如果你找不到她就不要回來！記住找不到路兒你就千萬不要回來!”
我看着他，吃驚地退了開去，終於開始回頭飛奔。雖然我不知道紅衣怎麼了，但是我依稀看到他那雙鎮定而發着藍光的眼睛竟然射出一種可怕的光芒，讓我不自禁地感到害怕，一種深深的無法掩飾的害怕!我相信一定還有一些可怕的事在他的身上發生過，而我不知道。這件突如其來的事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就好像在預示着某些註定了的東西，我們就算了解也無法改變它，就算那是你生命中極其重要的東西！如果它非要讓你失去它，那麼只有讓它失去，因爲沒有選擇的餘地，一點也沒有！
這種想法讓我只覺得全身上下寒冷無比，即使我一直在飛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