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子回到天女湖,此時姬清雪三人已經回到書院了,程鵬輝不見了身影,青牛在湖邊打着瞌睡。
他想了一下,先給金有計和大德畫幾張符籙,他回到石屋裡,先沐浴燒香,然後從儲物袋拿出紙和筆來,唸了敕紙咒和敕筆咒(1),唸完後,他正襟危坐在桌子前,深呼吸幾次放鬆身體,片刻後他提筆一邊念下筆咒(1)一邊書寫,全程心無雜念,全神貫注,心誠無比,一氣呵成。
李墨子看着完成的符籙很是滿意,寫了數張,之後收起符籙來到湖邊,他叫醒青牛去往工坊。
工坊外面,一名漢子攔住李墨子, 他黑臉龐,大長臉,臉上坑坑窪窪,那漢子叫張雨,他拉着臉說道:“你來這幹什麼?”自從上次李墨子被坑炸了工坊後,他就上了黑名單,工坊的人對他很防備,以免他再來找茬把工坊炸了。
“張師兄,我來煉製一些東西,不會鬧事。”李墨子說道,座下的青牛也哞一聲,表示這次會安分守己。
“嘿,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呢?害的我們三個月沒有工錢。”張雨冷笑,其他人也在那叫嚷。
那年這小子被坑了靈石,隔天來這裡打造兵器,在鍛造中故意出錯把工坊炸了個大坑,長老大怒,沒去指責李墨子,反而責備衆工坊弟子疏於檢查鍛造的工具,罰了他們三個月的工錢,衆人吃了個啞巴虧,沒有說什麼,畢竟弟子之間互坑是常事。
但後來李墨子就過分了,炸一次還不算,反而三番五次來工坊找事兒,動不動就炸了工坊,最後工坊顧長老送了一件法寶,才送走了這個小心眼。
今晚他突然來工坊,保證沒有好事。
李墨子無奈,在過去他是過分了一點,他拿出三塊靈石偷摸塞給張雨,說道:“師兄行個方便,我是真來煉製一些東西的。”
張雨見到靈石,不着痕跡地收起來,這師弟會做人,他臉色稍好說道:“師弟,不是我說你,你是真過分了,被坑了長個記性就算了,怎麼能逮着工坊不放呢,一次就行了,兩次也沒什麼,三次也是小事,可四次五次十次怎麼能行?!”
其他人也數落着李墨子,還有的人朝他吐口水。
李墨子見衆人說個沒完,他咳嗽兩聲,過去炸的次數是有點多了,他趕緊道歉,“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真的。”
張雨又叨叨叨地說了幾句才放他進去,其他人見他離去,還在那說個沒完。
李墨子越過工坊往後面的宮殿走去,那宮殿威嚴氣派,是專門鍛造法寶的地方,平常的兵器會在外面打造。
他進了宮殿,在大廳又被顧長老攔下,顧長老見到他極其不悅,正要開口說話,李墨子連忙道:“長老這次放心,不會出事,真有什麼意外我在這裡打鐵一年,不要工錢。”
顧長老聽了這才放他進去。
李墨子找個單獨的房間開始鍛鍊,先給大德煉個防身的,一旁的青牛化成牛頭人身的漢子,他問道:“給誰的?”
李墨子從儲物袋裡拿出一些材料來,清點一下,“給大德,他制止了修士強搶民女,雖然沒死,但肯定被那些人記恨。”
現在的修士看不起凡人,即便是聖天宗也一樣,他們似乎忘記了自己原本是凡人的,在對待凡人的態度上,還不如一些魔道人士。
青牛把爐子點着,找出模具大錘,“沈大德?今晚金有計來了?”
對於這兩人他印象深刻,一文一武,性格互補,曾和他們還有後來的幾人同行過一段時間,“他還是沒變,和以前一樣古道熱腸,路遇不平就拔刀。”
“是啊,但不知道變通,被那幾個修士記住了,保證會給他穿小鞋的。”李墨子說着,他選出幾種材料來,投進爐子裡。
“給他煉個什麼?”
“內甲吧,以前給了他一把刀了,這次剛好配套,嗯,再煉一個給老金。”
青牛拿起大錘來,“來吧,早完成了我要回去睡覺。”
“嗯。”李墨子看着爐子裡的材料逐漸融化,這內甲不能煉的太好,不然會被人盯上,那就多刻幾道靈紋好了。
爐子裡,幾種材料融化成一灘液體,李墨子手捏御物訣把液體從爐子裡取出來,在半空中凝聚成長方體,然後再冷卻成一個長的金屬塊,再放回爐子裡燒的通紅,這時青牛取出金屬塊開始一錘一錘的敲打,他敲一下,李墨子就在上面刻一道靈紋。
“老牛你這錘重了,靈紋被你打沒了。”
“我知道,故意的,打造的太完美了就是容易讓人覬覦了。”
“哦,這次你聰明瞭,小師妹那事怎麼沒想到?”
“意外,那真是意外。”
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很快兩個內甲就完成了,青牛打個哈欠扔下錘子就回天女湖了,李墨子想叫住他,算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他拿出木船來,看着船身發黑,是火燒的跡象,又見箭孔刀砍斧劈的痕跡,不僅皺起眉頭,當初他煉製這艘木船的時候,沒考慮防禦力,只注重了飛行速度,老金出來一次真不容易,要不是這船速度夠快,老金早就死了。
李墨子仔細檢查,還好不是整體不是很嚴重,隨後他認真修補了一番,他摸着下巴,片刻後,他在船身的一側貼一張傳送符,然後在周圍刻上隱藏陣法掩蓋符籙,做完這一切後他滿意地點點頭,要是老金回去的時候再遭受攻擊,嘿嘿,有大驚喜等着!
李墨子收起木船,取出那三名陰修弟子的屍體來,他要煉製傀儡了,這是一個麻煩事,他清點了一下手中的材料,他眉頭一皺,若是完成三具傀儡,他就沒有材料了,他嘆口氣,看來出去的時間要提前了。
李墨子一直待在房間裡到第二天的清晨,期間都無事發生,外面在大廳裡喝茶的顧長老很滿意他這次的表現,對他的印象有稍許改變,人還是不錯的,就是喜歡仗勢欺人,想到自己送出去的法寶,雖然不是好貨,但還是心疼,誰讓無相在坤山派位高權重呢,惹不起啊。
李墨子從房間出來,對着大廳裡的顧長老行了禮後,直奔山下醫館而去。
醫館裡,李墨子把木船還回去,“這船我修補了一下,回去的時候繞路。”雖然有了保障,但還是避開麻煩爲好。
金有計收起木船來點點頭,他來的路上遇到幾個不明身份的修士想害他,還好木船跑的快,不然他就死了。
“這是內甲,你一個大德一個,我沒做的很好,怕有些心懷不軌的人盯上你倆。”
金有計接過內甲,他拿着在自己身上比劃一下,“有點小吧?”
李墨子喝着茶道:“照着我的身材製造的,講究一下吧。”
金有計默默地收起來,有就不錯了,尺寸什麼的就算了。
“這些是符籙,運用基礎呼吸法就能用,丹藥四瓶,省得點用,記住財不露富,小心被人知道了殺人奪寶。”李墨子拿出一沓符籙和四個小玉瓶遞給金有計。
金有計接過來,點點符籙想知道有多少張,忽得嘴角一抽,他拿出一張符籙來,瞪着眼睛道:“多子多孫符?大哥你是來搞笑的嗎?”
李墨子笑道:“不行嗎?你和大德都只有一個孩子,多生幾個,萬一你倆以後死了,我還能幫你們照顧一下後代。”
金有計把多子多孫符挑出來,推到李墨子面前,“不需要,多生了以後有罪直接全誅殺了,沒什麼用。”
他位及太師,要是惹得幽王不高興了,直接誅連全族,生的多這不是送人頭嗎?
李墨子把符籙放回去,“收着吧,用不着賣出去也行,我這的符籙效果可是別人的一倍還多,足夠賣一個好價錢了。”
金有計這才收下,兩人又聊了幾句,金有計拜別李墨子返回王城,臨行前,李墨子叮囑他要保重,形勢不對就帶着大德來坤山,金有計哼哼兩聲沒有答話。
李墨子目送金有計上了木船,他纔回山上。
王城外,金有計收了木船朝城裡去,這次他繞路了,路上沒有碰到事情,很快就回王城了,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見了幽王,在王宮裡,金有計說了這次的結果,隱去了內甲相關的部分。
幽王姬如慧坐在案桌前,上面滿是竹簡,這是下面呈上來的一些建議改革措施,他正一一檢閱,合適的就通過實施。
現在有一條就是建議不再使用竹簡記述文字,而使用其他東西來代替,上面詳細說明了竹簡的缺點,並提出了相關的方法,比如用常見的青草,蠶絲等代替,他剛看到這裡,正思考要不要通過,他聽了金有計說的結果,放下竹簡說道:“拒絕了?”
他想讓坤山派下山來制衡聖天宗的,現在看來行不通了,算了,找其他門派也一樣,以後有時間了就去見見這個釣魚沒有魚鉤的世外高人。
幽王再次說道:“對姬清雪你怎麼看?”
金有計回道:“一定要除掉,可以讓聖天宗施壓。”
幽王搖頭,“我提過,天姬長老拒絕了,她的意思是不要和坤山派爲敵。”
金有計再次說道:“其他門派也可以,再派人守着坤山派,一旦發現姬清雪下山就立刻擊殺,同時發佈通緝令和高額懸賞,一定會有人出手的,那劉青龍不是入了坤山派,讓他監視姬清雪的行蹤,並隨時報告。”
他想了想,補充道:“通緝和懸賞都以叛逆平西王之女的身份,而不是坤山派弟子的身份。”這兩者區別很大,一旦處理不好就會惹怒了坤山派,這得不償失。
幽王笑道:“我正有這想法,對了,大德那事你有什麼想法?”
金有計想了一會,認真回道:“於情於理,這事沈大德沒有錯,維護了大周的律法和情面,要是修士無法無天,這天下遲早還是要亂的,不過關鍵是大王怎麼想了,在九州其他國家,也有把凡人當血食的,那些凡人不是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乖乖等死?”
幽王聽了長嘆一聲,“我真要冷血,早不管凡人死活了入了聖天宗了,可惜了爲了我的私慾把整個大周拖入深淵啊,不過鎮魔寮已經在組建了,在初期肯定會有些動亂的,過了這個時期就好了,你也不必消極,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好了,你去忙吧,對了,過幾天聖天宗要在王城建造天上宮殿,你去給大德說聲,以免他衝撞了那些修士。”
金有計聽到要建天上宮殿,他忍不住道:“大王,這怎麼能行,在大王頭頂上...”
幽王毫不在意,“這是當初交易的一部分,要怪就怪自己當初迷了心智。”說完似乎想到什麼,他自嘲一笑,輕聲道:“凡人在修士眼中皆是螻蟻!”
金有計還要說什麼,幽王揮手讓他離去,金有計只好走了,出了王城,他來到沈大德的府上,他拿出符籙丹藥和內甲,說道:“墨子給你防身的,他還說了,你要是死了他殺了那幾個修士爲你報仇。”
沈大德身材矮小,皮膚黝黑,雙手佈滿老繭,他眯着眼道:“墨子不願下山?”
金有計嘆道:“不願,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又說道:“過幾天,聖天宗會在王城建造天上宮殿,大王說你不必去阻攔,這世道變了。”
沈大德一聽就怒了,正要說着,突然外面天黑了,喧鬧聲喊叫聲傳來,但眨眼間就沒了聲音,金有計二人對視一眼,迅速衝出門外,只見王城上空被一個黑漆漆地板子蓋住了,那上面的紋路清晰可見。
沈大德提着金有計縱身一躍上到房頂,二人伸頭四處望着,這板子一樣的東西橫在王城上空,把整個王城蓋在下方,那板子高度很低,彷彿搖搖欲墜,壓迫感鋪面而來,沈大德這個練武的心中發寒,身體發抖,金有計更是覺得有顆石頭壓在胸口處,悶地慌,他不停地大口喘氣。
金有計二人不能抵擋黑板子傳來的威壓,那些普通人更擋不住了,他們有的聚在一起抱頭痛哭,有的昏死過去,王城彷彿要毀滅了一般。
沈大德正要出聲之際,忽的天上傳來陣陣鐘聲,那鐘聲清脆悅耳,甚是好聽,在鐘聲下黑木板漸漸縮小,小到只有一丈(2)長,這才露出了它的真面目,竟是一黑色的木頭,就在全城譁然時,王城上空的白雲散去,冒出幾個穿着華麗的人來。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有腳踩飛劍的,有手持玉瓶的,有腦後生環的,他們微笑着看着下方,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句,“仙人!”
此聲一出,整個王城的百姓跪拜在地,就是一些官員也是,他們不斷地磕頭,嘴裡不停地高喊着:“仙人顯靈了。”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我全家平安啊!”
“仙人在上,收我爲徒啊!”
沈大德怒不可遏,他指着天上正要開口大罵,金有計急忙捂住他的嘴,對着他搖了搖頭,表示冷靜。
天上,一名美豔夫人輕聲道:“這乃雲泉木,是天上的仙木,明日聖天宗將用這木頭建造天上寶殿,王城的諸位不必恐慌。”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城,那跪在地上的百姓們再次高呼起來,嘴裡喊着上天賜福大周, 那些天上的仙人出現了片刻,就隱去蹤跡,隨後一道亮光降落到王宮裡。
金有計二人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姓們,心中悲痛不已,無聲地吶喊着,這是哪是仙人啊,他們和你們一樣是凡人啊!不要跪!
王宮,幽王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黑板子化作一根木頭,他心中震撼無比,之前不悅的神情也不見了,心中更堅定了他長生的目標。
他轉過身去,發現天姬長老站在他對面。
天姬長老是個豐腴的婦人,她笑道:“大王可是心中不悅,嫌我聖天宗來早了?”
幽王彎腰行禮說道:“我高興很來不及呢,怎能不悅呢?”
天姬長老微笑,她帶人在王城搞這麼一出,就是讓王城的百姓覺得那木頭是仙物,再用那木頭建造天上宮殿,百姓們自然就頂禮膜拜了,幽王也就失去威信了,大周就是聖天宗的囊中之物了。
而幽王以後就好好跟着她修道問仙,遠離世俗,逍遙快活,天姬長老再次說道:“大王一直問我什麼時候可以伐毛洗髓,今天就可以了。”
幽王面露喜色,再次彎腰行禮,說道:“多謝天姬長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