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灣村多了不少陌生人,連走街串戶的貨郎都多了,那些層出不窮的盆盆一面世就掀起一股旋風,大灣村這個春天太熱鬧了!
等大灣村的土地被翻了個遍,纔算消停下來,進入遲了一個多月的農忙。
小花對這些來來往往的陌生人倒是盯得緊,只是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那個所謂的‘曉’組織依舊沒有露出絲毫跡象來。
託這些陌生人的福,知道了不少訊息,上回秦行遠說的興王朱佑杬就番湖廣安陸州,這件事倒是在即將到來的四月要成真了。
往年三月末的大灣村已經是桃花遍地的時節了,拜那聚寶盆的餘波所致,今年龜峰山上的野桃樹,死了不少,僅剩下的幾株,花不成林,總覺得沒有以往美,讓小花有些遺憾,去山上都得提防着哪裡突然冒出一個大坑來。
更是聽顧全報怨過幾回,獵物沒有逮到,還差點掉進那大坑中成了獵物,看來還是有些人
那些像是*之間被挖出來的盆,並沒有給自家帶來什麼好處,那吳舉人也收購了一些,但是並不能將所有的都收了,畢竟買盆也是有風險的!
也不知道他收購是個什麼標準?
只是慢慢這股風潮在大灣村的村民這裡也就淡了下來,而那些大規模挖土尋寶的人,並沒有因此而減少,渴望意外的橫財,在任何時代都一樣。
只是憑白讓老田家得了三百兩的好處,一躍成爲大灣村的首富。
田滿囤是個實在人,一心只會些莊稼事,倒是沒有被那些錢砸暈,依舊是按照之前的計劃,將自家的田地和租地的人一起儘快的深翻了一遍,除了誤了些許的農時,倒是沒有太大的損失。
有道是天道酬勤,田滿囤帶着有田和蔣氏,將那深翻了的地補種上了水稻。
和大部分的父親一樣,這些錢,都是留給子女的,女兒已經出嫁,沒人分二十兩,正好一百兩分完,剩下的自然是兒子的,這一點大家都沒有異議。
春播還得繼續,紅薯已經發了芽,找了個晴天被移植到了山地裡,澆上水,等着夏天的收穫。
等這些都做完了,晚春播纔算完了,但是農家永遠沒有閒事。
院子裡的菜地又被整理了出來,房子還是那個房子,沒有翻新,也沒有重建,陳三皮從青山鎮上來何家的時候,正在下雨,偶爾下這麼大的雨倒是難得,大灣村的春天一項是春雨綿綿,當然此時何家的屋裡也是春雨綿綿,聽着屋內的桌子上的瓷盤裡叮叮噹噹的聲音,小花嘆了口氣,等着沈澤,沈澤聳聳肩,一臉閒適的模樣看的小花更是鬱悶。
什麼是葛朗臺,什麼是嚴監生,這個就是,明明有錢,號稱財神爺,偏偏住的這麼破敗,隱藏的這麼深,真的會被那個‘曉’組織找到嗎,不是要引他們來麼,引了半天自己還藏的這麼深!
陳三皮抹了把滴在鼻子上的雨水,眼皮抽了抽:“嘉興的事情已經處理了,被吞了的是沒有辦法追回來了,黃金貴說他會處理,我就回來了!”
“哦!那就交給他處理吧!”沈澤意興闌珊的說完,喝了口茶:“這次拿來的龍井味道不怎麼樣啊!雨前龍井,不至於這麼糟糕,現在正是新茶出來的時候,你怎麼…”
話沒說完,倒是惹得陳三皮連連報怨:“你是不知道啊,江南乾旱的不成樣子了,這點茶葉還是花了不少錢才保下來的茶樹上的,皇上都沒得喝,你還挑!”
沈澤眸子一閃,輕聲說了句:“當今皇上本來就勤儉節約,喝不喝無所謂。”
陳三皮無所謂的將腳掰上來,放在椅子上,實在是地上一灘水,屋頂還老滴水,總是濺在他的新鞋子上,那可是大丫熬了幾個晚上才做好的,這麼淋壞了,他好心疼,這可是這麼多年第一回有人給他做鞋子呢。
他喝了口茶咂咂嘴:“老大,最近那聚寶盆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你都不好奇嗎?我聽說大灣村就挖出來不少盆啊!”
沈澤低頭愜意的聞了聞茶香:“子虛烏有的事情,我從來不關注。”
小花坐在沈澤的一側,聽他這麼說,看了他一眼,還真是能裝啊,也不多話,兀自攆了塊點心,自己一塊,再喂小愛一口,母女倆個吃的很歡快,小花卻豎着耳朵聽着沈澤和陳三皮的對話。
陳三皮嘻嘻一笑:“老大,這你就錯了,可能還真不是子虛烏有,至少別人都信了呀!說起來,老大,你這件事就做的不好,你不知道,有人藉着聚寶盆的東風可是賺了個滿盆鉢呢!”
“哦?怎麼賺的?”
陳三皮說着眼睛一亮:“你說怎麼有這麼聰明的人呢,咱們苦哈哈的掙那點辛苦錢,冒着生命的危險,別人腦袋一歪,就財源滾滾……”
“說重點!”
“哦!老大,那個美人坊你聽過沒?就是什麼都賣,胭脂水粉,梳子頭花,筆墨紙硯的….”陳三皮說的口沫橫飛的,眼神不住的往沈澤瞟過來,那小眼神就像再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沈澤白了他一眼:“哦,聽說過,很有名的鋪子嘛~”
“老大,你說別人這鋪子多有面子啊!”
說完訕笑兩聲,忙改口:“但是架不住咱們的買賣利潤豐厚啊,是吧?”
沈澤一瞪眼,陳三皮忙道:“現在全國各地的美人坊最近都在賣了一本叫做《聚寶盆的用法》的書,包裝精美,價格不菲,聽說買的人還不少,你是不知道,現在可不止湖廣,在江南我都聽說有人挖出盆來了,那美人坊可是賺大發了!要不是咱們青山鎮鎮子太小,恐怕也有賣那本書的,說起來還真是奇怪,美人坊都是在縣府開的,不知道怎麼開到青山鎮來……”
沈澤手上拿着茶盞,視線盯着裡面旋轉的茶葉,眼神裡流光閃動:果然是這個傢伙。
小花咳嗽了兩聲,差點被一塊綠豆糕嗆死:居然有這麼有頭腦的人,自己怎麼沒有想到,只顧着看盆盆的熱鬧去了,沒想到啊,沒想到!
“美人坊?聽起來有些熟悉啊!”小花喝了口沈澤遞過來的茶水,才道。
沈澤淡淡的道:“是木皎月的。”
“哦!原來是他呀,這傢伙還真是會添亂啊,不過他真是太有才了!你說那幾打盆……”
沈澤嘴角抽動了兩下,這還真是那傢伙的風格,自己居然把他給忽略了,看來木皎月可能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不然不會這麼針對自己,光在大灣村就埋了這麼多東西!
自己居然還毫無所覺,果真是飽暖思yin欲,居安不思危啊,最近是鬆懈了!
“老大,瞧瞧,是不是很聰明?”陳三皮在懷裡摸了半天,摸出一本書來,遞給沈澤。
被小花一把奪過來,定睛一瞧:聚寶盆的用法!
翻開還帶着清香的書,第一頁赫然畫着一個盆狀物!繁體的小楷,書:“明初沈萬三微時,見漁翁持青蛙百餘,將事銼剞,以鏹買之,縱於池中。嗣後喧鳴達旦,貼耳不能寐,晨往驅之,見蛙俱環踞一瓦盆,異之,將歸以爲浣手器。萬三妻偶遺一銀釵於盆中,銀釵盈滿,不可數計,以錢銀試之亦如是,由是財雄天下。”
小花翻了翻白眼,還真有人相信這個?
等她一翻開,翻着翻着,看着看着,就推翻了自己的質疑,連她自己幾乎都相信了!
這本書還真是詳盡,盆的大小,擺放位置,如何放錢財林林總總二三十個類目,寫的詳詳細細。
小花邊看邊念:“聚寶盆五行屬土,盆子大小隨意,盆子可圓可方…..擺放的方位不可正對門口,其他的…..一定要有蓋子,平時要把蓋子蓋上,不能讓光線直接從外面照進去。可在盆子的四周圍上一些鵝卵石,增強聚寶盆的地氣。”
沈澤一邊聽着一邊指關節輕輕瞧着桌面。
“在盆身上,以金色的漆寫上‘爲善最樂’四字,晚上作息之前,把金錢投入聚寶盆內,再好好地把蓋子蓋上,每個晚上都如此,金錢數目可隨心所欲,豐儉由人……這說法還真是隨便。”小花合上書,就這些內容,也不過二十頁紙,紙的厚度適中,隱隱能夠看到金線,泛着一股清香,倒真是大手筆。
“這本書可是值一百兩銀子!”
陳三皮說完,小花驚叫出聲:“就這本書?一百兩?搶錢還差不多!你花一百兩買的?”
陳三皮攤攤手:“你以爲可以去美人坊偷和搶啊!當然只能掏銀子買了。”
小花嘀咕了一句:“你還真是捨得。”
陳三皮笑笑:“我也整了個盆放在家裡,說起來最近財運真的好很多啊,這本我已經記下來了,就送給你們了!”
沈澤接過那本書翻了翻,神色凝重,被木皎月這麼一鬧,會生出什麼變數還真是難說,這個該死的傢伙!
“這就是生意經,要麼敢別人不敢做的,以勇取勝,要麼想旁人想不到的,出奇制勝。”陳三皮感嘆了一聲,揮揮手:“我可得回去了,再不走就天黑了!”
小花嘀咕了句:“我只知道,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書就是坑人啊!”說完,給小愛擦了擦嘴上的糕點屑,捏了捏她的臉:“小愛,你相公還真是聰明呢,這個點子都想得到,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沈澤握着書的手緊了緊,聽到小愛道:“是呀,是呀,娘,小愛的相公肯定會很厲害,娘說的什麼馬配什麼馬鞍,小愛是千里馬,肯定要配鑲了寶玉的馬鞍,木叔叔身上就有好多寶石。”
沈澤手上那本精裝書被捏的鄒巴巴的,面上僵硬,閃過一抹無奈,看着小花,無言以對,只是嘆了一口氣。
又聽小花道:“就是這個道理,男人嘛,嘴脣又肉才厚道,下巴有肉更聽話,鼻頭有肉有欲有財,耳朵有肉能長壽,肩膀有肉能依靠,雙腿要肉可靠,屁股有肉顧家,他那顆心,當然也要是肉造的,閨女,這馬鞍還得再觀察觀察。”
小愛乖巧的點點頭:“知道了,娘。”
沈澤面上由愕然轉爲烏黑,黑如鍋底,深不可測的眸子裡閃着金剛鑽的光輝,銳利無比:“觀察?觀察什麼?對一個男人仔細觀察?你還是很有心得啊,說的很有道理!看嘴脣,看下巴,看鼻頭,看耳朵,看肩膀,看雙腿,看屁股,嗯?”
小花見他風雨欲來的面色,不由得眼神縮了縮,太犀利了有沒有!這明明沒有做什麼,被他說的怎麼聽起來像出牆了,被抓殲?
不由得挺了挺胸脯,揚着小臉:“我這不是在教導女兒嘛,不要這麼在意嘛!”說着抓住他的胳膊,搖了搖。
沈澤胳膊僵硬,聲音低沉,面無表情:“是嗎?教她怎麼看男人?你要不要先看看爲夫,這裡,那裡有沒有肉啊,是不是可靠厚道有欲有才?”
小花乾笑了兩聲,手上緊了緊,抓得他袖子都皺了,這都要吃醋,心中不免有些開心,馬上道:“我相公自然是可靠厚道,有欲有才的!”
“是嗎?”
“是啊!”
“你恐怕沒有看仔細,必須再仔細看看。”說完,眼角的餘光看到他閨女正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面色稍緩:“小愛,自己乖乖的去大伯奶家裡吃晚飯,爹晚上去接你。”
小愛吸了吸鼻子,還是乖巧的點點頭:“好,爹,我去找小馬玩。”說完還好奇的盯着爹孃的臉看了看,一顛一顛的出了門。
小花不贊成的看了沈澤一眼,甩開他的胳膊,被他順勢一拉,拉到懷中:“現在仔細看看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