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不知廉恥的姑娘,動不動的就說什麼喜歡不喜歡,我還當着那麼多的人說我跟祝青山如何如何,呵呵,我還真是很糟糕呢!”醒來後,這是她第一次直面這個問題。
今天的夜註定是個傷感的夜。
“我……其實你挺好的!”江沅鶴沒有正面的回答她的問題,在他的認知裡湯小圓絕對是個異類,他所見過和聽過的女子無不恪守禮教,謹遵婦道,只有一個湯小圓,膽大的叫人咂舌。
但也正是因爲如此,他覺得她活得更加的真實而不做作,他很欣賞她。
“我哪裡好?我好吃懶做,無才無德,如今身敗名裂,家裡又是那樣的情況,我真不知道我還哪裡好,我唯一值得驕傲的容貌在你這也變得不重要了!”湯小圓沒有哭,盯着漆黑的房頂,腦袋裡空空的,那個時常出現在腦袋裡的人也不見了,沒了,消失了。
“江沅鶴,你爲什麼要娶個醜女人當媳婦啊?”湯小圓一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但始終覺得這是人家的私事兒,沒好意思開口,但今天晚上她睡不着,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有個人陪自己說說話也好。
“醜媳家中寶嘛!”江沅鶴答道,但是內心裡還真的怕她再問下去,畢竟當初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的確是因爲湯小圓這壞名聲,而且,他江沅鶴再怎麼着也不至於娶個不潔的女人。
“江沅鶴!”湯小圓清脆的叫了他一聲。
江沅鶴坐起身來,“嗯”的應了一聲,其實當時只是那麼隨口一說,醜不醜無所謂,容貌如何他都不介意,他從來也沒想過他會娶什麼樣的女人,畢竟他現在連好好的活着都有些困難,想那麼多有什麼意義。
但被湯小圓這麼一問,他似乎也把這個之前覺得沒有必要思考的問題重新的思索了一遍。
他到底要娶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呢?這輩子他還能不能娶妻生子,那不知不覺從自己的世界裡消失的靜姝去了哪裡,如今也該十八歲了吧,成親了嗎?
見他的回答有些漫不經心,湯小圓賭氣的也坐了起來,偏頭看向牀的方向,如今兩個人這麼住着,倒也沒覺得彆扭了,好像已經開始習慣了,如果旁邊沒那麼一個人,自己心裡憋的慌的時候,她還真不知道要跟誰說話聊天呢。
可他現在在想什麼?湯小圓有些抱怨他的漫不經心。
“江沅鶴,你以貌取人,這樣很不好!”
湯小圓的話打斷了江沅鶴的思緒,“你不要給我亂扣罪名!”
“你非要娶個醜八怪當老婆,難道不是以貌取人嗎?不過你取的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樣,人就都喜歡好看的,你比較特殊而已!”湯小圓毒舌的道。
被她這麼一說,江沅鶴還真的覺得是這個樣子,不過他已經在反思了,看那小丫頭的樣子,要是自己不認錯,她就會跟自己爭辯到底了,爲了能早點了結這個話題,江沅鶴勉爲其難的低了頭,“是是是,湯姑娘教訓的是,在下以後一定不以貌取人,醜的美得,只要是對的人我就娶!”
湯小圓把江沅鶴視作可以說話的人,江沅鶴又何嘗不是呢!
湯小圓微微點頭,一晚上不散的陰霾就被他這幾句話給逗的開心了,或許是她也已經想通了,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孺子可教也!哈哈!”湯小圓笑了,她這一笑百花盛開,煩惱不在。
她是好了,江沅鶴的心情卻被她給弄得糟了,他輕嘆,也許這些話是因爲面對湯小圓,所以說起來也不怕笑話,也沒有壓力,“也不知道我這輩子還能不能娶妻生子,就我這身子……”
湯小圓因爲他的傷感,笑容僵在臉上,貌似自己的快樂好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了,“江沅鶴,你別難過,你人這麼好,一定會好起來的,老天不會看着好人這麼快去死的!”
說罷,湯小圓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好的字,“死”,好像很多生病了的人都很忌諱這個這個字的。
“那個,江沅鶴,”湯小圓試圖彌補下自己犯下的錯誤,簡直恨不得抽自己個嘴巴,怎麼就這麼沒笨呢,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都不知道,“你懂我的意思的吧?”
江沅鶴苦笑,“我懂!”
懂就好,懂就好,湯小圓還真怕她因爲自己亂說話而不開心呢。
“可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
“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所以你說我是好人,那我還是個短命的!”江沅鶴道。
“呸呸呸!胡說些什麼,江沅鶴,你要長命百歲,不然誰陪我說話啊!”湯小圓慌亂的道。
還是不嚇她了,看着她那緊張的樣子,江沅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好了,想不到我活着的目的就是爲了陪你聊天。”
原來是虛驚一場,不過湯小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就是江沅鶴的身體必須好起來,她的那個想了幾次的主意又冒了出來,“江沅鶴,我家祖傳的醫術手記裡好像有你這個病症的記載,你敢不敢……”
這是一條人命,不是一隻小貓小狗,就算是小貓小狗要是被治死了她也會自責的。
“這……”畢竟不是小事,但有的時候就是要放手一搏,江沅鶴覺得這樣半死不活的也不是個辦法,但湯小圓雖然一片赤城,但她並不會醫術,只是一個很久以前的藥方,這是一場豪賭。
“容我考慮考慮吧!”江沅鶴做着個決定,要考慮的人很多,父親、母親,最後纔是自己。
“對,是該好好考慮考慮!”湯小圓點了點頭。
第二天湯小圓沒有等到江沅鶴的答案,但是她還是跟徐氏說了聲便回家去了,又幾天不見爹爹,她惦記着呢。
湯母見到女兒回來了,而且笑容滿面。
湯老頭如今可以下地了,一說女兒來了,笑的合不攏嘴。湯小圓看到他這樣也就放心多了,這幾天聽說賭場那邊兒的人又來過,依舊找不到湯小包,鬧了一陣就走了。
“該死的湯小包!別讓我看到他,等我看到他非剁了他的手不可!”湯小圓恨恨的道。
湯老頭的病情好轉也算是喜事一樁,這個千瘡百孔的家總算是見到了一絲光亮,中午湯小圓沒有走,幫着母親做了飯,在江家這麼多天,別的沒學到,給人打下手她還是很可有的。
以前的湯小圓連廚房都不進,現在主動的要幫自己做飯,黎氏自然很開心,說了好幾遍讓她去陪着她爹說說話,可湯小圓還是沒走,結果弄得想見女兒的湯老頭坐在了廚房,看着老婆子炒菜,女兒加柴,一個勁兒的傻呵呵的笑。
湯小圓就想在家裡安安靜靜的吃頓飯,可惜有人就是不想給她這個機會,飯還沒做好呢,賭場的人就又來惱了,簡直是三天兩頭的就鬧,湯老頭和黎氏已經習慣了,卻是湯小圓第一次遇到。
只能說以前每次她的運氣都很好,回家幾次了都沒遇到過。
爲首的人是個大胖子,個子不高,看起來就像個球,手裡拿着鐵棍,一腳就踹開了大門。
湯小圓正跟爹孃說話呢,自打那件事兒發生後,她就沒這麼跟父母聊天。
看到大門猛地彈開,呼呼啦啦的進來了五六個男人,湯小圓皺眉,湯母的臉色大變,“圓圓,你快藏起來,快點啊!”
湯老頭也緊張的只把湯小圓往屋裡推,可她是個大活人,能藏在哪兒,屋子裡的櫃子什麼的早就被那些人砸壞了,一直沒修呢。
“老東西,你兒子呢?”爲首的魏三嘴裡叼着草棍,進了院子就聞到香味了,兩個老東西還有心清吃好吃的。
“沒回來,真的沒回來!”魏母嚇的抖作一團,這家裡已經沒什麼東西可砸了,自己也再禁不住嚇了,可她更怕的是這些人看到閨女,這可不是好人,要是起了歹心可如何是好。
“你兒子沒回來,你那個閨女呢?我告訴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她現在在隔壁村的江家,人還活的好好的呢!”魏三這次也算是有備而來,把湯家打聽的一清二楚。
“我閨女已經賣給了江家了,人活不活都是江家的人了,錢都被你們拿走了!”黎母說起傷心事兒,聲淚俱下,要不是他們搶了錢,寶貝閨女何至於在江家受苦受累的啊。
魏三冷笑一聲,掀開鍋,一看裡面還蒸了白麪饅頭,下面燉着菜,也不管熱不熱,拿一個就吃了起來,三兩口就吃完了,他吃了,手下的兄弟們就有樣學樣,一眨眼饅頭就吃完了。
黎母也不敢攔着,這些人都是沒人性的,只期望他們吃完了就走,別發現閨女在家裡。
“老東西,你家那個癱子呢?”魏三說的是湯老頭,上次見湯老頭都可以下地了,這次怎麼沒見到。
湯老頭這會兒正推着湯小圓往牀底下鑽呢,湯小圓不肯,她就見不得有人欺負她爹孃,暴脾氣一上來哪顧得了那麼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