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示弱對宙斯來說玩得很溜。

他以前用這一招征服了不少單純懵懂的小國公主,一睡美人後,他就拍拍屁股走了,把拔*無情的形象展現得淋漓盡致。要說那些公主不知道宙斯是神王,是不可能的事情,宙斯的神殿很多,屹立在神殿上的神祇雕像與本體相似七八分。

在明知道他是神王的情況下,還對他產生同情心和氾濫的愛意,活該被他甩了。

這世上能夠憐憫他的人,沒有!

他是神上之神,衆神之父,無上的權柄讓他面對初代神也可以挺直腰板。人類的創造和毀滅都取決於他的一念之間,宙斯打心底就沒有把凡人放在眼裡。

可是在哈迪斯這位長兄面前,宙斯的示弱是真心實意。

哈迪斯對他也不會產生什麼憐憫心,會停駐在這裡,是源自於他們之間用時間積累的親情。沒有這份感情,宙斯於哈迪斯只是一個陌路的神靈,根本不值得浪費任何時間。

“嗚嗚——”

宙斯吹着樂曲,眼睛看着哈迪斯。

往日充滿雄鷹展翅般威嚴的眼神,化作點點明亮的笑意,藍眸好似會說話。

【你終究會對我心軟。】

【哥哥。】

哈迪斯聽到他對自己的稱呼,垂下眼簾,注視着極樂淨土的花草。

宙斯拿下樂器,不滿地說道:“爲什麼不看我啊,那些花花草草有我好看嗎?”他自戀得理所當然,也有這個資本拿出容貌這個優點來炫耀。

哈迪斯走近他,宙斯的心頭微動,擡頭看他。

然後——

哈迪斯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瓜。

“吹走調了。”

“……”

宙斯渾身僵硬,不不,他怎麼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堅信這一點,宙斯辯解道:“我確定沒有問題。”

哈迪斯思考了一會兒。

“大概是我聽的版本太古老了,你的這個曲子增加了其他改變的地方。”

“對,肯定是這個原因!”

宙斯鬆口氣,忽然對哈迪斯產生了蛋疼的心情。哈迪斯到底宅了多久,居然只記得曲子最初的版本,而不知道他喜歡聽的曲子已經經過了很多人的改良。

幫宙斯慶生要不了多少時間,哈迪斯也在他旁邊坐下,黑色的長袍順着腳落在階梯上。像他這樣的神靈,很少有不雅的姿態,對他而言形象、禮儀都融入了冥王的一舉一動裡。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變成這樣的,只知道當他記起上輩子的記憶後,發現自己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冷漠,嚴謹,自律,內斂。

這就是冥王。

哈迪斯去看宙斯,而奧林匹斯山的三代神王渾然沒有王者固有的形象,拿着樂器,口若懸河地說起凡間的發展,把幾百上千年的人類歷史說得一清二楚。

見哈迪斯僅僅當一個傾聽者,宙斯反問道:“哈迪斯,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哈迪斯答道:“我不知道。”

宙斯像是在等他這個答案,眼中閃過精光,“我們去尋找,怎麼樣?”

哈迪斯的翠瞳中浮現出困惑之色。

找?

怎麼尋找一個神靈最初誕生的時間呢?

宙斯也沒提從瑞亞那裡問,只說了一點,“你既然和深淵之神的關係密切,不如試試從這個幽冥深淵找到自己的來歷,據說幽冥深淵是塔爾塔羅斯殿下的本體。”

哈迪斯一聽,扭過頭,“沒興趣。”

任何和塔爾塔羅斯有關的事情,他不打算深入瞭解。

宙斯賊笑道:“你漠視他沒關係,但你可以找你真正的母神啊。”

哈迪斯:“……”

宙斯早就看出他有戀母傾向,唆使他,“試試看吧。”哈迪斯沒有瑞亞的血脈,也沒有克洛諾斯的血脈,這讓他的父母雙方成爲了一個“謎”。

宙斯很好奇最後的結果,萬一哈迪斯的母神是蓋亞——他大概有理由去勸蓋亞,讓她放棄啃冥王這根嫩草的想法。

哈迪斯被他說動了。

兩神離開了極樂淨土,在一處地方,哈迪斯猶豫着把手放到冥土上。

身爲冥王,他可以呼喚冥土。

【尊貴的哈迪斯陛下,您想要問什麼——】

【……】

哈迪斯忍不住看了一眼興致勃勃的宙斯,真的要幹這種事情嗎?

感覺很掉格調啊。

宙斯當一個狗頭軍師出謀劃策,“問它,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在哪裡出生的。”

哈迪斯冷漠地問道:“冥土,我想要知道自己的出身。”

冥土詭異的不說話了。

在經過短暫的掉線後,冥土這種連接地脈的東西,才慢吞吞地說道。

【陛下,我想您應該去詢問塔爾塔羅斯殿下。】

【我不想見他。】

【但是我無法違背那位的意願。】

冥土的意識縮回土壤的最深處,不再與哈迪斯溝通。

哈迪斯把這個預想得到的結果告訴了宙斯,“不用找了,它不肯說。”宙斯暗罵深淵之神的性格,要是想要哈迪斯這個兒子,出面認就是了,這種躲着不肯說,還非要哈迪斯上門自己去問的做法,完全是戳中哈迪斯的雷區。

宙斯安慰着哈迪斯,“是我多管閒事,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吃一頓?”

哈迪斯側目,“你知道冥府哪裡有吃的嗎?”

宙斯十分得意地說道:“我是誰啊,可以玩的地方都摸遍了!”

把吃喝玩樂當作神生目標的奧林匹斯山諸神,內部每年都在刷新全世界各地的美食,像幾個著名的風景地,他們都會踩一腳留下幾篇詩歌來抒情。而風景優美的地方里自然包含極樂淨土,這是諸神想要去,又很難混進去的地方,他們可沒有一個純潔無垢的靈魂。

宙斯很快帶着哈迪斯這個冥王去混吃的。

廚藝精湛的女神看見宙斯,反射性地想要合上殿門,把他轟出去,但是宙斯身邊是哈迪斯,女神的臉色變得又青又白,勉強地說道:“冥王陛下,請進。”

這家的女神擅長點心,另外一家的冥神擅長釀酒,還有一些妖魔族地的特產等等。

逛完了一圈後,宙斯心滿意足。

果然在冥府找哈迪斯刷臉的效果最好了!

想到這些冥神都不理他這個神王,宙斯爲自己捏了一把辛酸淚,名聲已經臭到了冥府裡,不知道有沒有洗白的機會。

哈迪斯仰頭看冥月,冥月的女神剛從閨蜜的神殿裡回來,拉着馬車從天空離開。感覺到地面的目光,赫卡忒慵懶地望去,發現是冥王,她輕輕一笑。

“陛下,夜安。”

“夜安。”

哈迪斯回答了之後,女神猶如沒有看見宙斯,直接離開了。

宙斯糾結,“爲什麼他們都看我不順眼。”

哈迪斯經過閒逛後心情不錯,公正地說道:“你覺得你有什麼能順眼的地方嗎?”

宙斯爽快地答道:“臉!身材!”

哈迪斯擡腿就走。

宙斯趕緊追了上去,拽住衣袖,“我說的是實話啊,你不是最愛聽實話嗎?”

哈迪斯用一種看厚顏無恥的人的眼神看他。

“作爲一個男性,你只有這兩點能炫耀,我有什麼需要誇獎你的地方?”

“這兩點很重要!”

“不重要。”

“開什麼玩笑,你能接受一個長得不好看,身材不好的人嗎?”

“我能,冥官需要的是才能。”

哈迪斯淡定的一句話堵住了宙斯,宙斯張大嘴巴,震驚得半天沒有辦法反駁。

他跟哈迪斯談對象,哈迪斯跟他談冥府的人員選擇。

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啊!

用這種方法讓宙斯心塞,哈迪斯若無其事地回到極樂淨土。這段時間他居住極樂淨土的次數大大增加,冥官們集體用欣慰、激動的眼神看他,活像是他終於有了人性的一面。

哈迪也很無語,自己是喜歡工作沒有錯,但偶爾休息也很正常。

可惜屬下都無法理解他一顆工作狂的心。

生命沒有足夠充足的事情,只會失去該有的意義,哈迪斯從脫離克洛諾斯的肚子後,就沒有進行過一次超過七天的沉睡。他珍惜着每一分每一秒,不打算浪費在所謂的“睏倦”上,對這個世界,他有着足夠的耐心和責任感。

踏入自己的寢殿前,哈迪斯手搭在殿門上,回頭說道:“生辰快樂。”

宙斯如同呆住了一樣,愣愣地看着他。

哈迪斯反省起自己的性格,真的有這麼冷漠嗎?連說一句這種話,都能讓宙斯的心靈受了刺激,內心活動刷滿了“這是哈迪斯嗎不可思議哈迪斯跟我說生辰快樂……”

哈迪斯聽得頭疼。

推開門,宙斯突然從身後撲了過來,歡快地抱住他。

“謝謝,哈迪斯。”

“嗯。”

“明年可以再來一次嗎?”

“放手。”

哈迪斯再次冷漠無情地捏開他的爪子,上前一步,把宙斯關在了門外。

宙斯站在原地,寂寞憂鬱恨。

大半夜,一起同牀共寢纔是最美好的事情嘛。

爲哈迪斯的不解風情嘆息三秒鐘,宙斯回到自己睡覺的地方,身體砸在牀上,舒服的長吁一口氣,“沒有奧林匹斯山的一堆糟心事,過得真不錯。”

想必他的地盤已經炸鍋了吧。

神王不見蹤影,神後離婚分手,本年度的第一場大戲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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