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來了。
太后這纔打住了話,笑着對胡氏道:“正好,你們也不用特意去皇后那裡了。”
皇后看上去年過四十,體態豐盈,曲線較好,雍容華貴,一臉福相。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應該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只是現在有些年紀了,有點美人遲暮的感覺。
一系列的行禮、客套之後,大家又紛紛落了座。
本來稍稍放鬆下來的裴子慧,見皇后到了,又微微有些緊張起來。只能低眉順眼,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謙卑恭順。
但是這位皇后並沒有想像中的高傲,反而感覺很親切隨和。說起話來從不打官腔,淨說一些家裡家外過日子的話。不但關心胡氏的身子,還詢問胡氏幾個兒女的近況。
想必三皇子的平易近人就是受了這位皇后的言傳身教吧!
看來皇家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
待皇后的目光落到裴子慧臉上時,目光中也沒有挑剔,而是從裡到外透着的欣賞,她就笑道:“通常以你們顧家的權貴,獨子娶妻非要娶京中最好人家的女兒不可。可你的兒子偏偏與別人家的公子不一樣,因爲這事兒皇上是誇了又誇,說顧將軍不顧權貴,有勇氣娶農家女爲妻,真正是官民一家的良好表率。”
“是,是。謝皇上謝娘娘。”胡氏在那邊忙不迭地謝了這個又謝那個。接緊着又感念起皇家對顧家的好,以及又感謝皇上賜婚和成親之日皇家所賜的大禮,又說各種理由解釋爲何大婚後沒來宮裡親自謝恩等等。
在裴子慧聽來這話雖然虛實不分,但太后和皇后聽起來卻是很受用的。胡氏滿口說着沒來謝恩是自家的原因,可是據裴子慧所知,當時是因爲宮裡情況複雜,各路大臣紛紛上折求皇上立儲,但是大皇子一直病着,朝中衆臣又支持不一,皇上難以決擇,所以整個皇宮都因爲此事人心惶惶。
大事還忙不完,誰還有心情理會他們的謝恩。
要說這太后的慈寧宮真是一個熱鬧的地方。皇后剛來沒多大一會兒,緊接着又來了一位公主。這位公主快言快語,很是直爽,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又是行禮又是問安,自然是因此打斷了幾個人的談話。
公主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年紀,沒有想象中公主那身奢華的打扮,面容也極是清麗。纖細的臉蛋,水彩的亮眸,可以稱得上是傾城絕色。
但是太后和皇后一提她的名字時,裴子慧卻是不由一怔。
馨瑤公主!
早就對這位公主的大名有所耳聞。但是裴子慧聽說的內容並不是馨瑤公主如何漂亮,而是她的行爲如何大膽誇張。據說京城之內人多的地方皆有這位公主的足跡,茶樓,棋社,甚至是風月場所她都逛過。據說,因此還在外面留下了不少風流債。
可如今一睹廬山真面目時,怎麼這人與傳言似乎不太相符。看上去調皮倒是有一點,但如何也不像是行爲不夠端莊之人。
不過這符與不符也不是她能妄加揣測琢磨的。
不管這位馨瑤公主怎麼樣,太后和皇后望着她時,卻是滿眼盡是笑意。看樣子是極喜愛的。不過也有人說最寵馨瑤公主的不是太后和皇后,而是皇上。
有了這三個當今權勢最高的三人寵愛,那可不是想幹嘛就幹嘛了!
胡氏自然也是見機就對着公主讚美了一番。
馨瑤公主對胡氏和裴子慧也只是笑了笑,沒表現出好感,但看着也不討厭。
緊接着又有內侍進來報,“太后,榮妃來請安了。”
榮妃?裴子慧眼皮一跳。
她清楚的記得,害得周易一家家破人亡的人就是榮妃。
榮妃走進來向太后和皇后行禮問安。
胡氏又帶着裴子慧恭敬地向榮妃福身行禮,“臣妾見過榮妃娘娘。”
榮妃輕輕頷首,示意她們起身。輕啓如花般秀美的紅脣,輕聲問:“原來是顧夫人,我還以爲是哪位命婦進宮了呢!”聲音裡,似乎帶着那麼一點不屑。
再一細看榮妃,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身材曼妙,打扮華麗。眉如黛,眼如月,一張芙蓉臉蛋雪白秀美。真真是個尤物,怪不得皇上會寵她多年。原來這是有資本的。
“是,是臣妾。”胡氏恭敬應聲。
大家再次落了座之後,榮妃的聲音就開始此起彼伏。先是說什麼前兩日皇上龍體微恙,她命人煮了多少補身的藥膳,接着又說某個新進宮的美人,侍候皇上的時候居然大吵大鬧,哭哭泣泣,被她貶去浣衣局做了苦力。再接着又說尚衣局這次的年衣做得不好,一會兒說針腳粗,一會兒說料子不精細……
她的滔滔不絕,終於惹得馨瑤公主不耐煩,也不顧榮妃有沒有說完。當即起身告退。
胡氏也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起身送馨瑤公主的同時,也忙找個由子告退。
皇后客氣道:“本來想留你們在宮中用膳的。”
胡氏帶着裴子慧千恩萬謝,又找理由推脫了,二人這纔出了宮,登車準備回將軍府。
坐上馬車,榮妃的樣子不由又浮現在裴子慧眼前。她只依稀記得幾年前周易說,是因爲榮妃吃德妃的醋,想讓周易給德妃下藥,但是周易沒同意。所以榮妃就對他下了毒手。而德妃也沒有幸免。
她曾經私下裡間接問過顧青城,但顧青城表示對宮中妃子們的事並不知情。
想必胡氏應該是知曉的。
馬車走了一陣,裴子慧就對胡氏笑了笑,想打探點事情,就先給胡氏戴一頂高帽,於是笑道:“娘,您這一品夫人真不是白當的,連太后和皇后對您都那麼客氣,有身份就是好呢!”
這話對於胡氏這樣好面子又重規矩的人,自然是受用,她雖然沒說話,卻仰着臉笑了笑。
裴子慧趕緊趁熱打鐵,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那位榮妃娘娘似乎不太愛搭理咱們。”她特意把“你”換成了“咱們”。這樣二人就是一條戰線上的,不至於讓胡氏聽着不舒服。
胡氏當即一哼,瞥了她一眼道:“榮妃還不是倚着皇上的寵愛到處囂張而已。我看她也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幾天了。”
“那又爲何?”裴子慧掛着一臉虛心請教,“兒媳可是聽說那榮妃已經被皇上盛寵很多年了。”
“盛寵也是以前的事了。”胡氏道:“這話說起來就有點長……”
“噢?”裴子慧眨眨眼睛,表示很有興趣。
胡氏見車內枯坐也是無聊,就道:“最開始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是淑妃,現在已經是淑貴妃,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曾經有一度寵愛到想立二皇子爲太子。但是朝中大臣反對的極多,理由是大皇子又是嫡又是長,沒有立二皇子爲太子的理由。”
“那後來呢?”
“後來淑妃似乎是做了讓皇上不開心的事,慢慢的她就不那麼得寵了。”胡氏唏噓道:“這個淑妃真是個聰明的,她自己不得寵了,就把自己的表妹也就是現在的榮妃弄進了宮,榮妃得寵,她和二皇子的地位在才能確保。”
“那淑妃怎麼知道榮妃就一定會得到皇上的喜歡?”爲了一探竟然,裴子慧只好一步步地將胡氏向目標引。
胡氏面上一緊,不以爲意道:“侍候在皇上身邊那麼多年,皇上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淑妃自然一清二楚。”
“嗯。”裴子慧重重點頭,“看來這榮妃還真是沒有讓淑妃失望,一直盛寵多年。”
胡氏則搖頭,“也有一段時間不行的。”
“爲何?”裴子慧親熱地拉上了胡氏的胳膊,這可是她第一次對胡氏有這麼親近的動作。
還好胡氏沒有反對,又說道:“有一段時間,皇上也不知道在哪裡弄來一個異族女子。那女子一進宮,就成了專寵,皇上再不踏足別的宮門,自然也包括榮妃。而那女子也是幾個月的時間一路升至德妃。當時,大家都謠傳,皇上一定會讓那女子榮至貴妃甚至皇貴妃。”
德妃,胡氏終於提到了德妃。
“想必異族女子的異域風情濃郁,皇上覺得新鮮。”裴子慧接着又道:“娘,那後來皇上又爲什麼回到榮妃身邊了呢?”
胡氏皺了皺眉道:“聽說那個德妃因爲水土不服,到了這裡總是吃藥。藥吃得多了,自然滿身毒氣,後來人就漸漸萎靡下去了。病得嚴重後,人也沒挺幾天就那麼去了。”
“也是個可憐的。”裴子慧感嘆。
“不過當時也有另外一個說法。”胡氏道:“有人說是一個姓周的御醫害了德妃。當時皇上差人去那御醫家找人,一大家子人已經葬身火海。想追查也沒有任何頭緒。再加之德妃因爲受寵,在宮中樹敵甚多,也沒有人幫她說什麼好話,最後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胡氏這麼一說,裴子慧反而明白了。
當年是榮妃想讓周易害德妃,結果周易不同意。榮妃心一狠,害了德妃之後,又栽贓給周易。爲免周易反咬她,又將周易家一把火燒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周易當年入宮揭榜給太后治病,又在宮中做御醫時,說自己沒有家人。因此周大川一家纔沒被受到牽連。
而當年周大川進京找周易之事,估計也是熟悉的人捎來了信兒,而並非是官家傳去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