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生與死(上)

“你的軀體?”甘霖疑惑地說道:“它遠遠無法與五行帝王軀體相比,甚至還會束縛,你現在魂術的威力。”

簡單地說,原野此時的魂威太強大了,肉身這個“器皿”很難容下,會出現拖累魂魄發揮的現象。

“確實。”原野承認道:“我的身體不是帝王之軀,會掣肘靈魂。不過,我一直是用身體,重新祭煉妖刀的——”

說着,他沉默一下,道:“除非,妖刀傷不了我的軀體,不然,我仍舊很難對付北冥,把一切奪回來。”

“那還等什麼。”守鶴站立起來,道:“你的軀體,一直被我們冰封着。”

“不急。”原野笑道,眼中倏地掠過一抹悵然,道:“雲兒與仙兒在哪?我想先去看看她們。”

…………

浩淼的蒼穹空間內,其浩瀚的汪洋邊緣處,有一座燃燒兇猛烈焰的巨門。這是一個修煉空間。

烈焰巨門不遠處,是一座雪白的寒冰宮殿。

殿堂內,神情憔悴的小仙,盤着一個美麗地髮髻,站懷抱着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如果說,這裡還有無憂無慮的,便只有這個小傢伙了。他長着一頭微微蜷曲的赤色短髮,雙目猶如兩顆黑色寶石,小臉極爲精緻、俊秀,充滿了童真、稚氣。

一朵朵雪白的燈花,懸浮在殿內,小仙抱着小原滿,正與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大娘,我娘爲什麼還沒出來?”小傢伙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小仙蒼白的臉頰,詢問道。

雖然,小仙始終對江舞雲,保持着姐姐的稱呼,但是她畢竟先爲原野生了一個孩子,小傢伙稱呼她爲大娘,是無可厚非的。

“你娘還要修煉很久呢。”小仙平靜地回道。

“我娘爲什麼要修煉這麼久啊?”

“爲你爹報仇。”

“我爹?”

小仙抱着他,指着殿堂懸掛着一副靈畫,其上是身穿猩紅色龍帝鎧甲的、威武雄渾的原野遺像,道:“這就是你爹。你繼承了他一生的寄託,將來一定要成長爲,像他一樣的頂天立地的英雄。”

原滿盯着原野的靈像,清澈的眼睛中,倒映着原野的容貌,雖然他幼小的心智,不可能理解小仙的話,但至少把這容貌,印到了腦海中。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殿門口,小仙抱着原滿轉過臉,見是容貌消瘦的原羽,便詢問說道:“找到破解那隻金猴子封印的方法沒有?”

金猴子就是被封印的造神金殿,裡面隱藏着一股非常客觀的力量,更隱藏着三界之中唯一的完美造神秘術。原野死後,所有人都放棄了。唯獨他的兩個女人,小仙與江舞雲,始終在尋找復仇的方法。

原羽搖了搖頭。

小仙眼中掠過一抹失落,道:“你出去吧。”

“娘——”原羽欲言又止。

“不要婆婆媽媽的。”小仙說道。

“這些事,交給我與幾位伯父們就好了,你——”

“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小仙直接打斷他的話,將小原滿放下,道:“從我五歲認識你爹時,就將一生交給他了。他死了,你們這羣傢伙,除了自暴自棄,還做了什麼?!我這一生,是爲他而活的。”

“孩兒知道了。”原羽低下頭,不再說什麼。

沉默一會,原羽無聲地走了出去。小仙則轉過身,向前走了兩步,站立在原野靈像上,伸出微涼的手指,輕輕摩挲在靈像的臉上。這張面孔,從第一次在超級雪靈脈中見到,便是她一生的牽絆。之後,在落月大陸,在蛤蟆頭的遠古靈域,在龍城的天穹刑臺,在冥界的極崖等等,每一次出現,都令她感動到淚水奔涌。

曾經多少日夜,她爲他而擔驚受怕。可是,現在想來,那些等待的時光,竟然是幸福的。畢竟,她知道原野一定會回來,他也從未令她失望過。然而,當原野倒在東海時,就在她的眼前,她的一切期望與寄託,都幻滅了,連等待與幻想的資格都被剝奪。

這三年來,她一滴淚水都沒流,可她卻比誰都痛苦。

小原滿獨自蹣跚地行走在殿堂內,她失神地望着原野的靈像,外面是亙古不變的柔和的靈光,與一陣陣有節奏的波濤聲。

然而,就在她陷入回憶中,忘乎所以地時候,站立在殿門口的小原滿,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

“爹!”

她眼皮輕輕跳動一下,悵然的臉上掠過一抹微笑,直以爲是小傢伙懂事,便轉過臉。

可是,在她轉臉的剎那間,她那美麗的乾涸的眸子,卻猛地大睜,睽違三年的淚水,在這一刻奔流不止。

殿門口,站立着一道略顯消瘦的身影,一個穿着黑色斗篷的極爲熟悉,卻又極爲陌生的身影。

原野懷抱着小原滿,親暱地用鬍鬚,噌了一下小傢伙的臉蛋,帶着微笑卻噙着淚水,深情地盯着小仙。

突然,小仙發瘋似地指着他,衝着一同出現在門口的甘霖三兄弟,驚恐地大喊起來:“他是誰?他是誰?不用你們來安慰我,快把他趕出去!”

原野轉身將小原滿交給守鶴,擡步走了過去。

小仙卻被嚇得連連後退,身體直抵到背後的靈畫上,猶如倉皇的小鹿般,驚惶得不知所措。

可是,原野卻不容置疑地,將她一把攬過,抱入懷中。

只是一個擁抱,卻讓她驚慌至極的她,瞬間安靜下來,怔怔的雙眸,無聲地流下淚水,臉上神情百般摻雜,吶吶地說道:“怎麼會這樣?”

這擁抱一直是她最溫暖的港灣,多次將她從絕望的邊緣抱住,給予她一次一次的無聲沉默。即便,看不清他的容貌,也絕沒有人可以用這種擁抱,糊弄到她,這是不可模擬的。

“你的男人有很多條命,死了一次兩次,還是會活過來的!”原野隱忍着淚水,溫柔地安慰道:“可惜,月亮上沒有什麼好東西,然後也給帶回來,給你當作禮物。”

小仙吃力地掙脫原野的懷抱,仔細地盯着他臉上一絲一毫跡象,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你這個混蛋,究竟是什麼做的?要是死,就死得徹底點!既然能回來,爲什麼不早點回來?!”

繼而,她又緊緊地將他抱住,嚎啕大哭道:“求求你,下次一定不要死在我面前,求求你……”

霎時間,淚水從原野眼中,奔涌而出,他反將她緊緊抱住,道:“我發誓,一定會將屬於我的東西,一件一件奪回來,也絕不會再讓你們,再遭受這樣的折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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