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善良的神

“善良的神……”

瑤晞重複着這四個字。

她輕輕撫摸着手上的酒盞,語氣變得無比懷念——

“我跟在他身後,走了整整十年,與他一起修煉成長,濟世救人,懲治肖小。十年來,我慢慢長大,而他,卻容顏不改,從未老去——那時,我就知道,他不是人類。而他教我魂術,贈我法器古塔,還爲我製造了許多世人聞所未聞的魂器,如同上天派下來拯救這片大陸的神明一樣,所以,你說他是一個善良的神,當也如是。”

“贈你法器古塔?”鳳無邪深吸一口氣:“原來那古塔……是煜神的法器……”

她之前從鴉殺的口中聽聞,一直都以爲那空間古塔就是鴉殺主人的。

原來並不是。

瑤晞微笑,眼神有些哀傷:“是啊,這個世間,除了他,又有誰能造出那等無雙的法器?”

確實如此。

鳳無邪心想,人間的魂術師不管有多麼強大的天賦和力量,要想造出空間寶塔那樣的神之法器,恐怕都是不可能的!

至少,鳳無邪是絕對不敢想象的!

瑤晞彷彿徹底陷入了那段回憶之中——

瑤晞愛上了煜神。

從少女的豆蔻初開,到對神明的仰慕,再到對那個男人的癡迷,這是顯而易見的,也是必然的。

“這個世上,無論心智多麼堅定的姑娘,在遇到他那樣的男人之後,都不會再愛上別的人了。”瑤晞如此說:“十年光陰,百年歲月,怕是再過個一萬年,我也只能愛他。”

她的語氣如此篤定。

原本是挺肉麻的話,可瑤晞用這種雲淡風輕卻又有一絲感慨的語氣說出來,倒顯得有一分無奈了。

——愛上煜神那種非人非神,卻又似人似神的傢伙,確實是很無奈的一件事。

中間,瑤晞又給鳳無邪講了許多故事——

十年間,瑤晞和煜神並肩走過的每一寸土地,彷彿都還留着他們的足跡。

他們在這個人間,留下了太多傳說:

萬象天機針的傳世、降服上古兇獸冥羽、滅災禍、救萬民……

樁樁件件,不僅在上古時代,就算是到了鳳無邪所生存的萬年之後,他們的傳說依然獨一無二,他們所造的魂器,依然震懾着天下所有魂術師!

但美好的故事總有轉折。

煜神雖然是個善良的神,卻依然是納魂之玉未被融合的那一部分——

“那塊收納着天地至邪的石頭不斷地融合着自己的力量,十年之後,它終於想起了煜神……”

瑤晞語氣平緩,臉上卻露出苦笑:

“煜神的力量與它同源,但是十年來,煜神在我的影響下,並沒有再吸收那些邪惡之力,所以,他的力量,已經很難抗衡那塊費盡心思地,想要將他與自己完全融合的納魂之玉了。”

故事講到此處,酒盞已空,瑤晞也沒有再續杯。

“歸根結底,煜神是在與另一個邪惡的自己在戰鬥,最終,他輸了。”

鳳無邪聽到這裡,已經完全明白了瑤晞與納魂之間的關係——

“所以你們現在就是相愛相殺咯???”小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從空間古塔偷跑出來聽故事的,現在一個沒忍住,就問出了口。

“小白!!”鳳無邪立時呵斥住它——這孩子怎麼說話這麼直白毒舌,不會委婉一些嗎???

這種時候,問這種話,真是夠扎心的!

瑤晞並沒有計較小白偷聽的事,反而淡淡一笑:

“小白說的不錯,現在的煜神,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煜神了——雖然他們有一樣的面孔,但在我眼裡,他已經徹底成爲被邪力支配的工具,所以,我面對他,也不願再叫他的名字,而是像衆多世人一樣,叫他納魂。”

“可是……如果你殺了他,煜神也就不復存在了,對吧?畢竟……他們已經融爲一體了。”

鳳無邪一想到此,不免爲瑤晞感到遺憾。

瑤晞點點頭:

“我答應過煜神,如果他的善念最終被吞噬,與納魂邪力融合……那麼,我會用盡一切代價,殺了他,不讓他爲禍世間。”

頓了頓,瑤晞又道:

“而且……他在我身邊時,便煉造了那麼多淨化魂器給我,想來,從最開始,他就是一心求死的吧。”

瑤晞的故事講完,二人一時間都沒有出聲。

良久,鳳無邪長長呼出一口氣,回過神。

“真是令人唏噓的一段往事。”

她向後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支住自己的臉頰——很明顯,這個動作學自帝千邪——輕嘆着說道:

“我看,就算是現在的煜神,也不是很想殺你,他對你還有感情吧?”

“感情……呵,他只是不明白人類的感情,所以還對我懷有好奇罷了。”

瑤晞搖搖頭:

“我現在對它便只有一種感情——殺!”

鳳無邪默然。

這種事,她也不好勸什麼。

“好吧,接下來我們解決下一個問題。”

沉默了一下,鳳無邪開口道:

“你知道我想問什麼——我確信自並不是這裡的人,我所在的那個世界,無論是生活方式還是時代,都與這裡完全不一樣……”

她看着旁邊溫婉的女子:

“現在你說,我是你的後裔,我的血脈是拜你所賜,難道你要告訴我,我以前的那段經歷只是幻覺?”

夜色深深,幽林之中格外靜謐。

“出去看看吧。”瑤晞忽然這樣說道。

鳳無邪自然不會拒絕。

兩個人就這樣走出了這間魂術所造的木屋,來到了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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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否造兩架藤椅,我們可以坐在此處觀星。”瑤晞微笑,指了指夜空。

“觀星?”鳳無邪擡頭,天空雲層深厚,加上有若有若無的邪力侵蝕,所以看不到什麼星星。

瑤晞卻是衣袖輕拂,帶動一縷清風,風中攜着極純的淨化魂力,看似輕微,力量卻是驚人,手掌翻覆之間,空中的雲層與邪力便已經被那一襲風輕鬆撥開——

正好露出了夜空星盤。

鳳無邪不再多說,直接出手,木系魂術,轉眼之間,已經造出兩架舒適的藤椅。

雙雙坐下。

瑤晞用手心托起了一團火焰:“無邪,你可知,這是何物?”

鳳無邪仔細分辨那團火焰,隨後便蹙起了眉!

她從沒見過這種火焰!

她主修的便是火系魂術,凡火、靈火,她皆運用自如,來自煉獄可以焚燒靈魂的獄火,她也見帝千邪用過太多次,自然瞭解,可是瑤晞手上這團……卻超出了那三種類別之外!

“這不是人間的火,也是地獄的火,此火,到底來自何處?!”鳳無邪不禁好奇。

瑤晞揚起頭,望着夜色當中的羅密星象,緩緩吐出四個字:“來自——星輝!”

“星輝也可以成火?”

“此火,乃是命之靈火——以魂術師的命星爲火種,以命運爲火印,再以萬千星輝爲柴薪,方可點燃。”

瑤晞的表情忽然變得溫柔:

“無邪,你知道嗎,有一個人,他在另一個時空,卻一直在試圖用這團火焰尋找你。”

鳳無邪的心一個咯噔!

是……帝千邪!

一定是他!

可是……

既然帝千邪是在找她……

那麼……

鳳無邪看向瑤晞的目光帶了幾絲警惕:

“爲何你能感知到?”

瑤晞笑容不改:

“因爲,他以爲這團命之靈火,所燃燒的是你的命星,但並非如此,它所燃的——是我的命星!”

鳳無邪卻聽得越發疑惑了!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種尋找她的方法,應該是帝千邪與蒼離一起操控的!

七年前她無端捲入時空亂流,而她的命格又關係着帝千邪的性命!

所以蒼離爲了保住帝千邪的性命,一定是絞盡腦汁,才點燃了這麼一團火焰,尋找她的蹤跡!

而帝千邪所處的時代,已經是萬年以後!

那時,瑤晞已經死了,存活在世的,應該只有鳳無邪的命星啊!

難道……

思慮到此,鳳無邪神色一變——她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瑤晞觀她臉色,已經洞悉了她的想法,於是又是一笑:

“怎樣,無邪,看你神色,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嗯……”鳳無邪苦笑:“怪不得你要給我講煜神的故事,原來,你與我的關係,便如同煜神與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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