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灼剛讓晉南王府的護衛回去,便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還沒等那人開口,白君灼便主動道:“我就知道你會跟過來。”
這人正是申無介。他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娘沒事吧?”
“有我在,你娘當然不會有事。”白君灼道:“不過我將你沒死的事情告訴了你娘。”
申無介一皺眉頭:“爲何要告訴我娘?”
“因爲你孃的病就是想你想的,若我不告訴她,她的病不但不會好,可能還會死掉。”
申無介默然,白君灼走到他身邊道:“我想請你幫個忙,你幫不幫?”
“幫,”申無介想都沒想便回了她,然後才問道:“幫什麼忙?”
“沈青因爲某些原因不能留在子溯身邊,陸抗又跟着紅音將軍去了古魚國,他身邊只有莫鷹可用,卻又要讓莫鷹隨身保護我。”白君灼問道:“所以,你能不能留在他身邊替他做事?”
申無介苦苦一笑:“子溯?叫的真親熱。”
白君灼臉紅紅,撇了撇嘴道:“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與他親熱。再說你不一直也是這麼叫的麼,我還沒怪你跟他太過親熱呢!”
“你這個忙我不幫。”申無介改口道:“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怎能替代沈青陸抗供他使喚。”
白君灼蹙眉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剛纔明明答應了的!再說沈青陸抗從來就不是被使喚的人,他們是我家殷主子的左膀右臂!”
申無介雙手環胸道:“有了你還要左膀右臂做什麼。”
“喂!”白君灼聽說他話中有調侃之意,忍着氣道:“好呀,既然你不願意幫我,我就將你沒死的事情告訴水翎羽。”
申無介一聽就慌了起來,忙道:“你別亂來啊,我平日裡對你不薄,你可不能把我逼入死路!”
白君灼挑挑眉:“那麼你幫不幫?”
申無介咬咬牙,緊緊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走過去擁住她的肩膀道:“幫,自然是要幫的。這下我名正言順住進九王府,便可時時刻刻跟着你。不知你嫁做人婦之後,會不會別有一番滋味呢?”
白君灼狠狠地踩了他一腳,罵道:“下流!”
“你現在才知道我下流?”申無介笑嘻嘻地問道:“你第一天認識我?”
白君灼擡腿踢了他一下:“認識你個屁,別說我認識你,丟人!”
申無介按下她的腿,含笑道:“不鬧了,天色這麼晚,再不回去子溯該擔心你了,走吧。”
白君灼憤憤轉身,剛走沒兩步,申無介從後面跟上來,在她的腰上抓了一把,然後飛快地跑開。
“申無介!”白君灼氣急敗壞地吼道:“你丫再佔我便宜,我分分鐘迷昏你,然後閹了你!”
申無介停在不遠處對她笑道:“你倒是來啊。”
白君灼立馬小跑着追過去。
二人追追打打到了九王府前面,申無介先停了下來。不一會兒白君灼追上來,伸出手要揍他,被申無介一把扣住手腕。
申無介做了一個噤聲地手勢,道:“王府前面小點聲,你先進去,我換後門。”
白君灼抽回自己的手,“哼”了一聲,說了句“懶得跟你計較”,便轉身大踏步走進王府。
等白君灼進了書房見到殷洵時,申無介已經到了,若無其事地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看着殷洵。
殷洵依然是不苟言笑的摸樣,語氣中似有不悅地問他道:“你來做什麼?”
申無介指了指剛走進來的白君灼:“你家王妃讓我過來保護你。”
“不是保護,是幫忙!”白君灼連忙道:“我是覺得你身邊人手不夠,我又碰巧救了他娘,要不使喚使喚他,他豈不是欠我人情了?”
申無介一聽,立馬從椅子上坐起來,指着白君灼道:“喂!你之前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白君灼默默看他一眼:“雖然我沒有這麼說,但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你……”
“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吧,”殷洵打斷申無介的話:“無介,九王府比晉南王府安全多了,老老實實留在這兒。”
“是嗎?”申無介別有深意地笑了笑:“我怎麼感覺,九王府比皇宮還要波濤洶涌?”
殷洵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牽起白君灼道:“我們回房。”
白君灼擡頭對他笑,滿臉都寫着濃情蜜意,微微點了點頭道:“好。”
申無介看地心中泛酸,這二人真招人恨!
二人回了房,殷洵叫人備了飯菜與白君灼一起吃了,吃完之後白君灼對他道:“那些從藥材採辦裡牟取暴利的官員我都已經找出來了,我讓他們上繳這幾年來貪污的銀兩,繳完之後按照罪責高低處以不同的刑罰。也不能像你說的那樣全部都誅滅三族,否則不知道的還覺得我是酷吏呢。”
殷洵點頭:“此事你做主便好。”
“嗯,”白君灼又道:“我覺得最好可以把連坐制度改掉,一個人犯法,他的家人不一定有罪,不應該動不動就三族九族的。”
殷洵笑了笑:“法度不歸我管,我只不過是個有錢的閒散王爺而已,就連處置手下的資格,也是每年上交鉅額錢財討太后歡心換來的。”
白君灼一聽“鉅額”二字就有些肉疼,不過那畢竟是太后,若不討好她,殷主子也不能接手製鹽鍛鐵這樣壟斷性的官家產業。
白君灼支起下巴,又道:“那些太醫上繳的這筆錢在咱們的計劃外,而長安城瘟疫初愈,還未完全恢復到以前的繁榮。咱們可以將這筆錢作爲藥錢補貼給他們。到時候買的是白家的藥,錢還是殷家的錢,一圈下來咱們一點都不虧,還贏了好名聲。”
殷洵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含笑道:“王妃真會算計。”
白君灼得意微笑:“那當然!”
要不然怎麼發家致富,成爲世界第一的大富婆。
外面突然傳來悠悠揚揚的琴聲,白君灼豎耳聽了片刻,讚歎道:“不知道這麼晚了是誰在彈琴,真好聽。”
“好聽?”殷洵似乎對這琴音不甚滿意,道:“雖說技藝是十分精湛,但聲聲皆含着無窮的慾望和野心,不僅糟蹋了一把好琴,也辜負了窗外朗朗明月。這琴師一定是下下等的。”
白君灼看他一眼,忍不住道:“Youcanyouup,nocannoBB.”
“你說什麼?”
“你這麼瞭解,一定比外面這個人彈得更好嘍?彈一曲給我聽聽嘛。”
殷洵旋即喊了居安進來,吩咐道:“將我的繞樑拿來。”
居安應聲下去,白君灼好奇地看着殷洵道:“我聽說四大名琴,號鍾、繞樑、綠綺和焦尾。其他三琴應該都傳於世間,唯獨這繞樑應該被毀壞了纔是,你口中的‘繞樑’是那把傳說中的‘繞樑‘嗎?”
殷洵略微有些驚訝地看着她:“居然還知道這些事,原來你也有這種雅緻的情懷。”
白君灼瞪了他一眼:“本王妃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大俗大雅全都手到擒來!”
說話間居安已經將繞樑拿了過來,白君灼看着這把傳世名琴,說道:“我聽說,‘繞樑’本是歌姬韓娥的愛琴,她被戰爭逼得走投無路,只能賣唱求生。路過雍門時彈奏一曲,琴音如鴻雁長鳴,繞樑三日不絕。後輾轉落入楚王之手,楚王愛此琴,日日彈奏,不理朝政。其王妃規勸他不應如此,楚王便將繞樑砸了。你這把又是怎麼回事?”
“前面發生的事情與你所說一般無二,可楚王終究是愛此琴,並未狠心將它砸了,而是命人偷偷將它藏了起來。百年之後此琴流落民間,最後被大皇兄找到。二皇兄因爲篡位一事被處死之後,此琴便落入我手了。”殷洵解釋完,將琴輕輕放到白君灼面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王妃,彈一曲來聽聽呀。”
“啊?”白君灼臉紅,牛皮吹大了不是。
“其實你完全不懂吧。”
“誰說我不懂!”白君灼將手按到琴絃之上,低眉信手,表情認真極了。
良久,才下定決心撥動了一根,刺耳的聲音響起,外面悠揚的琴聲頓時被嚇得停了下來。
殷洵嘴角輕挑,繞到白君灼身後,雙手握着她的手放到該放的位置,對她道:“若真不會直說便是,我可以教你。”
“我……”白君灼嘆了口氣,老實承認道:“好吧,我就是不會。自古英才皆有不足,公瑾諸葛也有失策的時候,本王妃什麼都會就是不會彈琴。”
“那跳支舞吧。”
“……”
殷洵朗聲輕笑,不再逗弄她,與她換了位置,信手撥起一曲《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對他而言,白君灼正是這宜其室家的桃樹,一塵不染,纖細脫俗。
一曲奏完,白君灼滿眼崇拜地看着殷洵,讚道:“雖然聽不懂,但是好好聽!”
“聽不懂又怎知好聽?”殷洵無奈笑着,外面的琴聲聽了一會兒,又響起來。
聽見此曲,殷洵微微蹙眉,白君灼見他如此,不解道:“你怎麼突然不開心了?”
他沒有回答,叫來居安問道:“居安,外面是誰在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