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洛傾城沉默半晌,向後一靠,倚在了他的懷裡。
凌皓墨伸出手指一縷縷捋着她的頭髮,平靜道:“雖說我離開了,危險應該也會跟着離開,到你們還是要小心。”說着,他從懷裡掏出一塊古樸的玉牌,拿在手裡把玩了片刻,塞進了洛傾城手中。
“這是……”洛傾城看着玉牌,微微擰眉。
“我之前闖蕩江湖,也暗自集中了一些勢力範圍,這些勢力平日我從來都沒被人發覺過,沒有人知道是我在背後掌控,這個玉牌是我的信物,你拿着,把握着這些勢力,我也能放心些。”凌皓墨斂眸,握緊了她的手。
他竟是把他的權,都交給了她了麼?
洛傾城心中默唸,越發覺得此刻手中的那一枚玉佩有些發燙,熾灼着她的掌心。“說好的,一定要無事。”
“自然。”
凌皓墨緊了緊環住她的手,重重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擡眼極爲珍重地親吻在她光潔的額上,順着輪廓下移,吻在她的眼角。
儘管再難分舍,時光飛逝,卻不等人。
洛傾城抿了抿脣,先是掙脫了他的懷抱,腳步輕移,便已是離他幾步遠。
她一襲藏青長裙,上面繡着朵朵白蓮,嬌秀中帶着些清新。明媚的笑意自她的面上綻開,一雙水眸含意,靜靜地望着凌皓墨。
“再見。”洛傾城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隨即便轉身緩緩打開了身後的那扇門。
夜風拂過,掀起她輕薄的裙角,銀色的光影如流水一般的流過她的眉眼,恍若謫仙。
凌皓墨微怔,喉結滾動,想要說些什麼,卻再難說出口,最終只好微微別過眼道:“好。”
他最終還是離開了,洛傾城倚在門邊,望着已然空蕩的院子,心裡突覺有些失落。鼻間微酸,眨了眨眼,卻是有淚滑過臉頰。洛傾城詫異,擡手抹去淚珠,自己這是怎麼了……爲什麼她會這麼難過呢?
是因爲不捨得他嗎?
搖了搖頭,卻又極快地將這份越漸顯露的心思恰好地給隱藏起來。
她知道,她不能喜歡上他。
即便他的身上揹負着太多,一個人走來太過幸苦的讓她忍不住想要幫他。
伸手捂了捂心口的位置,深喘着氣,平復着自己的心境。
她與凌皓墨,大概就是有緣無份吧。
夜已經深了,屋外唯有絲絲蟲鳴。月亮片刻被厚重的雲層所籠罩,朦朧的光線傾瀉而下,卻看不清晰。
洛傾城望了望,明天,許是個陰天吧。
洛傾城是被屋外淅瀝的雨聲所吵醒的,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屋檐上,叫人聽着便覺得有些頭暈腦脹。昨夜經過一場暗殺,又心思重重,自然是沒有睡好。揉了揉依舊發酸的眼,在牀上半坐着待了一會兒,才決定起身。
只是,她卻忘記了她左肩上的劍傷。只輕輕那麼一動,便是扯到了傷口,撕裂般的疼痛瞬間傳入大腦,令原本還有些混沌的她頃刻清醒了過來。
“嘶……”忍不住地輕哼了一聲,洛傾城右手捂上了左肩的傷口處
,轉頭一看,毫不意外地便看見如雪的中衣上正映着點點殷紅的血跡。如同那寒雪中的紅梅一般,卻是綻放的妖豔。
暗自輕嘆了一口氣,又偷偷瞧了一眼似乎仍在安睡的米粒兒,慶幸般的貓着腰快速下了牀。赤腳踏在地上,即便是鋪了一層薄毯,仍覺得寒氣自下而上的絲絲傳入,不由地打了一個冷顫。
屋子裡的傷藥並不多,洛傾城放緩了步子四處翻找,也只找到了一瓶藥散。打開便能聞到一股濃濃的中草藥的味道,尤其沖鼻。端了盆清水,一點一點的脫下衣服,很快便看見了依舊滲着血珠的傷口。
一長條,雖然並不深,但襯着那如雪的肌膚,看着有些猙獰。
洛傾城微微皺了皺眉,又不太放心地看了米粒兒的方向一眼,見他並無動靜,這纔開始動手清理。
白布沾着清水,輕輕地掃過傷口,微涼的觸感亦是讓她一顫。
清洗完傷口,又拿一旁乾淨的白布輕拭去傷口邊的水跡,撒上藥粉,倒是讓她覺得舒服了些。白色繃帶一圈一圈的纏緊,略有些艱難的打好了結,這纔將衣服穿上。
看了眼左肩,最終還是取了件深色的外套穿上,以此遮掩。
做好這些,再走到牀前去看米粒兒的時候,他也差不多將醒了。
小嘴嘟起,哼哼唧唧的在牀上略顯不安分的翻着身子,睡相倒也還算好,到也並未踢被子。洛傾城臉上浮起一抹淡笑,手指方纔觸到他溫熱的小臉,便瞧見他已經睜開了雙眼。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樣,大眼睛微眯着,軟軟的開口道:“孃親……”
洛傾城笑着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隨即應道:“米粒兒要不要再睡會?現在天色還早着呢。”
米粒兒揉着眼,打了個哈欠道:“唔,不了,父王說過好孩子該是早起唸書,不該睡懶覺的。”說罷便已是自覺的伸出了小手,掀着被子就要下牀。
父王麼……
洛傾城聽到這兩個字,心下微動。眸中的光亮一閃而過,很快隱藏起來。忽而又想起了什麼,牢牢地抓住了米粒兒的手,輕聲哄道:“米粒兒乖,在這裡,不可以喚父王,知道嗎?”
“爲什麼?”米粒兒遲疑,歪着腦袋,卻是也想不到孃親這般吩咐的原因。
洛傾城一愣,不喚父王……爲什麼?她該怎麼解釋呢?
凝神頓了一會兒,略顯尷尬的笑意浮起,輕聲說道:“因爲我們現在不在家裡呀。待回了家,米粒兒才能喊父王。”洛傾城說着,心中卻是一頓,她已經習慣性的把那個地方,當作是她的家了麼?
微微搖了搖頭,試圖將這一想法驅趕出去。她只想帶着孩子安穩的生活,或許可以有一間院子,種些花種些菜,守着幾家店,每天過得忙碌而又充實。
她不想再涉及那些所謂的朝廷紛爭。
這原本就是她的初衷。
“孃親……”米粒兒一雙亮出水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洛傾城,見她愣神不再說話,還以爲是自己哪裡惹了她不開心,連忙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圈住了她的脖子。小孩子身上特有的軟軟的奶香味片刻間便
傳到了洛傾城的鼻間,嘴角勾笑的伸手緊緊抱住了米粒兒。
小小的身子,又軟又香,讓她抱着都不忍再放手。
“孃親,米粒兒會乖乖的。”毛茸茸的小腦袋輕輕磕在她的肩膀上,小手觸上她的臉,隨即便又送上一個溼漉漉的香吻。
洛傾城止不住的輕笑出聲,右手揉着他的頭髮道:“嗯,孃親的米粒兒最聽話了哦。”
孃兒倆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些話,用完早飯,外頭的雨倒已經停了。
只是依舊潮溼,溼氣隨着微風拂動而在室內彌散,帶着絲絲的涼意。
洛傾城給米粒兒又穿了一件外衫,墨綠色的短衫上繡着一隻小小的小貓兒,貓的旁邊則是一團線球。幾根線零落在貓的身上,同樣是碧藍色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一動不動的注視着。粉嫩的小爪子微微擡起,動作憨態可掬。
洛傾城看着穿着小貓衣服的米粒兒,白嫩圓潤的小臉擁有着如同玉琢一般精緻的五官,即便還未長開,但已能預見他的容貌。心中不由驕傲起來,這麼漂亮的孩子是她的!
正當這時,窗外傳來了信鴿咕咕叫喚的聲音,洛傾城朝外望去,果然,一隻通身雪白的鴿子正落在窗檐上。腳上環着一個銀圈,下方則是寄着一方小小的竹筒。
這是……傳說中的飛鴿傳書?
洛傾城有些疑惑的伸手,那隻信鴿便極靈敏地自動朝着她邁了幾步,撲棱着翅膀,一雙泛着紅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輕輕按下竹筒上的扣子,蓋子便猛地彈開,一圈小紙便被她輕而易舉的拿了出來。
而那隻信鴿則是下一秒便飛離了。
誰會用這種方式給她寄信呢?
洛傾城皺着眉,看着手中已經卷着的紙不禁好奇。終究是忍不住的打開了,字跡潦草,但內容卻是極爲簡潔。
午夜來訪。
握着信箋的手微微一顫,顯少有人能得知自己現在的住處,哪怕是金納軒……亦或是火焰燚也不知。
等等,那如果,他們知道了呢?洛傾城心下一沉,憑着他們兩人的身份,要想查到她也不是一件難事。再次打開那張已被她揉起的紙,午夜來訪,沒有殺意,沒有警告,僅僅是通知一般的話,那是不是就能說明,來者並無惡意呢?
那麼,就應該不會是火焰燚了吧?
洛傾城緩緩合上了眼,過了片刻便快步走向桌臺,紙片被火焰所舔舐,很快便燃盡,只落下了一層灰燼。
“孃親。”米粒兒呆呆地看着洛傾城的舉動,想要問,卻欲言又止。
洛傾城心事重重地笑了笑,又伸手捏了捏米粒兒的小臉道:“米粒兒乖,自己好好習字,孃親給你做點心吃。”說完便已轉身出了屋子,只剩下米粒兒一個人。
洛傾城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精神一直緊繃着只覺得頭暈腦脹。望着屋外的天色漸漸低沉下去,心中越發地忐忑不已。
米粒兒搬着小板凳坐在洛傾城的旁邊,小手撐着小腦袋,歪着看向許久都未曾翻動的小本子。孃親前日裡可是一小會兒的功夫就能看完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