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哥哥，你什麼時候……你是不是等下又會不見了？”原本是想問他什麼走，但話到了嘴邊，連換意自個兒都想換一個詞，似乎心裡不願他離開一般。
子默哥哥？
周子默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方纔的那點點失落瞬間消失不見。
小東西這還真是……
往日裡都是直接喚他的名字，到了現下竟是如此的乖順。
“那你想要我消失不見嗎？”周子默嘴角一揚，小東西這般問他，是不想他離開吧？
看着那帶着笑意的眸子望向自己，換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卻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動作，顯示着她的不安。
“那我就留下來。”清朗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在換意的上頭響起，換意猛地擡起頭，眼裡滿是歡喜，卻依舊帶着點點的懷疑。
“怎麼的，不信我嗎？”周子默蹙了一下眉，縱使他的小東西把那一絲不可置信掩藏得很好，他又怎麼會沒有看到。
“不，不是，只是……”想了想，換意還是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只是什麼，不能告訴我嗎？嗯？”最後一聲微微上揚，如同一根羽毛拂過心坎，蕩起一波春水。
“你，你會不會有危險？”略一沉吟，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
“不會。”伸手撫了撫那有些不安的眉眼，看着她先是再次一蹙，然後鬆開，周子默低低一笑。
“真的不會嗎？”似乎還是有些不確定，換意小聲再次問道，如同一隻貓兒。
“意兒莫非不相信我？”乜了乜那有些懷疑的小東西，周子默故意冷了聲音道。
如願的看到那小東西因爲這一句話便緊張了起來，周子默心裡如同吃了蜜一般。
縱使有危險又如何？他周子默何種刀山火海沒去過。
況且，便是他的小東西沒有說出這句話，他也是要留下來的。
現下，更是有了留下的理由了不是？
“那你在哪裡呢？”咬了咬脣，換意有些不自信道，大眼睛眨啊眨，手指不由自主的握在一起。
“你在哪，我就在哪。”似是徘徊在心裡許久了的話，周子默眸子閃過一縷深色定定道。
上一次讓你離開了我的身邊，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走了。
“放心罷，不會被發現的，那個嬤嬤不是說讓你早些回去嗎？該回去了。”方纔聽到那嬤嬤的話，若小東西還不走，怕是那人又要過來了。
“那你？”看着眼前這個人，換意覺得自己心裡不比的安定，就像是在這兒這麼久，突然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覺。
“我看着你走，等你想我的時候，我就出來好不好？”眨了眨眼，周子默溫柔的話語如同在哄一個孩子。
若是王宣在這兒還好，他早便見慣了主子因爲這個南國公主各種不同的模樣了。
但若是劉武成看到這樣一幕，怕是驚得下巴都得跌地面上了。
“我想你的時候？”換意一愣，反聲問道。
“怎麼？莫非意兒不會想我？”明明知道小東西還是在擔心，周子默卻是蘊開了笑臉。
唰的一下，臉色變得通紅，換意轉身朝御花園外頭走去。
這個人，他怎的可以……
看着那有些急促的背影，周子默低低一笑，眸子的溫柔如同三月的春光。
直到那一步一回頭的人兒徹底消失不見，才又恢復原本的冷冽，如同一隻鷹隼一般，身子瞬間隱入花園然後消失不見。
御書房裡，軒轅無淚擱下硃筆，修長的手指在額頭上揉了揉，眉宇裡閃過一絲疲色。
林大海見狀，頗有眼力的送上一杯不溫不涼的雨前龍井。
隨手端過，揭開蓋，軒轅無淚吸了一口茶香後點了點頭，看着那有些瑩綠清透的茶水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這茶，就如同他的小女人一樣美呢。
林大海不明就裡的看着突然嘴角露出笑意的軒轅無淚，偷偷的垂下自己的眼眸。
陛下自小便生得俊美，坐到了那個位子的這些年來，哪天不是眼裡如同蒙上了一層薄紗，讓人看不透，猜不着。
那笑容，也是讓人愈發的不寒而慄了起來。
在朝堂上，陛下愈是神色莫名，愈是說明他心裡琢磨着什麼，這樣沒有一絲算計的笑，他都忘了有多久沒有看到了。
不知不覺，林大海的眼角竟是有了一絲溼潤，看着這個孩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是打心眼裡爲他高興。
現下，他又何嘗不知，陛下的這份笑容，只有那個女子才能夠享受呢？
“回來了？”看着那重新被接過去的茶杯，軒轅無淚清了清喉嚨，溫聲道。
“回陛下，老奴回來了。”林大海一愣，將杯子交給身後的宮女，恭敬道。
軒轅無淚眉頭一皺，他當然知道他回來了，不然他問這個幹嘛？他要知道的是，他的小女人怎麼樣了，可有乖乖的把解藥給用了，當下便眯了鳳眸，等着林大海接下來的話。
那曉得往日裡還曉得軒轅無淚心思的林大海，今日卻是如同木頭一般半天沒有說話。
軒轅無淚眸子閃過一絲異色，挑高了修長的眉，咳嗽了一下道:“那，姑娘如何了？”
“啊？額，回陛下，姑娘已經飲下解藥了，無甚……無甚大礙。”被軒轅無淚的咳嗽聲一驚，林大海這才知道方纔自個兒竟是走神了，不由有些冷汗直冒。
天曉得，方纔他還沉浸在陛下的那絲笑容裡，以至於回憶起了陛下還是皇子的時候的那段日子……
軒轅無淚再次一問，林大海便懂得了他的第一句話的意思，感情一開始就是問姑娘的事了，還非要繞過圈子。
然而，說出那一句無甚大礙後，林大海又有些想抽自個兒的嘴了。
那姑娘是很聽話的把自個兒送去的東西給痛快飲了，可那模樣，可不像是什麼事兒都沒有啊，待會兒陛下回去，又該頭疼了。
想想，林大海就有些迷糊，姑娘這幅模樣，他到現下就能料想得到陛下待會兒會有怎麼樣的神情了。
“嗯？怎麼說話顛三倒四，吞吞吐吐的？若是有什麼便直說，身子不舒服便去太醫院讓太醫給你瞧瞧。”
難得的軒轅無淚好心的提醒了一下林大海，讓他那準備脫口而出的話再次嚥了回去，忙不迭的跪下磕頭謝恩道:“謝陛下關懷。”
“夠了，跟在朕身邊這麼些年，朕有這麼可怕嗎？”軒轅無淚嘴角一揚，似笑非笑道。
“不，不可怕。”林大海嘴角一抽，擡起頭道，那表情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夠了，你也別拍馬屁了，有些事，朕還不夠清楚嗎？”揮了揮手，軒轅無淚輕聲道。
那話裡，有半分自嘲，半分認真。
眸子閃過一絲厲色，他是什麼樣子，他知道，他在這些臣子眼裡是什麼樣子，他同樣知道，他們怕他，懼他，那又如何？
只要，他的小女人，不怕他便足夠了。
眼底的那絲冷冽漸漸散去，眉梢帶着一絲笑意，“今日她，飲完你送去的東西后，可又有爲難竹妍？”
林大海心裡一疙瘩，這要他如何回答？
前兩次他去送這東西的時候，換意都是要吃上好些蜜餞果脯來衝味的。
偏生軒轅無淚看出這點，想到這類東西她一吃便沒個節制，到了午時又不用膳，便囑咐了竹妍，仔細換意的用度，萬不可用多了。
沒有心滿意足的換意，自然不樂意了，前兩個還巴巴的看着竹妍，這可讓竹妍爲難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一頭是軒轅無淚的吩咐，她也知道這蜜餞果脯用多了會飽腹，一頭又要對上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兩頭都是讓她爲難的。
後來，縱使是軒轅無淚下了令，交代過的，竹妍還是忍不住看到換意那失望的模樣，多讓她用了幾顆。
這倒好，原本你不說，我不說的事，陛下便不曉得了。
可換意卻是在軒轅無淚回去後，興高采烈的如同一隻偷了腥的貓兒，讓軒轅無淚不得不問林大海今日這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的小女人如此的開懷。
換意爲難竹妍的時候，林大海還在乾清宮呆着，在軒轅無淚的眼神下，自然是一五一十地說了。
原本還以爲陛下會生氣或是啥的，正準備被責罰的林大海卻是聽到頭頂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擡起頭去，竟是看到軒轅無淚笑彎了眉，這可讓他着實驚訝了一把。
也就是那天后，軒轅無淚便有事沒事在林大海送完那東西后問上一句，“姑娘今日可有爲難竹妍？”
有沒有爲難？
林大海眉角一抽，陛下又未曾和姑娘說這事兒，竹妍也是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能不繼續“爲難”嘛……
可今日，還真的就是沒有爲難了啊……
不，不是沒有爲難，是根本連那果脯蜜餞多給省去了。
只是，今日若是自個兒照實交代姑娘的狀況，陛下的心思又該不在這兒了……
“嗯？怎的突然不說話了？”軒轅無淚眉頭微微一蹙，乜了眸子道。
“回陛下，姑娘今日甚是乖巧，並未爲難竹妍姑姑。”還沒想好，軒轅無淚的聲音再次響起，林大海心裡一顫，只得臨時編了個聽起來讓人舒服的話道。
“甚是乖巧？未曾爲難？”哪曉得，原本還嘴角噙着笑的軒轅無淚，此刻臉色竟是完全沉了下來，一雙鳳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林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