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夜,房裡淡淡奢靡的氣息還瀰漫在空氣中,玉衡卿整個的靠在皇甫懷裡,周身都被暖意包裹着,他微微睜了睜眼,身上疲軟的感覺還未散去。
皇甫卻是早就醒了,看着懷裡的人慵懶眯着眼的樣子,像一隻膩人的貓,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額角,寵溺道:“怎麼?不多睡會兒?”
玉衡卿似是迷糊了一陣才稍微清醒了些,撐起身子,掃了眼昨晚胡亂的撕扯後像破布一樣堆在牀下的衣服,一皺眉,語氣不善:“讓他們送衣服過來。”
“不必那麼着急,今日就多休息會兒吧,城裡的事交給月幽他們辦就好。”皇甫拉了拉他的手,意圖把他拖回被子裡,可試了幾次未果,只好也跟着坐起來,整個的環着他的腰,把下巴擺在他的肩膀上。
兩貼在一起,彼此的氣息交纏,皇甫狠狠的深呼吸一口,自言自語的傻笑道:“嗯……香……”
這人又不正經!玉衡卿那執拗的火氣又冒上來了,狠狠的剮他一眼。
還待責備他幾句,就聽屋外一陣敲門聲傳來,突兀的打破了一室的曖|昧,付唯雍溫婉的聲音傳來:“玉弟,你醒了麼?”
皇甫皺皺鼻子,一大早擾人清夢!
他酸酸的高聲回道:“自是醒了!還勞煩付兄備上兩套衣服,昨日鬧得太兇,把衣服扯得和碎布一樣,這還出不去……唔!”
似乎隔着門都聽見外頭的人被口水嗆了一下,玉衡卿想都沒想就捂了他的嘴,瞪圓了眼睛看着他,整個耳根一片通紅。皇甫滿意的一笑,眨巴眨巴眼睛。
待付唯雍送衣服過來,皇甫便大大咧咧的扯過一牀毯子系在腰上去開門。
付唯雍透過皇甫,目光不自覺得落在了牀上裹着被子的玉衡卿上,後者正一臉彆扭的表情,滿臉通紅,他趕緊轉了眼,皇甫灼灼的目光已經快把他戳穿個洞。
待整好了裝,洗漱之後,玉衡卿便又讓賀遙曦帶他去找關押着的洛青城。
皇甫撇了撇嘴:“昨天我把他押回來之後就交給解靈韻去了,也不知靈韻欲如何處置他。”
“交給解公子作甚?何不押到牢裡?”
皇甫道:“交到戰俘牢裡不是便宜他了麼!?正好靈韻那裡缺幾個試藥的,不用白不用!”
玉衡卿頗有不贊同:“簡直胡鬧……即使再有何私人恩怨,對戰俘動用私刑像什麼話!?”
“你還爲他說話…..?”
“以私勝公,衰國之政!”
“只要是你的事,在我看來,就都比北鳳來的重要!”
“皇甫嵐蕭!”玉衡卿站定,冷冷的看着他,“即使我是叛國之將,天下都認爲我不忠……也不想再聽到你說剛纔那句話第二遍。”
皇甫語塞,垂首不語。
剛纔的話,觸到了玉衡卿埋藏在心底最解不開的心結,是他的逆鱗。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玉衡卿之所以不想聽他這麼說,是因爲害怕,怕他有這麼一天爲了自己,放棄肩上擔負的北鳳責任,辜負百姓對他的信任,被天下人所唾罵,擔負上不忠之罪則。
玉衡卿這幾日老是鬧着彆扭,皇甫也知道多是自己的過錯,有心和解,但總是力不從心,出力不討好還老是惹夫人生氣,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委屈的像個小媳婦。
兩人在沉默之中踱到解靈韻的小院,後頭還跟了一路噤若寒蟬的賀遙曦和付唯雍,皇甫茂茂炸炸的推了門闖進院落的時候,解靈韻才躺下沒兩個時辰,被皇甫從被窩裡挖起來,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睡眼惺忪。
皇甫帶着低氣壓,悶悶道:“洛青城怎麼樣了,死了沒有?”
解靈韻打了個呵欠:“還能怎樣?沒有玉將軍的首肯我會敢動他?”
皇甫道:“那現在何處?衡說想問些話。”
解靈韻也不廢話,穿着褻|衣,隨意踩了雙布鞋,拖着腳把他們帶至西廂,門也沒鎖,就那麼一推,洛青城雙手雙腳卡着鐵鏈,被扣在牀頭的橫木上,聞聲擡起頭來,不善的盯着進來的衆人。
還不待玉衡卿出聲,洛青城就瞭然的笑笑:“你也不用問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隨後他淡道:“冷御雲許我全軍總帥……而你,我最親近的師父,卻什麼也不肯施捨於我。”
他呆在梟凌一日,便要被埋沒一日,玉將軍事事都只想着後來進駐的賀遙曦,遇到重要的任務卻從不肯指派與他,玉衡卿只信任賀遙曦,只在乎賀遙曦!論軍策自己比賀遙曦熟知,論練武自己比賀遙曦刻苦,論帶兵自己比賀遙曦嫺熟!賀遙曦賀遙曦賀遙曦!你他媽只看得到賀遙曦!
從小被父母拋棄,之後躋身入亂世洪流的核心,他一路拼命咬着牙,把腦袋系在褲腰上,滿手鮮血的往上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麼渴望地位和報復,又付出了多少代價。
然而,給與了他重生機會的玉衡卿卻反而成了阻礙他青雲路的絆腳石!他在這裡碰了壁,碰的頭破血流,玉衡卿打壓着他,擋下他所有升職的機會,欲圖把他控制在手裡,不讓他逃離梟凌的壓制。
而冷御雲卻能給他更多!只待守下這雙城關,他便可加官進爵,可以得到與當年玉衡卿一樣的地位!
洛青城直直的看進玉衡卿的眼睛:你敢說我沒有才華!?只要我想,又有什麼得不到的!?
玉衡卿靜默了,眼裡一閃而逝的只有惋惜。
賀遙曦跟在後面,脣角微動,垂下眼道:“你怎麼會這麼想……?玉將軍替你阻擋那些職務並非爲了打壓你……而是爲了防止你成爲棋子而保護你……”
玉衡卿給他一個眼色,示意他住口,然而賀遙曦沒有停下:“你知不知道……玉將軍在簽下和平契約前曾囑託過我,國內政局已經不穩,和平契約簽訂後定兔死狗烹……若是自己出了什麼意外……就把梟凌交予你,讓你全全負責。”
洛青城一怔。
賀遙曦道:“你可知道,將軍日日把你掛在嘴邊,總說你脾性暴躁、難觀大局,讓我們處處提點於你;你又可知道,玉將軍平日裡教導我,都是爲了將來更好的輔佐於你……”
梟凌可謂玉衡卿的全部心血,它在玉衡卿心裡有多少分量,並不是一般人可以淺淺理解的,願親手把梟凌託付的人,又怎能說他在玉衡卿心中不重要呢!?
什麼狗屁天下!?什麼揮霍大權的高官厚祿!?亂了人心,亂了半壁江山,自以爲運籌帷幄,把大權握在了手中,到最後醒來時,纔會發現,手裡抓住的只有一場空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