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和尚直接空間泊動,到了高空之中,氣息時而如山如獄,時而飄渺難尋。
大道初成,如彼大雲。他現在只要一開口說話,保準是聲如雷震。字字句句,皆能言出法隨,這幾乎已超越了五極的境界。
佛道大成。
獨孤敗趁機將純陽子和玄悲搬到了地面上,用龍淵劍斬斷了二人的鐵鏈。可是純陽子和玄悲沒有半點感激他的意思,只是對他冷眼相看。
獨孤敗助就了土和尚神功大成,而土和尚很快就會無法無天。
一味追尋個體力量的人,當有了無與倫比的力量的時候,他最想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力量進行毀滅。
能夠隨意生殺予奪,這是強者的權力。
土和尚很快就要從寂滅的狀態恢復過來,到時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純陽子道袍一拂,取出一隻奇形兵器,說道:“道友,看來我們只有趁機跟他拼了,打亂他的狀態,以拯救將要釀成的浩劫!”
玄悲沒有答話,卻微笑着看獨孤敗,卻說道:“想必無爲子道兄已是胸有成竹,自有應對之策。”
獨孤敗也微笑:“換了平時可能是胸有成竹,可是現下我渾身乏力,最少要三個時辰才能使用出奇蹟之速。”他跟心魔怨念心戰之後,還沒能完全從疲乏的狀態恢復。
——土和尚從寂滅的狀態醒過來後,沒有恢復獨孤敗必是他第一個必殺的目標。這樣才能解除隱患。因爲只有天知道奇蹟之人能不能打敗即便昇華的土和尚。
純陽子沒有好臉色地道:“既然只差三個時辰,你爲何不拖他一拖,拖滿三個時辰?”
“對不起了,我沒有道長那麼高尚,爲了天下蒼生而拖上一拖,我爲了一個人卻片刻也不能拖!”
——那個人就是染香。
獨孤敗手裡有一串鑰匙,是土和尚在之前就給了獨孤敗的,說是得知心法後這些鑰匙纔能有效。
的確有效。
地窖之上石洞之側打開三十二道門之後,獨孤敗就見到了染香。
而且看得出土和尚甚是相待以禮,裡面什麼樣的生活物事都有,染香也不像受苦了的樣子。
他帶着染香走了出去,與玄悲純陽子並立觀望天空的奇觀。
重重佛殿在空中沉浮,浩浩金光溝通六界,彩色氤氳,美麗無瑕。
純陽子和玄悲憂心忡忡,他們也自知絕計阻擋不了土和尚,憂國憂民的神色寫在了臉上。
獨孤敗忽然放聲大笑。
染香拉住他的臂膀,輕聲問:“你笑什麼?”
“我笑和尚和道士,同樣是等死,他們好像遠沒有我們開心!”能跟心愛之人一起死去,本就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你們修行一生,可證得了道果,明見了菩提?你們終究連個人的喜怒都還參不透,還修什麼道,悟什麼禪?”獨孤敗不加掩飾地嘲諷道,“我至少可以陪着愛人一起死,死的時候並不孤單。而你們到了最後一刻,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想必已完全不相信那些禪那些道,因爲你們一個要普渡衆生,一個要順應自然天道,到最後,你們才發現自己都還沒能認識自己!”
獨孤敗講的道理並不複雜,玄悲和純陽子卻是臉色大變,彷彿剛從可怖的噩夢中醒來。
“我有兩個朋友,你們見到他們,纔會知道什麼樣的纔是真正的和尚和道士!”獨孤敗情不自禁想起了慧能和天道子,他們從不做作,從不壓制天性。
染香微有嗔怒:“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別人!”
——你
應該只想着我一個人。
“我不光想着他們,我還想起了很多別的,所以就算是道不同,小可也不介意和二位僧道聯手,孤注一擲,跟土和尚搏上一搏!”
獨孤敗向玄悲和天道子伸出了手。
友情的手,還是合作的手?
那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已經緊握住手。
即便是以卵擊石也值得一試!
土和尚睜開了眼,霞光萬道從眼中迸發,幾乎隨隨便便的眼光就有了當初的大鵬王鯤鵬聖眼的威力。
獨孤敗和玄悲以及純陽子還沒有來得及出手,獨孤敗的身上忽然起了變化。
他目眥欲裂,顯得極其驚恐,然後一半邊臉就變成了血色,極其邪惡的怨恨氣息登時瀰漫出來,令人心驚。
佛道之息在天,引發了在地的怨魔之念。
邪與正,善與惡,本就是相生的。
獨孤敗已坐下,顯得極其痛苦,染香在一旁,不能做什麼,但還可以緊緊握住獨孤敗的手,即便已變作是血淋淋的邪魔之手,她也不會放開,因爲她要讓他知道有人永遠站在他這一邊,他不會孤單。
“獨孤敗,你辱我甚深,我就拿你開刀!”土和尚當空咆哮,一口驚雷席捲而至,滿天滿地。
呼呼!
一道雲霞憑空而生,收取了驚雷,又憑空而消失。
破空聲中,走出了三個人,他們似乎從飄渺中來,要到虛無中去。正是天道子、慧能還有苦竹和尚。
苦竹和尚降到獨孤敗這裡,然後面朝他而坐,開始誦唸心經,以念力幫助獨孤敗化解心魔,壓制怨力。
另一邊,瞎眼的慧能以及天道子正與土和尚對峙。
土和尚道:“灑家是佛與道之祖,和尚道士不拜灑家倒也罷了,卻敢來壞灑家的事!”
慧能和尚道:“誰是和尚?”
天道子道:“誰是道士?”
然後他們一齊笑道:“哪裡來的和尚,哪裡又有道士?”
土和尚大笑:“敢情是來了一個瘋道人和呆和尚!”
天道子淡然一笑:“道外無心,心外無道。我只不過是大道三千中的一顆心罷了。”
慧能也微笑,空洞的眼眶卻像是已看破了一切:“我就是我自己,爲什麼要是和尚?”
“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灑家沒工夫陪你們打機鋒!”土和尚聲如雷震。
啪嚓!
流光一閃,天心改移。時空發生了變化,天道子與慧能進入了陰陽諸佛的時空斷層。
這是土和尚融合了佛與道的空間,形狀如追逐不休陰陽魚,無極而始,佛光無限。
土和尚也在這時空中,他本是佛道主宰,卻露出驚愕神色。
因爲他發現並不是自己將他們二人收入這一時空斷層的,而是這一僧一道自己闖進來的。
然後,慧能變成一朵散發五彩光芒的蓮花,天道子卻盤膝坐在上面,如佛祖模樣。
土和尚暴喝一聲,十萬大千界的界力一同洶涌,毀滅之息層層疊疊,一浪高過一浪。
而那蓮花與蓮花上的人,穩如磐石,冷如青松,不爲所動,所有的攻擊不過就是春風拂面一般。
“沒有佛,也沒有道,唯一真實的,只有我們自己啊!”天道子嘆氣一聲,氣息一吹,時空斷層崩毀,天心正位,重回了九曜山。
“不!”
土和尚在掙扎,他被蓮花座直接壓制在了九曜山的山根之下,九曜山的蓮花之形狀與慧能化的蓮花相互輝映,光耀衆
生。
土和尚沒有再掙扎,他沐浴着佛道之光,終於已歸於空。
佛即是道,非佛非道,四大皆空。
天道子與慧能這才化成本相,緩緩落地,面對着另外的一僧一道。
“師侄,你回我門中吧,我立即傳你掌門之位!”純陽子說出了自己的意思。
——天道子本就是太極門的棄徒,只不過是一個棄道。
“師叔,我只是來幫助我的朋友的!”
天道子倒也不敢十分無禮,躬身合十,做的動作就跟和尚一樣。然後,他才牽引着瞎眼的慧能朝獨孤敗那裡走了去。
“我們的佛,我們的道,到底是對還是錯?”
玄悲問天,天不語。
純陽子回答:“錯的從來就只有人,只有你我!”
兩人朝天一笑,倒也爽快地消失了。
而獨孤敗的怨念也給修行有成的苦竹給徹底壓制地無影無蹤了,只不過暫時沒有氣力,斜靠在石壁上休息着。
天道子笑道:“無爲子道兄,是敖遊那龍叫我們來的,他現在都覺得沒臉見你!”
獨孤敗也笑:“那條龍在哪裡?他不至於將混蛋的氣話當真吧!”
“哼,爲了區區女人……不、是染香姑娘,竟然將我罵得是一文不值,龍大爺算是知道在你心中龍是什麼位置的了!”
慧能的僧袍中忽然鑽出了一溜煙,化成了正在罵罵咧咧的敖遊。
“龍爺,貧道在此給你賠不是了!”獨孤敗略一拱手。
然後一僧一徒一道一男一女一龍都開心地笑了。
www ●tt kan ●℃o 慧能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忽然說道:“有蹊蹺!”
苦竹和尚問:“師父,是什麼蹊蹺?”
“以你的能力,應該不足以壓制住怨靈的怨力!”慧能面對徒兒也直言不諱,“待我瞧瞧無爲子的情況。”
於是他就以手代目,搭在獨孤敗脈搏之上,細細傾聽。
良久,慧能搖了搖頭,嘆了嘆氣。
“究竟怎樣了,大師?”染香最是關心不過。
慧能答道:“簡單來說,他身上被壓制得只不過是怨靈的殘念,而怨靈的實體已經轉移了。”
“轉移了?”
天道子似有些明白了:“是轉移到了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慧能點頭。
獨孤敗臉色大變:“快回飄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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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怎樣了?”獨孤敗避過衆人,再問染香。
染香搖頭,說道:“你不要太難過。”
獨孤敗在等着她繼續說。
“公主本來是龍鳳胎,可是現在情況是男胎兒在腹中就殺死併吞噬了女胎兒,現在正在步步吞噬他的母親。”
獨孤敗一下子手腳冰涼,但還是沉住氣問道:“有什麼法子保住小公主?”
“由我執刀,剖腹取子!”染香又試探着繼續說道,“這樣好嗎?慧能大師他們聲稱絕不能讓禍胎……不是、是胎兒出世……”
“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力,”獨孤敗道,“我會說服他們不向孩子出手。要是有一天……有一天這孩子真的成爲邪魔,我必將親手殺他!”他的目光堅定,殘酷非常。
阿飛和謝蒼生與他親如兄弟,他還不是果斷地殺了?
命運總會給他出一些兩難的難題。
但是他絕不會倒下,不會被擊敗!
獨孤敗只會死,不會敗!
就像是一口鋼刀,可以被折斷,卻永不會彎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