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鏖戰之後,蕭沫得知汴梁的京師禁軍兼程襲來,還有雁門關主將楊元帥、副將呼延將軍率領宋軍突襲燕雲十六州,進逼草原國都龍城,於是迅速揮師折返,撤離關西。
雁門宋軍正在攻擊龍城的途中,得悉蕭沫率大軍回師河套,懼恐後路被斷,於是急忙全軍回撤,堅守雁門,不與草原軍交戰。
蕭沫帶領大軍回到河套,休養生息,重整旗鼓,也不敢輕易與宋軍尋戰,因長安慘敗,士氣低落,故令三軍依託有利地形,堅壁清野,抵禦來犯宋軍。
相持數日,雁門守將楊元帥、呼延將軍派遣加急快馬,爲宋皇送來捷報,述說雁門守軍一路披靡,勢如破竹,直逼草原國都龍城之下,草原大汗望風遁逃。還說此戰皆因宋皇洪福齊天,朝廷調度有方,三軍將士捨生忘死。然恐雪山部落偷襲河北,後院失火,且塞北又乃苦寒之地,孤軍深入易中埋伏,故全勝之後立即回師雁門,扼守咽喉之塞。
雁門守軍攻擊燕雲十六州的同時,封續派出親信弟子沿小道兼程趕至進逼大名府的雪山部落帥營之中,與雪山部落大將軍完顏黑虎密晤。完顏黑虎得知流沙國已與宋國和盟,草原八部在長安大敗,鎩羽北歸,見南侵受阻,自己獨力難支,於是權衡利弊,遂與宋人講和,罷兵北返。
宋皇聞得塞北大捷、雪山部議和成功兩道捷報,龍顏大悅。
長安守城臣僚、軍民皆有賞賜,論及功勞,首推林議。
宋皇頒旨,擇選良辰於大明宮內大宴羣臣,三衙、樞密院、政事堂、三省、六部、內侍、關西諸將以及流沙國賓使皆在受邀之列。
這日,林議留張厲在金光門防守,與林玉涵回林府歇息。守城軍民大敗草原軍之後,全城上下一片喜慶,長安知府卞大人又給林議送來一罈陳年的西鳳酒。
當晚,父子二人在府邸的暖閣之內夜宵。林玉涵在食桌上擺出碗砣、香哪、千層烙餅、蕎麪餄餎。林議拿出西鳳酒,取了兩隻青白秞點褐彩柳斗紋靶杯,屏退下人,與林玉涵相對而坐。
西鳳酒始於殷商,盛於唐宋,在唐代就富有盛名。貞觀年間,西鳳酒就有“開壇香十里,隔壁醉三家”的美譽。其酒產於陝西鳳翔,那鳳翔之地,在唐朝以後,又是西府臺的所在地,人稱“西府鳳翔”,美酒遂得此名。
林議拿起酒罈,倒了兩杯美酒,端了一杯給林玉涵。
林玉涵接過之後,舉杯敬道:“這第一杯酒恭賀爹爹在長安大敗蕭沫二十萬草原大軍。”
林議肅然道:“擊敗草原大軍,並非爹爹一人之功,而是全城軍馬同心抗敵的結果。”
林玉涵笑道:“爹爹身爲守城主帥,運籌指揮,率領全城軍民奮力抗敵,方能大敗強敵,爹爹不愧爲抗敵第一功臣。”
林議聽到這裡,佯裝生氣道:“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馬屁精?你來拍爹的馬屁了,算你小子找錯人了,爹可不吃你那套。”
林玉涵笑道:“沒有,沒有,孩兒那敢啦!喔,對了,爹,我們繼續喝酒。”
二人碰杯之後,一飲而盡。
林玉涵咧咧嘴,盯着西鳳酒的酒罈,嘉言讚道:“這西鳳酒真是好酒啊!說實話,孩兒喝過無數的西鳳酒,可是從未喝過這麼好的西鳳酒。要是孩兒沒記錯的話,在唐朝的時候,這酒便有醇香典雅、甘潤挺爽、諸味協調、尾淨悠長的優點,故而被譽爲酒中珍品。”
林議放下靶杯,嗬嗬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子打仗沒兩下子,對於酒道倒很精啊!看來你小子啊,不適合習武打仗,應該回去開個酒肆當個老闆,這樣豈不更好?”
林玉涵嘻嘻一笑,道:“爹爹太誇獎我了,孩兒可受寵若驚了。其實孩兒對於酒道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林議笑道:“你小子別高興,爹可是諷刺你的啊。”
林玉涵不以爲然,微笑道:“孩兒臉皮厚,即便是爹爹諷刺我,我也欣然相受。”
林議道:“你啊,就會油嘴滑舌的。”
林玉涵道:“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來,來,來,我們父子二人再飲一杯。爹,孩兒再敬你一杯。”
壇瀉美酒,靶杯交錯。
酒過三巡,林議微嘆一聲,道:“守城的這些日子裡,我們一直奔走於長安的各座城門之間,直到今晚纔有空閒坐下來與你喝酒閒聊。”
林玉涵微微點頭,忽對林議道:“爹,孩兒真的不明白,你怎麼會算準草原軍會屯集重兵進攻長安西城的金光門?”
林議見窗牖緊閉,外無旁人,笑道:“你知道,幾天以前爹爹在太極宮裡面當衆展示的那張長安城防圖嗎?”
林玉涵奇道:“知道啊,那張長安城防圖後來不是失蹤了嗎?”
林議肅然道:“對,長安城防圖後來是失蹤了。不過爹敢斷定長安城防圖在蕭沫攻城之前,就被草原八部的細作竊走了,而且準確無誤地送入蕭沫的帳下。”
林玉涵疑道:“難道爹爹早就察覺到了長安城出了敵軍的細作?”
林議點頭道:“不錯。記得在蕭沫偷襲龍山軍營的時候,你就推斷我們的朝廷裡面肯定出了草原八部的細作。那晚你猜測蕭沫大軍能輕易繞過關西的三道防線,暗中偷襲關西,是靠了他們安插在我們朝中的細作。因爲有細作爲蕭沫偷去關西佈防圖,所以蕭沫纔敢肆無忌憚地率領草原大軍南襲關西。爹後來想了很久,也認同你的這個看法。如果你的推斷成立,長安城內就更少不了蕭沫的眼線。”
林玉涵怔了一下,問道:“既然我們朝中匿藏了草原八部的細作,那麼爹爹覺得誰會是這個細作呢?”
林議揣度片刻,正色道:“沒有證據,爲父現在不敢妄言。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就是草原八部的細作一定身居高位,或是皇上身邊的親信。”
林玉涵問道:“爹爲什麼這麼想?”
林議道:“你想,蕭沫怎麼會對我在關西的佈防如此熟悉?你知道,關西的三道防線,由我親自督建,極爲隱秘,而且固如金湯。記得當年,我和你、張厲繪製好關西佈防圖後,便將佈防圖交給了孫尚書、封太尉、侯樞相三人,他們三人又通過袁公公的手轉呈給了皇上,最後皇上親自將它放在大明宮的藏書閣中。大家都明白,大明宮可是皇上的行宮,裡面的藏書閣一般人那可是進不去的。所以熟悉關西佈防圖的就只有我、你、張厲、孫尚書、封太尉、侯樞相、袁公公,還有皇上,其他的朝廷官員根本就不知道關西佈防圖的事。
“這次關西突變,爹進入長安之後,通過袁公公向皇上打聽過關西佈防圖的下落,皇上回信說關西佈防圖的確不在大明宮的藏書閣中。這佈防圖究竟是何時失蹤的?皇上和袁公公都未曾注意到。爹想了很久,始終都沒有想到誰會盜竊關西佈防圖。
“還有你應該記得,當年我曾經給關西三道防線的三位守將下過死令,嚴禁他們擅離職守。所以那樣一來三位守將就無法串通,也無法泄露三道防線的秘密,更不會畫出完整的關西佈防圖。還有這三位守將是爹一手提拔起來的難兄難弟,爹是絕對不會相信他們會賣主求榮、投敵叛國的。故而我們首先可以排出這三位守將的嫌疑。
“接下來說張厲吧。張厲與我共事已有二十年之久,我倆已結爲生死之交,情同手足,我想他也絕對不會泄露關西佈防圖的秘密。即便張厲有嫌疑的話,我們可以這樣想。佈防圖一直藏在大明宮裡面,而張厲卻一直待在爹的身邊,他是無法進入大明宮盜竊佈防圖的。所以,張厲應該排除在外。”
林玉涵想了一會,道:“既然如此,那就剩下孫尚書、封太尉、侯樞相,還有袁公公,他們幾人嫌疑最大。所以爹爹認爲草原八部的細作一定是身居高位,或是皇上身邊的親信。那麼爹爹不妨再猜猜孫尚書、封太尉、侯樞相、袁公公他們四人誰有通敵的嫌疑?”
林議見他懷疑朝廷重臣與宮禁內侍,搖首道:“玉涵,有些事你想得太幼稚了。敵人的細作隱伏很深,不會輕易浮出水面。我不想去猜測他們四位大人,也許細作另有其人,根本就不在我們的視野之內。朝廷出了草原軍的細作,即便皇上下旨調查,也無從着手,因爲這裡面涉及的人很多而且很複雜,很多人位高權重,彼此之間又盤根錯節,有時會牽一髮而動全身。唉……這個問題誰都說不清楚,也一時難以調查清楚,所以我們不要輕易去推測誰是草原軍的細作。”言至於此,臉上不由露出幾分惆悵與苦楚。
林玉涵見爹爹神色悽楚,不再探聽細作之事,換言道:“爹爹說了這麼多,這些又與蕭沫主力進攻金光門有何關聯呢?”
林議詭秘一笑,道:“當我發現我們的朝廷裡面出了草原八部的細作之後,我便猜想隱伏在長安城的細作必然會給城外的敵軍暗中聯絡,傳送我軍的情報。於是我就將計就計,繪了一張長安城防圖,在那天太極宮朝議之後,將其在大殿之上當衆拿出來給大家看,目的就是故意散播消息,讓細作截取長安城防圖。我猜得不錯,後來草原軍的細作果然偷竊了長安城防圖,至於細作是如何將其送出城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有一點爹可以肯定,就是長安城防圖後來一定送到了蕭沫的手中,不然蕭沫何以在長安城防圖失竊的第二天便親提大軍前來攻城?”
林玉涵聽到這裡,忽然想起那天長安城防圖失竊之事,點頭道:“對,長安城防圖後來的確是弄丟了,看來真是被草原軍的細作盜竊了。”
林議道:“蕭沫得到了長安城防圖之後,以爲如獲至寶,其實正好就掉入了我設計的圈套中去了。”
林玉涵聽得一頭霧水,茫然問道:“陷阱?什麼陷阱?爹,我怎麼聽得有些糊塗啊?”
林議道:“因爲那張被敵軍細作竊去的長安城防圖是假的。”
林玉涵驚道:“假的?”過了一會,若有所悟,不禁笑道:“難怪那天張叔給爹爹稟報說長安城防圖失蹤了,問爹爹是否立馬變防時,爹爹當時卻是神情淡定,一點也不緊張,原來爹爹早已運籌帷幄,胸有成竹啊。”
林議嘴角淺淺一笑,道:“蕭沫根據那張假圖必定認爲長安的金光門防守最弱,城牆最薄,最易突破,所以親率大軍欲從金光門尋求突破口,攻入長安。其實恰恰相反,西面的金光門自從唐朝建都以來,歷經五代,還有本朝建國以來不斷地翻修加固,算是長安所有城門中最爲堅固的一座城門。我發現那張假的長安城防圖被竊之後,於是又趕緊加派人手防守金光門,備了大批滾木、礌石,設下誘餌,以待蕭沫大軍來攻。當長安知府卞大人爲我送了肉食犒賞軍民的時候,我又想到了一個守城的方法,就是準備油鍋,最後來一個火燒城牆。”
林玉涵聞言,恍然大悟,讚道:“爹爹果然用兵如神,孩兒仰慕不已。這次敵人損兵折將,傷亡慘重,看來回去可要好生修整一番了。”
林議臉色凝重起來,道:“這次兵戎相見,真是命懸一發,爹差點真的就頂不住了。雖然這次我們打敗敵軍,但是我們也傷亡不少將士,虎賁營現在僅剩三十餘人了,城內還有很多無辜百姓命喪戰火。唉,有人只知兵燹之後在廟堂上歌功頌德,卻不知道城內又有多少孤兒寡母爲之肝腸寸斷。古往今來,能真正領會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的能有幾人啊?”說完,喟然長嘆,淚承雙睫。
林玉涵知道爹爹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血性男子,從未流過眼淚,這時居然熱淚盈眶,無比痛楚,足見剛纔這番話的確是爹爹的肺腑之言,想到這裡,自己心中也漸漸升起幾分悽楚之情。
林議忽地想起什麼,盯着林玉涵問道:“喔,對了,玉涵,我真不明白,那天你是如何發現那羣肇事者可疑的?”
林玉涵問道:“爹說的可是那個絡腮鬍大漢帶的那些人嗎?”
林議奇道:“對呀!那些人有什麼問題嗎?”
林玉涵笑道:“孩兒第一眼就瞧看出他們不是中原人。”
林議茫然不解,問道:“爲什麼?”
林玉涵笑道:“很簡單,理由有兩個。其一,那些人衣着整潔,身材魁梧,但是身上卻藏有一股異味。這股異味不是乞丐身上的臭味。況且乞丐幾乎很少有人穿這麼整潔體面的衣服,所以他們絕對不是乞丐。”
林議點頭道:“不錯,我也聞到他們身上藏有一股異味,那是……”
林玉涵道:“羊肉的羶味!一羣人身上都有羊肉的羶味,又不是乞丐,那就不是中原人,而是夷人。”
林議疑道:“夷人?”
林玉涵道:“對!現在大宋周邊的夷人有草原八部、雪山部落、流沙國,雪山部落遠在東北,流沙國最近又與我朝結盟,所以草原八部的嫌疑最大。我和歐陽賢弟長期待在邊塞同草原八部的人打交道,我非常熟悉他們身上的那股羊肉羶味。”
林議點頭笑道:“不錯,你說得很有道理,還觀察得很細心。那麼第二個理由呢?”
林玉涵反問道:“爹,你注意到了他們的頭部了嗎?”
林議一愣,問道:“頭部?他們的頭部又有何異狀?”
林玉涵歇了一口氣,緩緩道:“他們的頭部有兩個古怪的特點,不知道爹爹可曾注意到?”
林議問道:“兩個什麼古怪的特點?爹爹不曾注意到。”
林玉涵道:“一個特點是他們的前額處都沒有頭髮。他們的前額面皮油光,毫髮無存,顯然是髡髮留下的痕跡。即使他們故意用頭巾包裹頭部藉以掩飾自己的身份,但是始終不能完全掩住他們的前額。在我朝,髡髮的人一共分爲三類。第一類是受過髡刑的人,髡刑是剔除人的頭髮、鬍鬚等,以到達羞辱囚徒的目的,但是我想應該不會有這麼多受過髡刑的囚徒同時聚在一起。第二類人是髡人,也就是僧人,但是僧人是必須全部剔除頭髮的。然而這羣人並沒有全部剔除自己的頭髮,而只是剔除了他們前額處的毛髮,顯然他們不是僧人。第三類人便是夷人,也就是遊牧部落的人。”
當他說完,林議點頭道:“那如此說來,他們應該就是夷人了?”
林玉涵道:“對,他們就是夷人。他們的第二個古怪特點就是他們的耳垂都留有耳洞。爹不妨猜猜看,他們的耳洞是做什麼的?”
林議垂首沉吟片刻,搖首道:“耳垂的耳洞有什麼用呢?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林玉涵道:“很明顯,他們的耳洞是穿耳環留下的。在我們中原,幾乎只有女子佩戴耳環,戴耳環的男子十分罕見。只有夷族的男子才喜歡戴耳環。這次他們這些人爲了潛入長安,扮作中原人士,費勁心思,把耳環都摘了下來,所以會留下戴耳環的耳洞。前額髡髮、穿戴耳環,很明顯這是夷人的裝扮。他們有組織、有紀律,還有明確的作戰目標,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後的,只有軍隊纔有這種表現。對長安威脅最大的夷人就只有草原八部。孩兒正是通過這兩個理由懷疑他們不是中原人,而是草原八部潛入城中的奸細,所以我提醒爹要防備他們。由於當時情況緊急,急於備戰,人多眼雜容易走漏風聲,我就沒有向爹爹詳細說明其中的緣由。”說完,停了一會,又道:“不過,孩兒實在佩服爹爹在金光門安裝的那座千斤巨閘,那真是神來之筆,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
林議道:“我當時正忙,聽說你懷疑那些人是草原八部的奸細之後,就慌忙在金光門的箭樓下安裝了這座千斤閘門,沒想到緊要關頭真的派上了用場。要是沒有那座千斤閘的話,恐怕長安……長安就真的……”說罷,微嘆一聲,垂首不語。
少刻,林玉涵又問:“爹,孩兒還有一個疑問沒有弄明白,蕭沫自金光門慘敗之後,並沒有元氣大傷,聽聞東京禁軍前來救援,居然沒有交戰,就立即撤回河套平原,這究竟是爲什麼呢?”
林議笑道:“那是因爲他們後院失火了。”
林玉涵茫然道:“後院失火?什麼意思?”
林議道:“這就要從那天晚上說起了。”
林玉涵愣道:“那晚?”
林議凝視燭火,娓娓吐露那晚之事:“那晚我們保護皇上從密道逃離了龍山,敵人騎兵追擊甚急,皇上在龍輦上私自召見我。在龍輦中,當時我對皇上說:‘臣懷疑我們朝中出了草原八部的細作……’話未說完,皇上便神情肅然,我繼續說:‘如果沒有草原八部的細作的話,蕭沫怎麼會對我們在關西的部署如此瞭解?還有這次敵人的刺客居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我虎賁營營地,直撲飛龍殿,這連微臣都始料未及,大爲震驚。所以微臣大膽猜測,草原八部必定在我朝安插有他們的細作,而且細作還官居高位或者是皇上身邊的親信。’皇上聽了這話,大吃一驚,連忙問我誰是細作。當時我驚恐不已,於是三緘其口。因爲我不敢妄自臆斷,以免引起人心惶恐,社稷板蕩。
“皇上見我沒有猜測出誰是細作,於是沒有繼續追問,便問我如何退敵。當時我在情急之下向皇上獻了兩條計策。第一條計策是金蟬脫殼,一面讓你帶三百多名虎賁營士兵在關西大道上大張旗鼓地護送皇上的龍輦撤退,作爲誘餌吸引敵軍的前鋒騎兵來追,同時我又讓張厲帶領伏兵在渭水畔的險谷設伏,待你引誘敵軍追到預定的伏擊地點之時,就讓張厲他們發射蛇焰箭引爆龍輦裡面的硫磺、火硝、火石,這樣便可以炸斷冰層,露出渭水阻擋敵軍。有你和張厲在關西大道上吸引敵軍主力,我就可以放心地帶領剩餘的虎賁營人馬,安全地保護皇上、文武百官還有流沙國使臣,以及百姓從野松林小道悄悄撤回長安,這條計策你是知道的。”
林玉涵點頭道:“對,這條計策我知道。但是第二條計策我就不得而知了。爹,請問第二條計策是什麼?”
林議道:“第二條策計是這樣的。當時我想,既然蕭沫親率二十萬大軍進入關西,那樣一來的話,幽雲十六州的大營勢必空虛,如果讓雁門關守軍乘機突襲幽雲十六州,蕭沫必然回師河套,那長安之圍自然迎刃而解。當我將第二條計策獻給皇上之後,皇上龍顏大悅,當即親筆寫下了兩道密詔,又密令身邊的親信侍衛暗中以四百里金牌羽檄連夜分頭送去,一道密詔送給汴梁守軍,令京師禁軍前來長安救援。一道密詔向北,送給雁門關守將楊元帥和呼延將軍,讓他們帶領雁門關大軍立即突襲幽雲十六州。作了這些充分準備之後,爹就有了死守長安的底氣。這樣一來,蕭沫在長安鎩羽北歸,就自然在我的意料之中了。所以這條計策就叫作——”
言及於此,林玉涵急忙搶口道:“圍魏救趙!爹,孩兒說得對不對?”
林議點頭笑道:“對。”
林玉涵道:“果然是條妙計。哈哈……爹爹果然厲害,看來孩兒此生最敬仰崇拜之人非爹爹莫屬啊!”
林議聽到這裡,笑道:“你又來拍爹的馬屁了,是不是?”
林玉涵聞言,呵呵一笑,道:“爹,這不是拍馬屁喔,這可是真心崇拜啊。”
林議面色一沉,微嗔道:“去你的!”罵完之後,不禁莞爾。
忽聞朱雀街上更夫拿起梆子敲了四聲,已是四更時刻。父子二人罷了酒席,分頭離去。
林玉涵酒意微醺地回到自己寢居,更衣之後暢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