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汁房出現邪煞。
消息一出。
整個金汁房太監、宮女人心惶惶。
謠言更是滿天飛。
什麼冤死妃子來尋仇，被宮女變鬼找太監配陰婚，邪煞要吃血食等等。
金汁房議事堂。
昨晚所有見過邪煞的賤役太監一個不少，全都跪在院子裡，頭頂溫暖陽光也沒能驅散臉上青黑色。
羅公公、內廷司葛百戶和幾個女衛站在屋檐下，詢問昨晚發生的事情。
“誰先看到邪煞的。”羅公公問道。
賤役太監們互相對視後，侯三顫巍巍擡起身子。
“是奴婢點油燈時看到的。”
“上前說話。”
侯三挪動膝蓋移到臺階前。
一名內廷女衛拿出畫板和毛筆，“看清邪煞面容沒有，詳細說來。”
侯三想了片刻。
“那邪煞三十歲左右，面容端莊大氣、氣度芳華，眉心有顆美人痣。”
女衛根據侯三描述拿起毛筆刷刷畫着，不時擡頭詢問細節。
“穿什麼衣服？”
“金銀絲鸞鳳繡紋服，兩袖旁繡着大朵牡丹，鮮豔無比。”
鸞鳳繡紋服？
女衛楞住片刻，望向自家上官葛百戶，後者點點頭。
“想清楚，還有什麼線索？”
線索？
兇大算不算。
侯三想說又不敢說，邪煞穿金絲鸞鳳繡紋服，生前起碼是嬪妃級的主子，妄議主子那是要殺頭的。
看到小太監的糾結表情，葛百戶明白肯定有隱情，望向羅公公。
羅公公一拍桌子，斥責道。
“吞吞吐吐，百戶大人問你話，有什麼說什麼，莫非你與那邪煞認識，是你招引來的？”
招引邪煞。
在皇宮內是最大的忌諱。
發現者，輕則殺頭，重則株連九族。
侯三當場嚇尿，魚腥臭的尿漬從灰褂滲出，拼命磕頭，腦門血肉模糊。
“奴婢冤枉，奴婢不敢招引邪煞。”
“那還不快說。”羅公公尖聲斥道。
“這個...。”侯三哭喪着臉，看看羅公公，又看看內廷司，擡手在匈口比劃。
“那個邪煞兇很大，有這麼大，跟腳盆一樣。”
羅公公皺起眉，葛百戶也皺起眉。
一旁作畫的女衛草草幾筆畫完人像後，將畫板遞到侯三面前，“是不是這個模樣？”
“就是她。”侯三再次看到立春的樣子，立即想到昨晚恐怖場景，頓時嚇的臉色有青了幾分，連聲稱是。
另外一名女衛拿出一本陳舊畫冊，按照畫板上的人像一一比對。
不一會。
女衛翻到一頁，走到葛百戶身旁，低聲道，“大人，找到了，元鼎四六零年媛妃銀亂後宮、干涉朝政，被秦順帝發配冷宮，元鼎四六四年媛妃吞金自盡。”
元鼎四六零年？
四百年前，後宮秘史。
豎起耳朵偷聽的羅公公，心裡咯噔一下，馬上向外走出幾步暗暗吐槽。
真特麼晦氣。
這幾天怎麼總碰到邪事。
葛百戶微微點頭，望向院子裡跪地的賤役太監，“邪煞出現卻沒傷人，這些太監有無問題。”
女衛連忙說道，“稟大人，卑職一一檢查過，陰氣傷體，並無大礙，休息兩日即可恢復。”
羅公公走上前，苦着臉作揖道，“葛大人，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幫幫忙，先有麗妃自盡，後有榮姑姑身死，金汁房又出現邪煞。現在人心惶惶，咱家...哎，咱家如何向掌印大人交待。”
葛百戶擺擺手。
“羅公公不必如此，此事牽涉後宮秘史，本官也無法處置，等稟告上官後再做定奪，冷宮本屬陰邪之地，出現邪煞也很正常。”
“哎！只能如此。”羅公公嘆口氣，心想把此事推到內廷司身上，讓掌印大人跟內廷司扯皮去。
內廷司正要結案。
一名藍褂太監急匆匆走進管事房，三兩步竄到羅公公耳邊。
“什麼？”羅公公尖細的嗓子差點破音，一臉不敢置信的盯着藍褂太監。
“羅公公，又發生何事？”女百戶好奇問道。
羅公公陰沉的臉都快滴出水，“咱家房間讓人偷了。”
譁！
整個議事堂一片譁然。
偷東西偷到浣衣局首領太監的頭上。
這也是沒誰了。
賤役太監們臉色露出氣憤表情，心裡卻樂開花。
羅公公臉色由黑轉青，再由青轉白。
昨晚咱家就不該出宮。
屋裡沒放銀子，可有不少地契、房契，還有乾兒子們孝敬的珍稀補品。
還有...
不好...
突然，羅公公有種不好預感。
顧不得衆人詫異目光，撩起長褂向門外奔去。
後宮盜竊，這也算內廷司職責範圍。
葛百戶跟賤役太監們簡單交代幾句，帶着下屬緊隨其後。
.....
金汁房首領院。
羅公公望着像是被龍捲風吹過的堂屋，兩腿發軟。
就算擁有八品境修爲，也沒勇氣走進寢房。
抓過身旁的乾兒子。
“快，進去看看，咱家放在書桌上的青花罐還在不在？”
目送乾兒子走進寢房，心慢慢提到嗓子眼。
不一會。
寢房門簾掀開，羅公公彷彿聽到心臟“咔嚓”破裂聲，乾兒子神情惶恐的捧着一堆瓷片走出來。
“乾爹，兒子只找到這個，還有一封信箋。”
沒了。
爺的寶貝沒了。
死後有何臉見列祖列宗。
羅公公臉色煞青，牙縫裡擠出話道，“信箋呢？”
“在這。”藍褂太監連忙拿出一張紙。
羅公公公接過看去。
紙上歪七扭八的寫着一行字。
“喪盡天良，不做人事，不配有根，爺幫你拿去喂狗。”
刺啦！
宣紙化成一團碎片。
“乾爹，兒子去找...”藍褂太監話剛說一半。
咔嚓！
一隻布露青筋的乾枯手掌捏斷脖子。
“不用去了，你給我的寶貝陪葬吧。”
羅公公看都不看一眼死去的乾兒子，老淚縱橫望向那堆瓷片。
對太監最大的羞辱，莫過於毀人命根。
宮裡太監都有一個執念，就是死的時候要留全屍，如果死的時候沒有將自己的命根陪伴，不會被地府收留，只能做孤魂野鬼，不可以投胎轉世，更在九泉之下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葛百戶帶人走進首領房，看到凌亂的堂屋和地上死去的太監。
“羅公公，這是？”
羅公公陰沉着臉，拱手說道。
“讓葛大人見笑，家賊勾結外人行竊，被我發現，失手把家賊打死。”
“既然是家賊，那內廷司就不用查了，畢竟死了人，有空到內廷司報備一下，我先告辭。”
葛百戶意味深長的一笑，轉身離開。
走出首領房，女衛疑惑的想上官請教道，“大人，羅公公爲何認定那個太監是家賊，明擺着殺人滅口。”
“禁聲。”
葛百戶低聲呵斥，左右看了看。
“後宮關係錯綜複雜，一件小事就掉了腦袋，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說的也不要說，羅安說家賊那就是家賊，只要不涉及皇族安危，死個太監不當事。”
等內廷司走後。
羅公公心疼的撿起瓷片，畢竟它也陪伴自己數十年。
突然。
眼角餘光看到撕碎的宣紙背面還有一行小字。
將紙片拼湊在一起，眉心鬱結瞬間消散一半。
【老狗，嚇到了吧，你的鳥現在在我手裡，現在準備雞、鴨、魚、牛、羊肉各百斤、好酒百斤、米麪各百斤、乾貨百斤、調料百斤、綾羅綢緞十匹，送到東巷十號小石房，晚上要是沒有見到，後果很嚴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