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秋天的太陽,有時還是熱得令人受不了。

樹蔭下有個挑擔賣酒的,酒很涼,既解渴,又過癮;還有開花蠶豆、椒鹽花生和滷蛋下酒,口味雖未見佳,做得卻很乾淨。

賣酒的是個白髮蒼蒼的紅鼻子老頭,看他的酒糟鼻子,就知道他自己必定也很喜歡喝兩杯。他衣衫穿得雖襤褸,但臉上卻帶着種樂天知命的神氣,別人雖認爲他日子過得並不怎樣,他自己卻覺得很滿意。

這裡恰巧是個三岔路口,蕭十一郎算準沈壁君的馬車一定會經過這裡,他坐在這裡喝酒,卻並不是爲了喝酒。他想起那天晚上,小公子利落地割下獨臂鷹王的頭的樣子,輕輕巧巧地幾句話便把殺獨臂鷹王的事栽贓給自己的樣子,還有那一句“割鹿不如割頭,能以此刀割盡天下人之頭,豈不快哉,豈不快哉……”,竟連割鹿刀的主人也一下子成了自己。

蕭十一郎幾乎連肚子都氣破了,但他並沒有衝出去打上一場。而接下來,果然聽到了些別的事情,比如抓沈璧君,他決定來這裡等,他相信小公子也會選這裡。

而小公子也確實來了,一副闊少爺的打扮,還一臉天真地請他喝酒,吃滷蛋。兩人言語間都很是隨意,但蕭十一郎的心裡並沒有表面那麼輕鬆。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親眼所見,估計自己也會被此人所騙。

太陽還未下山,路上卻不見行人。此時,遠處又來了一行車馬。

黑漆的馬車雖已很陳舊,看起來卻仍然很有氣溫。車門自然是關着的,車窗上也掛着簾子,坐在車裡的人顯然不願被人瞧見。趕車的是個很沉着的中年人,眼神很足,馬車前後還有三騎護從,也都是很精捍的騎士。

這一行車馬本來走得很快,但小公子的車馬已將路擋了一半,車馬到了這裡,也只得放緩了下來。

紅鼻子老頭立刻乘機拉生意了,高聲叫道:“好清好甜的‘竹葉青’,客官們下馬喝兩碗吧!錯過了這裡,附近幾百裡地裡也喝不到這樣的好酒了。”

馬上的騎士們舔了舔嘴脣,顯然也想喝兩杯,但卻沒有一個下馬來的,只是等着闊少爺的屬下將道路讓出來。

突聽車廂中一人道:“你們趕了半天的路,也累了,就歇下來喝碗酒吧!”聲音清悅而溫柔,而且帶着一種同情、體貼與關懷,令人心甘情願地服從她。

然而,這酒,他們卻是最後一次喝了。

再一次看到小公子殺人,蕭十一郎還是愣了愣,這叫人猜不出來歷的小公子真是心計深得很,心腸也毒得很。殺人之時,竟笑得十分開心,像是在玩什麼遊戲一般。

兩個大漢還要去砍小公子,卻聽那車廂中的人緩緩道:“你們的確都不是他的敵手,還是退下去吧!”

車廂的門開了,一個人走了出來。

在這一剎那間,所有的人不但都停止了動作,幾乎連呼吸都已停頓,他們這一生中從來也未曾見到過如此美麗的人!

她穿的並不是什麼特別華麗的衣服,但無論什麼樣的衣服,只要穿在她的身上,都會變得分外出色。她並沒有戴任何首飾,臉上更沒有擦脂粉,因爲對她來說,珠寶和脂粉都是多餘的。無論多珍貴的珠寶都不能分去她本身的光彩,無論多高貴的脂粉也不能再增加她一分美麗。

她的美麗是任何人也無法形容的。

這就是武林中的第一美人——沈壁君?蕭十一郎不得不承認,他看到她的這一剎那也恍了神。

蕭十一郎看着兩人斯斯文文、彬彬有禮,全沒半分火氣地在那裡說話,有些好笑,仍是裝出爛醉的樣子。

小公子繼續一臉天真地裝可憐,竟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又忽然間做出調皮耍賴的小孩子樣。

一時間,沈璧君倒愣住了。江湖中的事,她本來就不善應付,遇着這樣的人,她更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纔好。

小公子又流淚了,說話的聲音都輕顫着。但就是這一瞬間,小公子卻狠毒地發出暗器,腿也踢向沈璧君的下腹。

像沈璧君這樣武林名家的女子,武功或許練得不錯,但實際上卻沒什麼用,這樣一直被保護得好好的大小姐,有誰會去和她拼命?更何況,像沈璧君這樣的女子,絕對不乏擋在她前面的人。

沈璧君很快就中了迷香暈了過去。

小公子的花樣那麼多,不說是她,就是蕭十一郎,想嬴也要打起十分的精神。

小公子笑嘻嘻地站好,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望着已倒在地上的沈壁君笑嘻嘻道:“我的好姐姐,你功夫可真不錯,只可惜你這種功夫只能給別人看看,並沒有什麼用。”

蕭十一郎站起來,鼓掌笑道:“老弟呀老弟,你可真有兩下子,佩服佩服。”

小公子眨了眨眼睛,也笑了,道:“多謝捧場,實在不敢當。”

“聽人說昔年‘千手觀音’全身上下都是暗器,就像是個刺蝟似的,碰都碰不得!想不到你老弟也是個小刺蝟。”

“不瞞你說,我也只有這兩下子,再也玩不出花樣來了。”小公子嘴裡還在說着話,臉上還帶着笑,連頭都沒有回,只不過輕輕彎了彎腰,好像在向蕭十—郎行禮。他腰上束着根玉帶,此刻剛一彎腰,只聽“蓬”的一聲,玉帶上已有一蓬銀芒暴雨般射了出來。

跟着沈壁君來的兩騎士怒喝着衝過來,卻在半路就被暴雨般的銀芒射在了臉上。

蕭十一朗變了臉色,長嘆道:“原來你的話一個字也信不得。”

蕭十一郎想到了滷蛋有問題,想到了小公子的花樣極多,卻沒想到,小公子會是個女子。更沒想到,小公子會在花樣百出無效後,會使出□□之計。

所以,連蕭十一郎這樣的人,也不免上了一次當。

蕭十一郎感覺到脖子被指甲劃開,臉色立刻就變了,小公子的指甲裡,定是有毒!現在想救人是不可能了,蕭十一郎跺了跺腳,憤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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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十一郎解決了毒的問題,再次去找小公子。只可惜,雖然救下了沈璧君,小公子卻跑了。救下沈璧君真是一個麻煩,但他又不能不管這個麻煩,卻也不知該把這麻煩傳給誰纔好。這裡是山間,又不好回城裡,只能抱起沈璧君在附近找了一間破廟休息。

許久,沈璧君才醒來,發現這裡是一個破廟,而她睡在鋪着稻草的神案上。

神案前生着火堆。蕭十一郎就在這火堆前,伸着手烤火,嘴裡低低地哼着一首歌,曲調說不出的蒼涼與蕭索。

蕭十一郎見沈璧君醒了,掙扎着起身的樣子,冷冷道:“躺下去,不許亂動!”看也不看她,又道,“你若一定要動,不妨先看看你自己的腿。無論多美的人,若是缺了一條腿,也不會很好看了。”

沈璧君君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腿已腫了起來,腫得很大。她嚇得立刻倒了下去。但她馬上就發現,救她的,並不是一個君子,那些不客氣的話她完全不能接受。

蕭十一郎看着沈璧君一瘸一拐地走出去的樣子,只覺得有些好笑。

別人都說沈壁君不但最美麗,而且最賢淑、最溫柔、最有禮,從來也不會對人發脾氣。但他卻看到沈壁君發脾氣了。

能看到從來也不發脾氣的人發脾氣,豈不是件很有趣的事?

蕭十一郎看到沈璧君走了許久也沒走多遠,明明不知道路,卻還是倔強地走着的樣子,有些心軟。終於還是拿了一碗熱湯走到她面前,緩緩道:“喝下去,我保證這碗湯絕對沒有□□。”

沈璧君哭了。她的眼淚一滴滴落入湯裡。

再次回到破廟裡,兩人之間的氣氛終於好了些。

蕭十一郎躺到角落裡的一堆稻草上,道:“快睡,就算要走,也得等到天亮……”這句話他好像並未說完,就已睡着了。

忽然,破廟那扇沒什麼作用的門,竟然響了起來。

“叩叩叩。叩叩叩。”不急不徐的敲門聲,很有節奏。來人明顯很有耐心,也十分有禮,好像是到友人家裡拜訪一般。

蕭十一郎睜開眼,黑亮的眼眸裡沒有一絲睡意。

沈璧君有些緊張地看着門口。

蕭十一郎站起身,卻沒有去開門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請進。”

破舊的門被推開,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

44.四十二27.二十五48.番外2~終如參商25.二十四22.二十二2.二21.二十一17.十七17.十七38.三十六47.完結20.二十28.二十六43.四十一45.四十三22.二十二18.十八32.三十36.三十四7.七9.九43.四十一6.六23.二十三32.三十48.番外2~終如參商2.二18.十八2.二40.三十八41.三十九40.三十八31.二十九47.完結30.二十八34.三十二19.十九38.三十六45.四十三13.十三42.四十1.一42.四十5.五42.四十42.四十4.四28.二十六32.三十47.完結42.四十4.四15.十五16.十六11.十一14.十四43.四十一11.十一7.七29.二十七48.番外2~終如參商29.二十七13.十三6.六22.二十二12.十二21.二十一2.二35.三十三45.四十三30.二十八28.二十六38.三十六41.三十九17.十七42.四十10.十45.四十三25.二十四44.四十二45.四十三45.四十三1.一6.六45.四十三15.十五20.二十5.五22.二十二36.三十四44.四十二12.十二21.二十一39.三十七6.六1.一31.二十九
44.四十二27.二十五48.番外2~終如參商25.二十四22.二十二2.二21.二十一17.十七17.十七38.三十六47.完結20.二十28.二十六43.四十一45.四十三22.二十二18.十八32.三十36.三十四7.七9.九43.四十一6.六23.二十三32.三十48.番外2~終如參商2.二18.十八2.二40.三十八41.三十九40.三十八31.二十九47.完結30.二十八34.三十二19.十九38.三十六45.四十三13.十三42.四十1.一42.四十5.五42.四十42.四十4.四28.二十六32.三十47.完結42.四十4.四15.十五16.十六11.十一14.十四43.四十一11.十一7.七29.二十七48.番外2~終如參商29.二十七13.十三6.六22.二十二12.十二21.二十一2.二35.三十三45.四十三30.二十八28.二十六38.三十六41.三十九17.十七42.四十10.十45.四十三25.二十四44.四十二45.四十三45.四十三1.一6.六45.四十三15.十五20.二十5.五22.二十二36.三十四44.四十二12.十二21.二十一39.三十七6.六1.一31.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