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張局，你說清楚，你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蕭成伸手擋在張明和張媽中間，怒不可遏地衝着張明吼道。他不傻，聽出來張明剛剛說的那句話，很明顯，是暗示張媽就是那個他們苦苦追尋的神秘舉報人。他無法相信。
張明擡手，制止住帶人衝過來的成虎，他看着漲紅着臉的蕭成，微笑地搖搖頭，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偏過頭，對着躲在蕭成身後，一直在瑟瑟發抖的張媽說道，
“你說呢？要不，你來替我回答蕭成的問題？”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張媽膽怯着擡起頭，看着笑眯眯的張明，結結巴巴地回答。
蕭成心裡咯噔一下，張媽的語氣，透露出來的信息，更多的像是心虛，而不是害怕，難道真的是她不成？
“怎樣？還需要我來回答你嗎？你應該也猜到了吧，或者，我們來點實際的證據？”
張明注意到了蕭成神色上微妙的變化，隨即直起身子，一邊捶着腰，一邊笑呵呵地對着蕭成說道。
“不！這不是真的，張媽怎麼可能會是舉報人呢？”
蕭成使勁地搖着腦袋，大吼着轉過身，滿眼通紅地看着張媽，這個自己從小依賴的老人，這個自己最信賴的老人，怎麼會是處心積慮害死安寧姐的神秘兇手？
“張媽，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告訴我！”
然而，蕭成驚恐地看着張媽含着淚靠近自己，慢慢擡起手，擦掉蕭成的眼淚，擦掉她自己的眼淚，輕聲地說道，
“傻孩子，對不起，我害了安寧，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對不起。”
“不！這不是真的，你不可能害我姐的，從小你就最疼我和姐姐，你怎麼會是那個兇手呢？”
蕭成抓住張媽的肩膀，拼命地晃着她，聲音已經變得歇斯底里，狀若瘋魔，而張媽只是哭，不停地哭，直到成虎將兩人分開，將她帶走，只剩下蕭成獨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這個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你心裡應該早就確定了。”
張明從門外重新進來，把一個東西放到了蕭成手裡，然後轉身就要走。
蕭成低頭看着手裡的手機，忽然叫住張明，
“等等，我想要旁聽問詢，可以嗎？”
“哈哈，當然可以啊，畢竟，你手裡的那個還應該叫做證據，我也只是給你看看，還是得要回來的。”
審訊室裡，看着一臉憔悴的張媽，蕭成還是一陣陣的心痛，他拼命地兩手互掐，用疼痛來讓自己忍住張嘴的衝動。
“說說你自己吧，我就不重複我們的政策了，相信你很熟悉，”
張明打開桌子上的筆記本，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
“你們就是憑藉那個手機找到我的？”
張媽擡手捋了一下額頭上的頭髮，神態自若地回問道。蕭成眉頭皺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張媽，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張媽，她所表現出來的舉止，眼神，以及身上的那種氣勢，一點都沒
有從前那個和藹，善良的老太太。
“我只能說這是我們的幸運。你能搭上黑市的道，同時採用單向聯繫的方式，在幕後一步步地牽着我們警方的鼻子走，直到害死林安寧。我承認，你很聰明，但再聰明的獵手都會被自己的小聰明拖累。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你留在黑市的手機，會落在我們手裡，而你這種單向聯繫的方式，無法讓這個號碼主動聯繫到你，而你也就無法獲知這邊發生的意外，這條尾巴，就露出來了。”
張明拿起桌上的兩個手機，難得的細心給張媽解釋着破案的經過。在他心裡，這個女人，是很值得尊敬的對手，他很想和她公平地對話，雖然，兩人的立場不同。
“哎，再完美的計劃，都會出現紕漏的，好吧，我輸的心服口服。你們想知道什麼？”
張媽嘆了口氣，短暫的驚愕後，又恢復了剛纔的神情。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害死林安寧？”
張明放下手機，將話題引入正題。
張媽深呼吸了幾下，眼帶歉意地看了一眼蕭成，然後，眼神一變，開口說道，
“我的真實姓名是歐陽雨。在許家二十多年，我的任務就是看好許家的一對兄妹，隨時報告他們的生活情況。”
“歐陽雨？你是虎鯊的什麼人？”
張明忽然問出一個問題，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而最驚訝的，就是歐陽雨了。
“你，你怎麼知道虎鯊？”
“哈，果然，你果然是虎鯊的人。那我就想明白了，想必，帕卡，你也是認識的了？”
張明又提出一個名字，他很高興看見那個冷靜的歐陽雨露出了驚慌，很高興自己很快佔據了主動權。
“好吧，看來你什麼都知道，那我這裡也沒什麼可以說的了。”
看到張明得意的眼神，歐陽雨又恢復了冷靜，她冷冷地回了一句，努力地想要在場面上扳回劣勢。
“那倒不是，雖然我知道整件事情的輪廓，但具體的細節，還是需要你這個當事人來補充的。”
“那我需要單獨和你談，有些事，我不想要他知道，”
歐陽雨嘆了口氣，看着蕭成的眼神充滿了歉意和愧疚，語氣也軟了下來。
張明揮揮手，讓成虎離開，又側過頭看着蕭成，蕭成攥緊了拳頭，咬着牙問道，
“我只想知道，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做？”
歐陽雨又擡手將耳邊的頭髮捋了捋，幾度要張開，卻又閉上嘴。她搖搖頭，看向張明，
“蕭成，不好意思，當事人要求，我必須尊重，請你離開吧，後面，我會告訴你答案的，如何？”
張明的眼神告訴蕭成，自己是無法繼續留下來了，他只好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憤然離開房間。
“你這是何苦呢？他們說起來，應該是你一手拉扯大的，你怎麼能下得去手呢？”
房間裡終於剩下兩個人，張明搖着頭，有些同情地說道。
“我也不想，可是虎鯊
的命令，我不能不聽，如果不做，家族的生意就會完全垮掉，兩邊，我只能選擇家族，對於蕭成，我只能下輩子來還，這輩子，我只好歉他了。”
“好吧，我們迴歸正題吧。我很有興趣知道你的故事。”
張明打開桌子上的錄音筆，示意歐陽雨開始，歐陽雨點點頭，像是回憶般地說道，
“二十幾年前，我被組織派回中國，進入許家做一個全職的保姆。任務很簡單，就是就近監視許靜深和許佳慧兩兄妹，隨時報告他們的生活情況。開始我不明白，一直想要回去，誰知道那個時候，蕭成和林安寧來到那個家，而那個時候，我的小兒子剛剛發生了意外，蕭成那個臭小子，像極了我兒子，我又不忍心走了……”
歐陽雨邊說，邊嘆氣，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許靜深和許佳慧，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你們組織折磨重視他們？”
“我一直不知道，直到那個叫帕卡的人找到我。那個男人，一身的邪惡，卻帶着組織的徽章，我本能地恐懼，卻無能爲力。也是那個時候我收到了家族的電話，告訴了我所有的真相，我真的不知道，原來許靜深兄妹倆竟然是我們對手的親生孩子，”
歐陽雨的話，讓張明大吃一驚，他也沒想到，許靜深的身世原來還有這段淵源，一時間，他無法繼續問下去，而歐陽雨卻自顧自地說下去。
“林安寧是許靜深的妻子，也是許靜深的精神寄託，雖然後面我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問題，但我知道的是，他們的婚姻保不住了。而我接到的命令，是除掉許家所有人，我掙扎了許久，也無從下手，直到那天林安寧第一次死亡，我知道機會來了。”
“我找到了黑市裡的混江龍，得知了許靜深從他手裡買藥，也暗中收集了很多關於他的證據，以舉報信的形式提供給你們，誰知道，你們會把他放出來，無奈之下，我又暗中給媒體爆料，利用輿論給你們施壓，後來，我會在無意中，從蕭成的手機裡發現了林安寧的下落，我偷偷告訴混江龍的人，告訴他們去綁架林安寧，”
“哎，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也許許靜深命不該絕，每每都能從你們警察的手裡逃脫，還好，讓我抓到一個機會，我知道林安寧又回來了，所以，我帶着蕭成的東西，找上門，把從混江龍那裡得到的一瓶藥給了她，後面的事，我就順其自然了……”
“難道你的心裡就能安寧嗎？你親手殺死了一個無辜的人，一個你親手帶大的人。”
張明唏噓了一番，不解地問道，他無法理解這個女人，怎麼會如此心狠。
“我的安寧，從接到家族的那個電話後，就消失了，”
歐陽雨慢慢地說道，兩行淚流下臉頰，低下頭，不再說話。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們從後面走，前面有蕭成等着你呢，”
張明站起身，指了一下對面的一扇門。
歐陽雨緩緩站起身，對着張明鞠了一躬，
“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