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笑是女人
陽光暖暖地拂在臉上,連空氣裡瀰漫的,也都是陽光的味道,這秋日的太陽,說不出的乾淨清爽。
懶懶地翻了個身,抱着柔軟的被子,我蹭了蹭,舒服得直想嘆息。
微微眯縫着眼睛,隨即我“喝”地一聲猛地坐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門邊站着八個侍女,垂首靜立,站成一排,手裡依次捧着水盆、布巾、衣物等一系列的用品。任誰一大早醒來,見自己的屋裡站着一堆人等着侍候大老爺你洗臉更衣,你也會覺得怪異的。
“夫人”,見我醒了,領頭一個拿着衣裙的侍女微笑着走上前,“奴婢侍候您更衣。”
我咧了咧嘴,傻笑着直往後退,連連擺手,“不麻煩,不麻煩,我自己來就好。”一邊說着,心裡一邊嘀咕,雖然平日也有人侍候,但也不過一兩個,而且非常好打發,說聲“不用侍候”便一個個溜得比誰都快,說起這點,她們比起糰子來顯然還是小巫見大巫,話說也不知糰子那丫頭現在過得好不,這回也沒見半仙帶她出來。
“相爺吩咐奴婢們一定要好好侍候”,溫言軟語,那侍女依然微笑着道,說着,已是回頭擡了擡手,又上來兩侍女,扶我下了牀,托起我的手臂,褪去我身上睡得皺巴巴的衣袍。
睡得混混沌沌的腦袋這才記起昨晚的事,後來我便那樣迷迷糊糊睡着了?曹操的頭疼到底好了沒?我怎麼回來的?這些事我卻是一點都記不清了。
正皺眉回憶思索着,我已經被卸得只剩一層單衣,另一個侍女輕輕抖開一件大紅的長袍,寬袖窄腰,繡工十分細緻,卻是男裝樣式。
有兩名侍女上前,一左一右替我穿上,繫上衣帶,再有侍女手中託了一雙精緻的繡鞋,半跪在地上替我套上,動作皆是一氣呵成,溫柔細緻。
我踩了踩腳,那鞋是普通的樣式,沒有累贅的裝飾,但卻是非常的舒服,十分合腳。
我忍不住擡頭狐疑地看了那些侍女一眼。
“這些衣物都是相爺吩咐下的。”爲首一個侍女低頭恭敬地答道。
有幾個侍女微微掩脣,輕笑。
“轟”地一下,我從臉紅到脖子根。
昨夜迷迷糊糊之中,總覺得有人騷擾,有一雙溫暖的大手不規矩地摸來摸去,還握着我的腳不放……
原來,不是幻覺……
他記下了我的尺寸?還是他注意到我的鞋子一直不怎麼合腳,總覺得腳趾有些疼,那長裙也穿得不習慣,總是跌跌絆絆不方便?
趁着我面目耳赤的當口,我已被扶着到銅鏡前坐下,一侍女上前,輕輕梳開睡得亂糟糟還有些打結的長髮,然後高高梳起,用一根明紫色的鍛帶繫上。
一步不放,極爲仔細地侍候着我洗臉漱口,衆人皆收拾妥當。
“奴婢告退。”說着,八名侍女皆有條不紊魚貫退下。
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可真是遭罪。
回頭,我看向銅鏡裡,一襲紅衣似火,長髮高束,竟也襯得一張平凡無奇的面孔有了幾分色彩,頗有幾分明眸皓齒,絕世獨立的風采。
果然是佛靠金裝,人要衣裝。
前後走了幾步,比起束縛累贅的女裝,這果然更得我心意。
“還滿意?”一個戲謔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我沒有回頭,從銅鏡裡看到曹操正半倚在半邊,笑眯眯地看我,一臉無害的模樣。
我轉身,大咧咧地坐下,拿起桌上點心塞進嘴裡,“你有何居心?”
“這麼直白,真是傷心”,曹操也坐下,吃點心。
我不理他唱作俱佳,搶過他手中最後一塊點心,一把塞進嘴裡,拍拍巴掌,若無其事地鼓着腮幫子有些困難地咀嚼。
他失笑。
看了我半晌,他忽然伸手,輕輕撫上我的嘴角。
我下意識地便要閃開。
“別動”,他開口,命令的語氣,聲音卻是異常的溫柔。
我便果然傻傻地呆着,不動了。
曹大人便老神在在從我脣邊拈下一粒點心屑,反手送進自己口中。
我石化,開始顫抖,終於憋不住發出不平的吼聲,“堂堂一個丞相,想吃點心自己讓廚子去做啊!非我跟我搶!連那麼一點點都不放過!被人看見還以爲我欺侮你呢!”
曹操愣了愣,隨即忽然拍了一下桌子,正在我以爲他被我罵得惱羞成怒要大發雷霆時,他卻拍着桌子大笑起來。
“你是不是女人?”曹操狂笑,心裡愈發覺得撿了個寶。
我瞪他,爲了維護自己的名譽權,氣急大吼,“是不是女人你不是已經嘗過了麼!還問我!”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怪異變形的“撲哧”聲,彷彿是憋了很久終於憋不住笑出聲一般。
我側頭,隨即傻眼,只見典韋、許褚、夏侯淵、夏侯惇還有幾個叫不出名字的將領皆一臉怪異地站在門口,面孔扭曲,憋得十分辛苦。
“哈哈哈……我受不了了!憋不住了……”典韋終於破功,仰天大笑起來。
隨即笑聲一片。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剛剛吼了什麼。
“嗯,你是女人。”曹某人唯恐天下不亂,一本正經地點頭,作總結陳詞。
我的臉燒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氣得鼓鼓的。
“相爺,關羽來了。”獨眼龍夏侯惇難得沒有笑趴下,稟道,只是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揚,僅剩的一隻眼睛裡也盈滿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