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柳氏之託
“你照顧大皇子甚是辛苦，待會兒去我那裡點兩匹錦緞給你做身新衣服穿，你們昭儀要是問起就說我一時高興按我殿裡宮女的份例給你了。”
這時節天氣還不是很冷，秋風幹烈，秋日陽光卻是暖洋洋的，玲瓏罷了轎攆步行回清寧殿。被她叫去取東西的含巧跟在一旁。
“娘娘寬厚我們昭儀也是大方人，這點事是不會在意的，奴婢先謝過娘娘。”
玲瓏含笑點點頭，又問道：“皇上近日可有去看大殿下。”
含巧略笑了笑，道：“我們殿下的情況……娘娘你也知道，皇上政務繁忙大概一時顧不到。”
玲瓏道：“皇上不是不顧幼犢之人，你放心，過一陣子一定會去瞧的。”
含巧忙道：“娘娘別誤會，奴婢心中不敢有怨，現下大殿下已經很好，有昭儀照顧也有娘娘憐惜，而且殿下今後可以安樂平安的長大，皇后娘娘在天之靈應該也會高興的。奴婢能陪在照顧在殿下身旁別無怨言。”
“皇上本就愛惜子嗣，並非我誤會了什麼，你別急，我也是隨便說說。”
含巧聞言才如放心一般，小心地點點頭。
玲瓏正疑爲何她會如驚弓之鳥般，略想想又有幾分通透，她本來是陶皇后的陪嫁，按理該去給陶皇后守靈一輩子，是她在含象殿前求了自己才留在宮中，免於一生孤苦皇陵的命運，這般謹慎也許是怕自己一個不高興再把她打發出去。
暗歎了口氣。
忽見花徑前方來了一行人，到玲瓏面前都盈盈拜倒。
“貴妃娘娘金安。”
卻是上官易蓉和上官初蓉姐妹兩。麗妃上官易蓉自被降爲婕妤後甚少見她出門。上官初蓉倒是天天要見的。
“起來吧。”
景妃上官初蓉看機玲瓏身後的含巧，笑道：“喲，這不是照顧大皇子的含巧姑姑麼，怎麼會在這兒。”
玲瓏笑道：“我讓她跟到那裡去拿點東西給大殿下送去。”
一旁的上官易蓉聽了語聲漫漫。道：“這還沒當上皇后呢，就想着福澤內廷母儀天下了，大殿下不是由許昭儀照看着。怎麼勞煩貴妃娘娘大駕。”
她素日看不起玲瓏，被玲瓏耍手段降位之後恐怕更恨上了。其實她若肯多想想也能明白，她雖得寵過，可寵愛都是自家世來，她在內廷犯過的錯能得到原諒，大多也是看在泰安殿太后和上官氏的顏面。
皇帝當初寵她的用意太明顯，近來都沒聽說過他傳上官婕妤侍寢。彷彿徹底忘了她一樣。這樣果斷冷絕的手法，說實話也讓玲瓏深感心寒。
可麗妃也不是沒有過爭寵的的機會，另一個上官氏的妃子景妃不就過得挺好。眼下景妃不說如日中天，比起她卻也算穩步向前。
景妃看了上官易蓉一眼，眼中有些歉意對玲瓏道：“妹妹說話爽直娘娘莫見怪。話說起來貴妃娘娘自先皇后去後一直代勞關照宮中皇嗣。娘娘仁慈乃內廷有目共睹。”
說着還有幾分責怪上官易蓉口無遮攔之意，上官易蓉心氣一下就上來。
“我是口快，也比某些人背後耍陰的好。當着皇上的面扮巧兒賣乖，背後嫉恨別的妃嬪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這位……含巧姑姑是吧，當初看你在先皇后跟前兒也是盡職盡忠的，怎得她沒去幾年你就來巴結新皇后了。可別學了她表裡不一的一套。”
雖沒去給陶皇后守靈，含巧心裡對舊主還是忠誠的，聽得麗妃提起陶皇后，想到從前麗妃皇后病中也不曾消停步步緊逼。怒從膽邊起。擡頭恨瞪上官易蓉一眼。
正欲張口看見貴妃朝自己搖頭，含巧才驚覺自己太意氣用事，對方好歹是妃嬪，自己只是宮婢，從前還有陶氏罩着，現在若得罪了麗妃還有誰能救得了。
含巧不甘退下。玲瓏不看上官易蓉。目光轉向景妃。
景妃面上漾過一絲惱色，很快便賠笑道：“貴妃娘娘心慈仁厚就不同我妹妹計較了吧。”
上官易蓉見景妃明擺着偏向貴妃，不快地“哼”了一聲，目光鄙夷掃過景妃。景妃心下暗惱，貴妃勢強，如今一言一行極有分量，完全可以用個出言不遜地罪名發落了易蓉，連上官太后也未必說得什麼，她卻仿若不自知般還敢輕狂。
玲瓏看着上官易蓉氣橫的樣子暗自嘆息，她當真不知道自己被降位是爲什麼，真當她假摔一次就能使個妃子被廢，之前她如何對陶皇后不敬當別人都沒看到呢。
心思在胸中一轉，玲瓏笑了一聲。
“上官婕妤既然喜歡明着來……即刻便將上官婕妤杖責吧，她衝撞了本宮。”
上官易蓉仍拗着仰起頭，臉色卻不怎麼好看。
景妃乾乾笑了兩聲，“娘娘別是說笑了吧，貴妃娘娘一向治下寬宏，從未見對我們姐妹動氣，也沒對誰處過重罰。”
玲瓏踱步到上官易蓉跟前，面色肅然，“本宮今日就想立立威了，省得姐妹們都覺得我耳根子太軟賞罰不分的。”
上官易蓉再不敢吭聲，卻也極驕傲，脣都發了抖還要咬着牙。玲瓏暗自搖頭，轉對景妃道：“不過既然有景妃求情，想必即便我不出手，景妃也會代爲管教。”
景妃的心一瞬從嗓子眼兒落下，不明顯地喘着氣，忙笑道：“自然……自然……”
離了是非之地，慢慢接近清寧殿，含巧在玲瓏身後小聲道：“從前我們娘娘就說貴妃娘娘好性子。”
玲瓏笑道：“皇后娘娘謬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嘴上功夫誰都可以逞，何必費心呢。”
其實玲瓏的性子還是比較懶散。很多事情懶得去管，也承她多年膽小怕事的脾性。
到了清寧殿去庫房清點東西，又問含巧特意找她說話所謂何事。原來是先陶皇后的母親柳夫人慾入宮覲見，傳話給含巧讓她先在宮中通報一聲。看玲瓏願不願意見。
柳夫人多年未入宮，見了玲瓏就行大禮。
“妾身從前未識娘娘鳳姿，今兒先在這裡給娘娘請罪。”
玲瓏忙扶她起來。最近見她的人總要把話扯到封后上。溢美也有妒忌也有。這八字沒一撇的事倒像人人都比她上心。
柳夫人一來就開門見山，告訴玲瓏陶氏在朝中的勢力願意支持玲瓏封后。
相較宮中其他二妃，還有下面九嬪，玲瓏的出身的確上不得檯面。朝中反對的多爲世家，當然，他們的女兒都還沒有佔得頭籌，一個宮婢出身的人怎麼能就踩到所有人頭上來。
支持的自然也有。許多庶族出身的新派官員則以爲不論皇后出身，正顯得我朝氣度包容，陛下親近百姓，不以出身貴賤論人。其中當然還有李氏。
皇帝曾叫小齊偷偷帶玲瓏到宣政殿龍座的屏風後聽百官如何爭論此事。贊成的就罷了，自然是各種讚美之詞都望她身上加。
反對的遣詞也相當大膽。基本是對方能把貴妃捧得多高他們就能往她身上潑多少髒水，有些的確不堪入耳。
“立後關係天下萬民，皇后母儀天下乃萬民之母，只有賢淑高貴者才能配得上皇后之位。聖上若覺得宮中妃嬪無法擔當此位，可充世家妙齡女子中另選品性蕙質者。”
“臣聽聞，李貴妃聖眷優容幾近獨寵，陛下夜夜宿在貴妃的清寧殿而冷落內廷。身爲貴妃竟不知聖恩均享之道，如此妖媚惑主怎可擔得一國之後，此一妖姬以低賤之身亂陛下社稷。莫說封后，應當廢黜冷宮以正宮闈纔是。”
“崔大人此言差矣，大人如何得知內闈秘聞還如此於朝堂宣之於口，竟連皇上與貴妃娘娘情深意愛篤都要過問……”這反駁的聽起來像江以何的聲音，不過他的話沒說完，因爲玲瓏在屏風後沒忍住笑出聲來。
滿朝譁然。
再有比如璄江王這樣的皇室內宗亦有反對的。璄江王上書數言貴妃卑微之軀，封后有損國威。
玲瓏琢磨了幾日去請了皇帝一道旨意，賜了幾位美姬去璄江王府。璄江王府中子息不旺，他被關了許久也不及多納姬妾，玲瓏特意讓白蘞從清寧殿中挑選了貌美的宮女調教了隨了皇帝賜的美姬送去。
現今璄江王府的情形她不知道，反正後來沒聽說他再上書陳詞。
陶氏是京中清貴，又是先皇后的孃家，有他們支持朝中風向說不定會因此轉動。當然柳夫人的忙可不是白幫的，她提出想送陶氏族中女入宮，陶皇后先去，陶氏在宮中無人，急於再在宮中扶持自己人。
這事玲瓏先沒應下，只告訴柳夫人，“宮中不可能一直不選新人，但是現下皇上的意思你們也是知道的。不瞞您說，我族中也有姐妹預備要入宮的，可是如今皇上下了旨，我那妹妹已經另尋婚配，還望夫人容我斟酌一二。”
當晚皇帝並沒有去內廷任何一個嬪妃處也沒有招人侍寢，打聽清楚玲瓏自己跑去紫宸殿將此事告訴他。
皇帝聽了略頓了頓，對玲瓏道：“你應下吧。權貴世家沒有女兒在宮中終究是不放心的。”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有點無奈。確實，姻親是連接權力最好的手段之一，自古便是如此，帝王后宮可不僅是一堆大小老婆這樣簡單。
接着又告訴玲瓏另一個消息。
“卓逸向我求娶你身邊的丫鬟，我也正想問一問你的意思。”
卓逸想娶的人自然是白蘞，玲瓏曾經告訴過他非白蘞同意絕不能擅作主張求親，如今他即球了，應該是與白蘞通過氣的。
玲瓏自然不會攔他們的好事，才允了皇帝，就去鬧候在殿外的白蘞去。()
251 柳氏之託